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時代周報聯系了遠在美國伯利恒的中國籍華人胡英,她是古城慧養母的密友,她在電話中表示:“我們當時給鎮遠福利院交了3000美元?!?胡英補充了一下,她依然保存這當年的收據。
至于這3000美金,鎮遠縣福利院的姚福建承認,78個孩子,每個孩子都以3000美元的“撫養費”被外籍人士抱走的。以當年的匯率計算,這筆款項相當于人民幣190萬元。
樂樂(化名)大專畢業,在田溪村是個文化人,在他提供的一份文字資料中顯示,2003至2005年期間,“鎮遠全縣12個鄉鎮主抓計生工作的有關領導和計生工作人員將全縣所有超生嬰兒強行抱到該縣福利院,然后再經該縣福利院和該縣民政局的有關領導將這些超生嬰兒偽造假證以每個嬰兒最低24000元人民幣轉“售”到國外去。2003年至2005年間,每年全縣至少有100多個超生嬰兒被強行抱到該縣福利院,并且2005年至今全縣還有超生嬰兒被強行抱到該縣福利院,不過人數相對少了很多?!?/p>
對于這份材料,石光應也承認,2003年之前,鎮遠縣之所以要成立那家福利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為了專門寄養那些被計生部門從各鄉鎮強行抱來的超生小孩,然后再等待那些國外家庭出“撫養費”來領養,從中牟取暴利,但2005年至今抱去的小孩人數相較少了。
據民政部公布的《外國人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子女登記辦法》中,并無中國福利機構向外國收養者收取“撫養費”一說。只是第15條提出,“國家鼓勵外國收養人、外國收養組織向社會福利機構捐贈。受贈的社會福利機構必須將捐贈財物全部用于改善所撫養的棄嬰和兒童的養育條件,不得挪作它用?!?/p>
尋找還在繼續
windy不會放棄尋找古城慧的親生父母,也會尋找在美國復姓“古城”的其他孩子,“windy事實上還在鎮遠資助了好幾個孩子,也是為了讓古城慧知道自己有個根在中國?!?/p>
鎮遠縣民政局在新中街一條極為不起眼的巷子里。微風徐徐掠過,讓這個民政局的小院子顯得清新宜人。
6月30日下午3時左右,民政局辦公室的羅瓊珍向時代周報表示。“我們送出去的嬰兒百分之百,絕對是棄嬰或者孤兒?!钡珜τ诶顫杉蜅钏⒌摹袄先焙汀袄衔濉?,羅瓊珍猶豫了一會,“假如小孩的親生父母,通過調查真的還在,可以通過省里辦理相關手續,將孩子送回來。”
而尋找被販賣的女嬰和養父母尋找親生父母的行動其實已經展開了。
6月24日,鎮遠縣公安局胡云龍和蕉溪鎮派出所蔡永飛,雙雙來到焦溪鎮田溪村的陸顯德家中了解被抱走的嬰兒一事。在陸顯德家調查時,胡云龍接到一個電話,胡云龍在電話中稱:“我來調查只對我們局里負責,至于對方是誰我管不了那么多?!钡R走時,胡云龍仍提醒陸顯德:“如果村里面和鎮里面有人問你們,就說我們沒來過。”
6月30日下午2點左右,鎮遠縣公安局梁宏顥局長向時代周報解釋稱,雖然派了警員到下面調查販嬰一事,但所有的問題他們目前還沒有了解清楚,“并且最重要的是,我們只是協助相關部門進行調查?!碑斢浾邌柶鹗鞘裁床块T時,梁宏顥猶豫了幾秒鐘,淡淡地說:“很多很多部門。”他還表示,自己是2007年調到鎮遠縣擔任公安局局長,所以當年販嬰的經過,都不清楚。
而美國方面,胡英表示,古城慧從貴州來到美國已經好三四年,目前大約6歲,她的生活很好,身體很健康,而且喜歡游泳,喜歡體操,和她的美國哥哥關系也很好。而古城慧的美國媽媽Windy也曾經嘗試讓她接觸一些中國的東西比如學漢語,包餃子,但她興趣不大。
而在古城慧的養父母這方面,胡英表示,自從2006年開始,windy已經感覺到古城慧的家人還在中國,所以想盡了一切辦法與其生父母聯系?!暗钱敃r的資料都很凌亂,所以找到古城慧父母的可能性真的很小?!焙⒔忉?,當年領養古城慧時,她在資料上的情況是在羊坪鎮政府門前撿到的,隨后被送往孤兒院,但是在2005年將古城慧帶到美國以前,還聽到寄養古城慧的阿姨說這個孩子其實來自涌溪鎮?!斑@可能意味著福利院已經將所有孩子的出生地全部打亂了,所以這個消息讓人覺得很迷茫,也很沮喪。” 更重要的是,在鎮遠福利院提供給windy的材料中,有關于《貴州都市報》刊登的消息,都復印在了一份A4紙上,“我們現在已經不敢確認這份資料的真假了?!?/p>
而之所以所有的女嬰都被稱為被遺棄,是因為《收養法》第四條規定,只有喪失父母的孤兒以及查找不到生父母的棄嬰和兒童才可以被收養。
不過胡英說,windy不會放棄尋找古城慧的親生父母,也會尋找在美國復姓“古城”的其他孩子,“windy事實上還在鎮遠資助了好幾個孩子,也是為了讓古城慧知道自己有個根在中國。”胡英說。
但是假如真的找到了,至于是否會送回國讓其家人繼續培養,還很難說?!暗欢〞蜕改溉〉寐撓担屗麄冎雷约旱暮⒆舆^得怎么樣,也讓孩子知道真相,然后繼續在美國生活。
超生女嬰:誰還在愛著你
盡管如此,李澤吉也承認,自從“老三”被抱走以后,自己并沒有去福利院看過小孩,他的解釋是:小孩都寄養在各個阿姨家,就算去了也找不到。
盡管鎮遠福利院曾“收養”過80名女嬰,但這些年間,福利院并沒有和女嬰家長發生爭奪小孩的實質性斗爭,并且在時代周報的采訪過程中,記者也發現,被抱走的女嬰和生父母之間,其親情并沒有想象的這么親密,其中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出現在經濟上。
李澤吉夫婦分配到的耕地只有7分,全部種下了稻谷,但是他們的地不向陽,一年下來,產量最高只有600斤。“這個產量還不夠自己家人吃,所以不得不經常跑出去打散工。”李澤吉說,即便如此,李澤吉夫婦一年的收入也只有4000元,算上維持生活的開銷,一年下來,家里還是沒有絲毫積蓄。
“所以幾萬元的罰款,我們哪里交得起,只能把孩子交給他們,用來抵那筆錢”李澤吉說。
盡管如此,李澤吉也承認,自從“老三”被抱走以后,自己并沒有去福利院看過小孩,他的解釋是:小孩都寄養在各個阿姨家,就算去了也找不到。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了楊水英身上,不同的是,楊水英在談及自己的“老五”時,眼里攢了些淚花,她說自己是個文盲,萬一女兒回來了,只會說歡迎她回來。
重男輕女的思想在當地并不讓人覺得有問題,“我們田溪村有60%的人都超生,超生的都是女孩?!崩顫杉f。為此,李澤吉為自己2歲的兒子起了個大氣的名字,叫李福耀。
李福耀還只能牙牙學語,但是他的左手已經戴上了保佑他健康成長的銀手鐲,并且還有自己的鞋子,而和他在一起玩耍的兩個姐姐(8歲的大姐姐在村里讀學前班),都只是光著腳丫。但另一個問題卻開始困擾李澤吉和楊水英這樣的家庭,假如孩子真的從國外被送回來,孩子是否能習慣貴州鄉鎮的生活習慣,楊水英和李澤吉都低下了頭,只有楊水英訥訥地反問:“不習慣能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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