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后,廣東省勞動部門推出“南粵春暖行動”,打算召開萬場免費農民工專場招聘會,幫助500萬人次農民工就業,首場招聘會現場被求職者擠得水泄不通。本報記者 林潔攝
2月10日,正月十六,東莞市長安鎮長途汽車站。一場小型的招聘會在這里舉行。26歲的雷英芳背著包,在展位前搜尋了一圈,顯出失望的表情。自正月初九從老家陜西渭南到深圳,她和丈夫已經跑了數十家工廠和招聘會。
“工作好找嗎?”電視臺記者注意到了雷英芳和拖著行李箱的丈夫。
“不好找,哪里都不招人。到這邊一個星期了,一份工沒找到,身上的錢也用得差不多了……”說著說著,雷英芳眼淚奪眶而出。
當天一大早,她和丈夫從深圳龍華登上長途巴士,準備到東莞石碣鎮投靠老鄉。哪知被長途巴士當作“豬仔”扔在了離長安鎮好幾公里的公路旁。夫妻倆又累又餓,背著包,拖著行李箱,步行至長途汽車站。面對攝像機鏡頭,她再也無法掩飾心中的委屈,嚎啕大哭。
2007年底,當時還在一家生產電腦配件的工廠做普工的雷英芳回老家結婚,在家里待了一年。再次回來,珠三角已變得讓她有點陌生。“怎么也沒想到,今年的工作會那么難找。”雷英芳說。
2008年初秋,各方態度尚比較樂觀,認為應無大礙。然而自去年十月份開始,在中國經濟最為發達的東部沿海,由外部導入的危機開始全面蔓延。一時間,諸多企業被曝資金鏈斷裂,某某老板“跑路”了、企業減產裁員的消息不絕于耳。
三個月過去了,2009年春節過后,珠三角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了?中國青年報記者在珠三角進行了深入調查。
打工家庭感受珠三角陣痛
2月6日,正月十二。春節期間侵襲珠三角的寒潮剛剛過去。廣州火車站門前的廣場上,到處是肩挑背扛、行色匆匆的旅客。還有很多人散坐在廣場上,等待回鄉或者進入珠三角腹地。
31歲的羅小華和妻子黃小寧、女兒、妻妹,圍坐著幾個行李箱。他撥開一個煮雞蛋,權當午飯。羅小華1998年第一次出門到廣東,先是在家具廠打工,2001年后一直在東莞的五金廠工作,做有一定技術要求的模具師。在珠三角打工十多年,羅小華頭一次被迫在春節后反向而行,返回老家。
“訂單少了,工廠效益不好,裁員,沒辦法待下去了。”羅小華說。他所在的東莞祥鑫五金廠屬于一家叫金鑫的港資企業,金鑫下面有三家分廠,員工最多時近1500人。祥鑫主做模具,員工多時大約近150人,經過春節前的裁員已只剩下不超過100人。
羅小華的勞動合同至2009年1月20日到期,沒想到1月15日就接到通知說不再續簽。“老板分頭通知的,隔一兩天裁幾個。老板太不講情義了,說開就開掉。”羅小華在這家工廠工作了四年,擁有八年行業從業經驗。
羅小華工作四年,每個月連加班收入在3000元左右。按勞動合同法,應該獲得四個月的雙倍工資作為補償。“開始老板一分錢也不想給,后來我們告到勞動局,才給了一個月的雙倍工資作為補償。前三年廠里不跟我們簽合同,勞動部門不認可。”
“聽說也有工友愿意接受降薪留下來的,但多數人都不愿意,一年掙得比一年少,物價又這么高,怎么活?”羅小華看了看依偎在懷里吃零食的女兒。
無奈之下,羅小華決定帶著3歲的女兒回老家。26歲的黃小寧前來送丈夫和女兒。她在東莞市長安鎮一家叫景新(化名)的電子企業工作,在生產部做報表。她告訴記者,以前天天加班,月收入能到近2500元。去年10月份以后就沒有加班了,月收入驟降至1500元左右。一家三口,連房租、水電、吃飯帶孩子上幼兒園,一個月花費大約2000多元,壓力驟然加大。而以前情況好的時候,每月能存2000多元。
23歲的黃小鳳安靜地坐在地上,聽姐姐姐夫述說,眼神里滿是迷茫。她剛從老家——廣東省陽江市陽東縣那龍鎮——來到東莞。之前她在陽東縣城一家酒店做服務員,月收入七八百元。“去年老板答應加工資,下半年突然生意不好,不加了。收入太低,想出來換個環境。”她說。
“想找份什么樣的工作呢?”記者問。
“不知道。只要比原來收入高一點就行了。”黃小鳳回答。
“如果實在找不到工作,怎么辦?會回家種地嗎?”
“回去?做工找不到崗位,種地也不會,也吃不了那個苦了。我現在只能在城里生活。”黃小鳳說。
“她什么都不會,工資可能高不到哪里去,估計也就是1000元左右。”黃小寧提前給妹妹打預防針。出站口處,不斷有人流涌出來,扛著大包小包趕往旁邊的長途汽車站。他們要么是節后返回原來的工廠,要么是進入珠三角腹地尋找新工作。羅小華漠然看著眼前的人流,輕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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