這是向春玲在云南聽說過最多的一個村醫的故事,而每聽一次,向春玲的雙眼都會盈滿淚水。
她叫過團,云南瑞麗姐勒鄉姐勒村衛生室治療艾滋病人的傣族女村醫。每天的工作瑣碎而繁雜:頻繁地隨訪病人,免費發放抗病毒藥品,免費咨詢與檢測。沒有衛生部門的編制,每月僅拿著200元補貼,還需靠自己的村衛生診所治些其他病癥補貼家用。
姐勒村位于云南最西部,與‘金三角’直接相連,瑞麗河水淺時,村民們挽起褲腿跑過去就可以買到便宜毒品。在這里,艾滋病就像感冒一樣,毒品泛濫導致艾滋病交叉感染嚴重。
村寨里,誰家的房屋最破,這家準有人在吸毒;誰家的房前屋后雜草叢生,這家準是因毒品或艾滋病而家破人亡。全村5000余人,12個寨子零零散散分布在廣闊的邊境線上,村民90%以上是傣族。村里的吸毒人群占60%以上,艾滋病感染者近120人,有人說姐勒村是中國防艾形勢最嚴峻的地方。
1989年,在姐勒村一個叫芒良的村寨發現了我國第一批HIV感染者。以后的10多年,艾滋病人事件被捂了起來,最終失去了最好的防治期。
給全村的艾滋病人發放免費的抗病毒藥品、做隨訪,成了過團每天的主要工作。
2001年,德宏州組織艾滋病蔓延區的村醫進行相關培訓,過團作為防艾村醫被重點培養。2002年,姐勒村成了中英艾滋病關懷項目的首個試點村,項目組讓過團負責整個村項目的開展。
過醫生是傣族村醫,能與傣族村民無障礙交流,所以比其他醫生更容易完成抗艾任務,但她依然困難重重。艾滋病人因免疫力下降易引發其他病癥,可有些人窮得連最廉價的治療費都付不起,最后只得由過團墊付。她丈夫為了她干這個既危險又累、沒錢還不討好的工作頻頻吵架。過團淌著淚對丈夫說:“這鄉里鄉親的年輕人,上有老下有小,就這么等死,我這個醫生,看不下去!”
2003年底,丈夫最終與她離了婚。頂著經濟和感情的雙重壓力,過醫生堅持了下來:“我的生活已與村里的艾滋病聯系在一起了。病人們離不開我,我也舍不得他們。”
2001年剛開始做防艾工作時,村民們見過團成天念叨“艾滋病”,以為她染了病,很長一段時間無人愿意進她的村衛生所,令其陷入經濟困境。
更受打擊的是自尊。以前鄉親們哪個家里有喜事或來了貴客都會請過團吃飯。可她發現自己突然成了不受歡迎的人。在一個鄉親賀喜的場合,有個老鄉對她說:“你天天跟艾滋病人打交道,別也有這個病吧,別跟我們在一個桌上吃飯了。”從此愛熱鬧的她很少參與這些場合了。
過團最自豪的是,2003年9月10日,在她的協助下,姐勒村新平寨成功誕生了德宏州首例母嬰阻斷的嬰兒。好消息在2005年3月確定,因為母嬰阻斷嬰兒要18個月后才能確診有無感染。這個成功病例對德宏州乃至云南省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它意味著艾滋媽媽也可以生出健康娃。
“我不過是個農民醫生,對艾滋病人的照顧是份內事。雖然經歷了很多艱辛,但我從不后悔。”過團說,每當自己看到病人漸漸好起來,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樣;“有個賣菜的艾滋病人在接受幫助后病情好轉了,每次他賣菜經過我家時,都會送上一條魚或幾個雞蛋,那份心意真的讓我感動。”
“許多禁毒民警在緝毒工作中差旅費無法報銷,生病、吃飯都成問題,許多偵察員都能拿出一厚摞無法報銷的票據來。”
“經費不足是云南禁毒一大瓶頸。”向春玲直言不諱。云南之行,對向春玲的內心觸動很大,她發現禁毒戒毒工作中存在著許多問題,而這些問題的根源還在于經費的極度匱乏,向春玲呼吁整個社會來關注云南的禁毒事業,關注我國的禁毒事業。
“他們在透支生命。”向春玲最大的擔心是云南的禁毒之路還能走多遠。
在德宏,向春玲聽到這樣一個真實的故事。
為了偵破一起毒品大案,警方在獲悉確切的情報得知毒販要以60萬人民幣成交價交貨,為了人贓俱獲,偵察員便冒充下家與毒販取得聯系,偽裝與毒販交易,可是毒販要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他們各方籌集資金,好不容易才湊了20多萬元,但離毒販要求的數字相差甚遠,沒辦法毒販最終沒有露面,因為經費的原因,案件泡湯了。 在云南調研時向春玲發現,由于地方財政收入有限,許多禁毒民警在緝毒工作中差旅費無法報銷,許多偵察員都能拿出一厚摞無法報銷的票據來。
2005年3月,廣東省公安廳長親自帶領廣東省禁毒考察團到云南參觀考察。在中緬邊境直面德宏觸目驚心的毒情,考察團成員震憾了!云南4060公里的邊境線,竟毫無天然屏障!遙望著周邊的崇山峻嶺,目睹著眼前中緬兩國村寨相連、山水相依的情景,他們深切地感到,在這樣的地方,即使拉鐵絲網、修長城都沒有用!這些來自我國沿海經濟發達地區的警官,終于被長期為堵截毒品內流,在生存條件和禁毒裝備都十分艱難的條件下,20年如一日頑強奮戰,不畏流血犧牲的云南警察和百姓深深地感動了!他們握著同行的手說:“你們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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