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刑拘4日后死亡
張慶于6月28日被送往長春市第三看守所,原本能在四天后放出。
2007年12月28日,長春,雪一直下。孫秋芝的平房里沒有暖氣。丈夫張慶突然死亡后,家庭收入驟減,燒煤取暖成了她難以承受的負擔。
18平米的屋子里滿是水果芳香。柚子、香蕉等水果成堆成箱,幾乎占據整間屋子。張慶夫婦下崗后,租了這間臨街平房,做些水果生意。
屋子里剩下的空間,僅容下一張大炕。18歲的兒子正讀高三,至今跟母親擠在一張炕上。
離炕不遠的木架上,擺放著丈夫張慶的遺像。
那天雪后的氣溫降到零下18度,是長春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孫秋芝記得,丈夫被警察帶走時,卻是長春少有的高溫天。
6月27日晚,張慶穿著短褲出門,他去離家30米的一個話吧。晚上八點多,那里已圍擠了十七八個人,在電視機前,等待8點半的福彩開獎。
他們每人猜一個數,并注押100元。如果電視公布的福彩號碼沒有該數字,錢歸莊家;如果有,莊家將賠付200元。
“可能人太多,被舉報了。”話吧老板孫延臣回憶說,都是鄰居鬧著玩的,一般是四五人,那天人多,玩的時候也沒拿現金,采取記賬方式。
警察沖進話吧時,福彩還沒開獎。
張慶、孫延臣(張慶的姐夫)等人被警察帶到派出所,次日被送往長春市第三看守所。
一開始,孫秋芝并沒有很擔心。張慶的哥哥張權在省直機關工作,托了些關系,說好7月2日能放人。
那天上午9點,張慶接到電話,話筒里只有哭聲,然后傳來弟妹孫秋芝的聲音,“出事了。”
孫秋芝說,張慶在看守所里,死了。
死前穿約束服并被喂鹽
酗酒成性的張慶因斷酒而意識模糊、狂呼亂叫,被管教套上約束服,嘴里灌鹽。
2007年6月28日,是張慶、孫延臣等人被關進看守所的第一天。張慶關在101監室,孫延臣關在隔壁102監室。
晚上,孫延臣被一陣喊聲驚醒。“王微、楊胖子、金幫子,警察來了,快跑啊。”
“是張慶的聲音。”孫延臣說,監室大門用鐵柵欄做成,聲音聽得很清晰。孫延臣以為張慶在說夢話,因為楊胖子、金幫子是他們鄰居,當天沒有賭博,更沒有被抓。
隔著柵欄,孫延臣問,“怎么害怕啦?”
張慶說,沒事。
29日,白天,張慶又發出類似的叫喊。
“用襪子把嘴堵上。”和孫延臣關在一起的劉清斌聽見隔壁傳來管教的聲音。
在一陣“媽呀媽呀”的叫喊聲后,張慶便沒了動靜。隔壁的聲音又說,“穿上約束服后就消停了。”
張慶死亡后,第三看守所原副所長王甲臣、長春市公安局監所支隊副支隊長趙宏民去張慶家了解到,張慶生前好喝酒,每天兩頓白酒,共約半斤。
“在押期間,張慶大聲喊叫、說夢話,可能是酒精戒斷綜合征。”王甲臣說。資料顯示,長期酗酒者停止飲酒,一般會在12-48小時內出現意識模糊,分不清東南西北,不識親人,行為紊亂、恐怖性幻覺。
30日,晚上,孫延臣看見有兩人從監室門口走過。之后,101監室里傳來他們的聲音。一個說,用襪子把嘴堵上。
“解決不了問題,嘴里塞點鹽就不喊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我去取。”
孫延臣看到一個人經過102監室,向外走去,兩三分鐘后,他又回來。“之后,就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大概兩三天后,劉清斌看到警察將張慶抬出去,其中一個說,“這個人呼嗒呼嗒的,可能不行了”。
長春市中日聯誼醫院急診科醫生李艷紅記得,7月2日早上7點多,張慶被送到,“那時,人已經死了。”
記者在長春市檢察院的《移送審查起訴意見書》上看到,對那幾天的情況這樣敘述:
6月30日,張慶鬧監,被看守所總值劉闖決定穿上約束服后,管教王彥闖從107監室取半袋鹽到101監室給張慶喂鹽未果,并指使其他在押人員對張慶實施喂鹽行為。
7月1日,王彥闖又拎去半袋鹽,指使在押人員給張慶喂鹽。
離開時,王彥闖還留下一勺鹽在監室內,并告訴在押人員,如張慶不老實接著喂。王彥闖的行為被檢察機關認定為涉嫌“虐待被監管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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