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14號,《長江保護與發(fā)展報告2007》正式對外公布,這份長江的第一個體檢報告將會告訴我們什么呢?
翁立達是國內著名的水資源保護專家
污染嚴重的長江讓中國人心痛
翁立達,是國內著名的水資源保護專家,長期從事長江水資源的監(jiān)測和保護工作。在他就任長江水資源保護局局長的十二年里,更是直接參與了三峽工程、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滇池太湖保護和治理、湖南湖北防洪等大型水利工程的水資源保護和環(huán)評。三年前,翁立達從長江水資源保護局局長的崗位上退下來以后,擔任了長江論壇的秘書長,工作的重點依然是保護長江。如今,翁立達依然在沿著長江奔波著。
今年4月,由翁立達作為主編之一,編寫的《長江保護與發(fā)展報告2007》正式對外發(fā)布。
翁立達:“這個就是我們長江水利委員會和中科院南京地理湖泊研究所連編寫的《長江保護與發(fā)展報告2007》。”
這本長達兩百七十多頁的《長江保護與發(fā)展報告2007》,被很多人稱為是長江的“體檢報告”。由于報告中披露了大量關于長江的第一手數據,所以一經發(fā)布,立刻吸引來了社會各界的目光。那么,現在的長江水質到底怎么樣?這條中華民族母親河的健康狀況?一時間成為各界關注的焦點。
詳細內容:
長江是中國第一大河,她的水資源占到全國水資源總量的三分之一,灌溉著中國三分之一的土地,養(yǎng)育著中國三分之一的人口,在2007年4月14號,有這樣一份《長江保護與發(fā)展報告2007》正式對外公布,這份長江的第一個體檢報告將會告訴我們什么呢?
短片一:
排污口現場
翁立達:“像這個因為是造紙廠的排污口,還有很多事化工廠的,這個不遠前面就是長江,所以這個排出污水,排入這個河里面,經過這一段以后很快就進入長江,就污染到長江水體。這條河首先可以講已經被污染得相當嚴重了,基本上可以講不會有什么魚類生存了。”
這是位于長江中游、武漢江段的一處排污口,色澤暗黃的造紙廠污水從這個隱藏江邊蘆葦后的排污口向下游,流淌不到二百米,就直接匯進了長江。
翁立達:“你們這樣向長江排污,太不負責任了,這不是做不了,就是你們不做,跟你們的領導反映一下嘛。”
企業(yè)職工:“好的好的。”
他叫翁立達,是國內著名的水資源保護專家,長期從事長江水資源的監(jiān)測和保護工作。在他就任長江水資源保護局局長的十二年里,更是直接參與了三峽工程、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滇池太湖保護和治理、湖南湖北防洪等大型水利工程的水資源保護和環(huán)評。三年前,翁立達從長江水資源保護局局長的崗位上退下來以后,擔任了長江論壇的秘書長,工作的重點依然是保護長江。如今,翁立達依然在沿著長江奔波著。
今年4月,由翁立達作為主編之一,編寫的《長江保護與發(fā)展報告2007》正式對外發(fā)布。
翁立達:“這個就是我們長江水利委員會和中科院南京地理湖泊研究所連編寫的《長江保護與發(fā)展報告2007》。”
這本長達兩百七十多頁的《長江保護與發(fā)展報告2007》,被很多人稱為是長江的“體檢報告”。由于報告中披露了大量關于長江的第一手數據,所以一經發(fā)布,立刻吸引來了社會各界的目光。那么,現在的長江水質到底怎么樣?這條中華民族母親河的健康狀況?一時間成為各界關注的焦點。
李小萌:今天我們節(jié)目請到的就是長江保護與發(fā)展報告的主編之一翁立達教授,歡迎您。這份報告公布之后,需求量大嗎?找您來索要的人多不多?
翁立達:很多,因為這本報告,是第一份長江的體檢報告,長江現在是個什么狀況,很大一部分我們可以從這個報告里得到回答,所以凡是工作跟長江有關的,跟我們環(huán)境、生態(tài)有關的這些單位,都來紛紛打電話來,希望能夠索要這個報告。
李小萌:搞相關研究工作的人來要這份報告,我覺得不奇怪,另外您更希望有什么樣的人成為這份報告的讀者?
翁立達:除了搞研究的之外,也有很多,比如說在前兩天國家環(huán)保總局西南監(jiān)查中心打電話來要,他們是搞管理的,也是我們長江流域里面搞環(huán)境監(jiān)督管理的這些部門他們來要,所以大家都對我們這個報告里面提出的一些問題,都是非常感興趣,也感到非常重要。
李小萌:前面我們在片子里面看到,您跟我們的記者在排污的排污口那個地方,能聞到一些氣味嗎?
翁立達:能。
李小萌:是什么樣的?
翁立達:以前造紙廢水有很多是泡沫,泡沫現在是看不到了,但是造紙廠的廢水的特點仍然是在,基本上那種味道還是很濃的,只不過現在氣溫相對不高,所以要好一點,但是從它的顏色,從它的排污量大家剛才看到,那是,我特別要講的,實際上這一個造紙廠排污口前幾年中央電視臺曝過光的,現在仍然是這么一個狀況。
李小萌:幾年之后它現在依然存在。
翁立達:依然存在。
李小萌:像這個排污口是在武漢的附近,具體在武漢的哪個位置?
翁立達:武漢的上游。
李小萌:對武漢市會有怎樣的影響?
翁立達:離它幾公里的地方就是一個取水口,也就是幾十萬人的一個區(qū)的主要的取水口,就在它的下游,所以可以想象,這樣的污水進入長江,經過幾公里之后,它的污染還是很嚴重的,特別我們取水口一般都在岸邊,這個污水都是沿著岸邊排放的,所以第一個直接影響,對凡是喝用這個自來水廠取水口的水的這些居民,幾十萬人的健康是有影響的。
李小萌:在您這次剛剛公布的這份報告當中,這些排污口,這些污染會以怎么樣的數字呈現在這個報告里面嗎?
翁立達:有,我這里有一個圖表,這個圖表可以比較清楚地看出來,作為長江流域的排污量,在過去的這幾年當中是一直呈上升的趨勢,這里列出的是1999年到2004年,大家可以看到,從1999年的206億到2004年的288億,實際上在2005、2006年已經接近三百億了,三百億是個什么概念呢?就是差不多每天都有八千多萬噸的污水進入長江,我們如果打一個比方,因為黃河這幾年的水量大概也就是三百多億,就是一條黃河污水排入長江,相當于黃河的水量。
李小萌:都說長江的水量、體量都很大,她的自潔自凈的能力也很強,在她能夠自潔的范圍內,這個污水能承受的是多少呢?
翁立達:這個里面,這個問題非常關鍵,也就是很多人對長江一個誤解就在這里,因為長江水量將近一萬億,水量很大,但是我們這里必須要看到,長江干流江面很寬,但是我們排入的污水一般只能是沿著岸邊走,不可能全段面地混合,岸邊水域,特別是我們講的干流城市江段的岸邊水域,即使排污口排出來的污水要沿著這邊走,我們城市的取水也是從岸邊取,所以岸邊水的污染對我們人民的生產、生活有著非常大的影響,所以長江不是沒有水,而是水質性的缺水,也就是水質不安全,水質污染太嚴重。
李小萌:說到對長江水質本身的影響,是不是說污水沿岸走,對主體的影響就不那么大呢?
翁立達:仍然是非常大的,從這個排污量來看,大家可以想象,每天都將近一億噸的污水排入長江,所以對長江這么多年這個排污量,污染的水體的量比例一直在上升,跟這個基本上呈現一個同步的增長趨勢,也就是長江干流,以干流為例,我們的監(jiān)測段面污染河床的比例,這幾年也已經上升到27%左右,是相當驚人的,因為你要想一想,長江是那么大的水量,大家污染還是那么嚴重,這是一。第二,這里引證一下長江的影響,對東海影響,對海洋的影響,東海的赤潮是我們國家近海水域赤潮最嚴重的水域,也可以認為這完全是長江的排污引起的,所以長江的污染程度現在已經相當可觀了。
短片二:
這里是位于重慶境內的長江支流彭溪河,今年四月初,由于大面積的浮萍爆發(fā),原先清澈的彭溪河變得渾濁不堪,遠遠望去,彭溪河的河面上就像漂浮著一層厚厚的綠色油漆。
近年來,由于長江干流、支流的沿岸企業(yè)不斷向江水中排放大量含有磷、鉀等有機物的工業(yè)污水,再加上農業(yè)化肥殘留和城市生活廢水的排放,長江水體的局部富養(yǎng)化程度日益嚴重,水華、水葫蘆等藻類和水生植物的爆發(fā)事件時有發(fā)生,長江水質惡化、魚類的生存受到威脅。
李小萌:剛才咱們講的污染是從一個數字上來說明的,您從一些景觀上,從一些可見的現象上再給我們講一講,這個污染嚴重到了什么程度?
翁立達:好的,我這里還有幾張照片,這幾張照片我想也很可以說明一些問題,我這里要講的,這里面有這兩張照片,實際上都是滇池,云南滇池,在國家九五期間重點治理了三河三湖,三河沒有保護長江,但是三湖,太湖、滇池、巢湖都在我們長江流域,這兩張照片,這一張是1999年,世博會期間。
李小萌:看著一片綠色。
翁立達:這是水葫蘆,實際上也就是一種污染的標志,水葫蘆瘋長,水葫蘆瘋長,來不及撈的話,就爛在水里,要造成水體的發(fā)臭、污染。
李小萌:污染富養(yǎng)化嚴重以后,是水葫蘆滋生很嚴重,造成的生物的死亡。
翁立達:對,最終腐爛以后,要造成魚類的死亡,就是缺氧。這張照片就比較典型的,就是湖泊里面的藻類的水華,這是藍藻,藍綠藻水華,大家可以看到,這里面看起來就像一層綠的油漆浮在水面上,厚厚的一層,像這樣的水體污染到這么樣一個程度,那可以想象,不要談喝、飲用的問題,就是原來像滇池都可以游泳的,現在人們不能接觸,接觸了就是感覺發(fā)癢,非常難受。
李小萌:就變成有毒的水了。
翁立達:沒錯,所以這兩張照片大家可以看到,這個湖泊的影響。這張照片是2004年,這個是沱江的那一次污染事故,死魚,可以看到,就因為氮肥廠、化肥廠引起的污染事故,魚全部死了,魚都翻在水面上。這張照片是在武漢,長江干流,武漢長江大橋,這一個就是長江水體發(fā)紅,像這些也是以往長江從來沒有過的,但是現在也出現了。所以這些水葫蘆、綠藻、死魚包括江發(fā)紅,都是以前長江很少出現的,但這幾年越來越嚴重。
李小萌:像這類型的污染事件發(fā)生的時候您在現場嗎?
翁立達:像滇池我是經常去的,看得非常多,尤其這幾年,每到昆明我必到滇池,不看別的,就看看這個有沒有好轉,不幸的是基本上看不到好轉,還是這個樣。所以像這種死魚。沱江我沒去,但我們局里面有人去調查了,這個也是在武漢,那是當時看到的,沒有像那么紅,但是也已經仍然是一個問題了。
李小萌:在這個報告當中有一個數字顯示,污染比較嚴重的河段是650公里長,但是我們知道長江的總長度是6300公里,是一比十的概念,我們又會想,是不是沒有想象中那么嚴重?
翁立達:我糾正一下,我們這里講的650公里的概念,這是長江干流21個城市江段的近岸水域污染帶的長度,不是整個長江的污染,21個城市江段是個什么概念?它的總的長度是790公里,換句話說790公里的城市江段有650公里是污染的,這個比例就相當驚人。
李小萌:把它放到整個長江長度上來看,覺得它比例占得沒有那么大?
翁立達:對,可以這么說,因為長江干流就是一萬億噸水量,有的江面都很寬,像武漢中游都是一點一、一點二公里,很寬。從總體來講,我們如果把剛才說的,如果污染物進入水體,全部混勻,跟一萬億的量比起來那是不多,但是往往它只是沿著岸邊走,所以形成的污染帶,所以這個就是造成,為什么我們要對污染再進行監(jiān)測呢?因為這是長江干流的污染特征,我們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們調查460公里;1992年、1993年是560公里,這次是650公里,又增加了90公里。
李小萌:怎么看待這個增長速度呢?
翁立達:這個增長速度還是相當驚人的,我們不能忘記一個前提,長江是那么大一條河,那么大的水量,但是現在發(fā)展趨勢沒有得到遏制,應該說這是非常可怕的。
短片三:
2006年12月,一支由中國、美國等六個國家的二十五位水生物專家組成的科考隊,對長江中的珍稀動物白鰭豚進行了一次科學考察,科考隊利用聲學和光學等多種設備搜尋白鰭豚的蹤跡,但令人遺憾的是,科考隊沿著長江往返行程三千三百多公里,歷時三十八天,卻沒有見到一只白鰭豚,白鰭豚這種比大熊貓還要珍貴的動物已經成為長江中最瀕危的物種,而江豚、中華鱘等其他長江水生動物的生存形勢同樣不容樂觀。
李小萌:長江里面的生物的這種演變,在報告當中有體現嗎?
翁立達:有,是有兩個地方都談到了,有一部分是專門談水下生物多樣性的。因為長江是非常著名的一個水生生物的寶庫,像中華鱘、白鰭豚都是世界級的可以講非常珍惜的一個水生生物,還有白鱘、胭脂魚等等,剛才談到的白鰭豚的問題,現在已經有不少報道,但是不管怎么說,它的生存,去年已經沒有發(fā)現,從長遠來說,如果確定一種物種,已經消失了,已經滅絕了,需要有一定時間,一般是五十年的時間,但是至少用這樣的手段,最先進手段,在長江跑了三千三百多公里以后還仍然沒發(fā)現,應該講這是已經給你一個信號,幾乎是很難找到了。
李小萌:像這種非常令人悲哀的現象出現,除了我們剛才說到的污染之外,還有其它的人為活動因素影響嗎?
翁立達:有,像白鰭豚,它是一個依靠聲納系統(tǒng)來控制方向的,影響比較大的,就是船舶的航運,因為我們長江是黃金水道,它航運比較發(fā)達,螺旋槳對它容易形成傷害,它的反應靠聲納系統(tǒng)來控制,反應不是很靈敏,對于其它的水生生物,像中華鱘這種洄游性的,就是江海洄游的,還要受到水利工程的影響,像閘壩,另外一個對水生生物的影響就比較更直接,人類活動,也就是捕魚手段,可以講有的用網,用一種“迷魂陣”,網眼很小,打魚就是斷子絕孫的做法,有的用炸魚、用毒魚、電魚,這些非法的捕魚手段,也是影響非常大的。
李小萌:非法捕撈手段是一類,但是像您剛才說的螺旋槳的打擊,包括修水壩,一般來講屬于正常的人類的活動,怎么辦?我們不做了嗎?
翁立達:是這樣,應該說這在管理上應該加強,實際上我們現在修水壩,我們現在就是要求要做好規(guī)劃,首先對這些水生生物的棲息地,它的產卵場,它的生活的習性要進行了解,了解以后在我們長江里面,要劃出一些保護區(qū),哪些地方是禁止開發(fā)的,或者是應當限制開發(fā)的,要把它留出一定的河段,讓它們能夠產卵,能夠繁殖。第二個就是我們在工程建成以后,調度運行要按照它的要求,我們還沒有談到四大家魚,四大家魚跟我們老百姓生活是密切相關的,但是四大家魚長江的品種也是最好的,但是四大家魚的產卵也有一定要求,就像三峽修了以后,我們原來做環(huán)評以后都有要求,它是在4月底、5月初這一段要制造一個人造的洪峰,適應它產卵的影響,另外下旬的水溫、溫度要高于十八度,因為水溫低了不能產卵,所以它需要我們搞專業(yè)的,搞魚業(yè)的人來提供一些基本的要求,然后我們在規(guī)劃當中,在工程的調度方面就按照這個來實施。
李小萌:前面我們講了水質的污染,水中生物的這種生息繁衍的狀態(tài),在長江流域生活的人感受得到長江水質變化的影響嗎?
翁立達:那是非常明顯的,長江沿長江來做,我們很多地方不是說沒水,而是水質性的缺水,就是污染問題造成的缺水,在上海,大家第一個感覺,水質都不如其它地方的好,它有鹽水倒灌的問題,有上游水污染的問題,很多老百姓在那邊都是買桶裝水,因為考慮到水質不安全,也就是現在跟老百姓最直接有關的就是飲水的安全,這個影響是最大的。
李小萌:這份發(fā)布的報告叫做《長江保護與發(fā)展報告》,如果顛倒過來叫《長江發(fā)展與保護報告》,意義有不同嗎?
翁立達:那當然有不同,其實我們作為第一屆長江論壇提出保護與發(fā)展的時候,有人就提出過這個問題,就希望把這兩個能倒過來一下,但是我們現在在談保護與發(fā)展,不是我們一開始在發(fā)展的時候提出來的,是已經經過了這么多年的高速發(fā)展,現在回過頭來,我們就是要總結我們這二十多年高速發(fā)展以后的一些問題,怎么更好地發(fā)展,現在是我們要強調保護在前,發(fā)展在后,實際上還是兩個并重,我們不可能光談保護,不談發(fā)展,這不可能,這是不行的,但是光談發(fā)展,不談保護也是不行的,所以我們發(fā)展必須是要以保護為前提,但是保護也是必須要跟發(fā)展同步,這樣才能夠搞好保護,很多人都在提這個問題,特別是一些搞工程的、搞開發(fā)的,我們希望要理解這點,我們現在可持續(xù)發(fā)展,科學發(fā)展觀,都是圍繞著這個問題,怎么來更好地發(fā)展,只有保護好我們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我們的資源的前提下,才能夠做到可持續(xù),才能更好地做到我們將來的發(fā)展。
李小萌:這份報告厚厚的幾百頁,能不能濃縮成一句話告訴我們,現在長江的健康狀況究竟是怎么樣呢?
翁立達:長江的健康狀況,我可以用這么一句話來表達,也就是往往很多人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已經不容樂觀了,兩句話來解釋,橫向比較,跟黃河、淮河比,也許長江比它們強,這是樂觀的,但是長江跟二十年前、三十年前自身比,污染已經相當嚴重了,剛才講的這些白鰭豚一類,已經到了非常嚴峻的地步了,所以我們大家都應該來關注長江,保護長江,這畢竟不是一條普通的河流,這是我們的母親河,也可以講是我們國家最重要的水資源。
李小萌:就算這樣一句話被大家傳送著說,長江的狀況不容樂觀了,到了非治理不可的時候了,又能怎樣?
翁立達:我們報告里也專門提到,長江是必須按照流域來管理,這是國際上的公認的一個原則,它影響到上游,影響到下游,影響到河口,影響到干支流,影響到左右岸,所以流域管理的這么一個模式,是國際上目前大家公認的,河流應當走的一個管理模式,我希望我們長江能夠早日實現長江流域的綜合管理。
短片四:
翁立達出生在地處長江入海口的上海市,十六歲時考入湖南衡陽礦冶工程學院,畢業(yè)后一直留在武漢工作。1978年,翁立達調入長江水利委員會工作,從此開始了治理和保護長江的工作。在他就任長江水利委員會水資源保護局局長后,又參與了長江上游,三峽工程的水資源環(huán)評和保護工作,翁立達經常開玩笑說,自己的一生就是一個順著長江洄游的過程。
近年來,翁立達把自己的關注重點和研究課題放在了長江上游的水電開發(fā)上。在這次的《長江保護與發(fā)展報告2007》中,翁立達就親自執(zhí)筆編寫了其中的第九章——“長江上游地區(qū)的水電開發(fā)”。
李小萌:對長江的關注和擔憂除了您職責所在以外,我想和您的個人經歷也有關系,就像這個圖一樣,您是在上海出生,在湖南學習,工作在湖北,然后又在三峽等于又到中上游去工作。
翁立達:沒錯,陀沱河我都去過。
李小萌:所以幾十年跟長江接觸,個人的情感也應該很重?
翁立達:是的,應該講我一生都還沒離開過長江。
李小萌:對,不管是生活的環(huán)境還是工作的內容。
翁立達:因為特別是作為長江水資源保護,我從1978年到現在,一直在從事這個工作,一個我感到是重要,一個感到這個問題是非常復雜,所以長江的保護這不是一個部門一個地區(qū)的事,這是全國大家都應該關注的大事。
李小萌:您幾十年在從事長江的保護工作,但是看到的是這幾十年長江的水質越來越差。
翁立達:沒錯,這也就使我感到非常需要引起我們大家關注的,千萬不能以為長江水大量大,污染點沒啥,甚至有的人把長江的這種容量當作一種資源來利用,那太可怕了,我們通常講,量變到質變,像長江這么一個大河已經20%多的污染河床,我剛才說的對整個東海的影響,加上我們污染帶長度的增加,我們還有些其它數據,包括像省界污染段面的數,基本上是40%左右,都是不容樂觀的,這幾年還在上升。
李小萌:您曾經講過,要給后代子孫留一條潔凈的河,潔凈的長江,肯定有人會說我們還顧不上后代子孫,能夠把眼前人的生活保證,眼前人的用水保證,眼前的發(fā)展保證,就不錯了。
翁立達:這是一種短見的說法,這個我想這個歷史上教訓已經非常多了,我們千萬不能,因為長江不是我們這一代人,我們也是從我們的先輩接過來的,長江還要為我們后代,為我們中華民族生存繁衍提供保障,如果在我們這一代手里造成了對長江不可逆轉的傷害,那將來我們要愧對我們的后代,愧對我們的子孫的,但這個趨勢是不容樂觀。
李小萌:這份長江報告是對長江通體進行了調查,我想當中有一個部分你們的評估做起來應該是相當慎重,就是對三峽工程的評估。
翁立達:對。三峽工程是我們長江可以講是一個關鍵性控制工程,三峽工程主要的功能是防洪,防洪實際上一方面人命關天,另外一方面也是防洪可以避免洪災,特別是對長江中下游洪災所造成的這種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破壞,所以防洪本身應當是一種生態(tài)環(huán)境效益,所以正因為這一個,我們認為三峽在做環(huán)評的時候,它的環(huán)境影響是利大于弊,考慮了這一點,但是三峽工程造成的另外一些對生態(tài)環(huán)境的一些負面影響也是客觀存在的,這是我們必須面對,現在我想最主要的,一個因為三峽工程它的影響主要是兩個因素引起的:第一,三峽大壩修了以后,形成水庫,水庫改變了我們長江的整個水溫形式,包括水庫,包括中下游,一直到河口;第二個就是移民,三峽工程一有百多萬移民,這個移民活動對庫區(qū)影響是比較大的,所以我們一般有利影響在中下游,不利影響在庫區(qū),這兩個因素引起。包括現在引起一個很明顯的三峽蓄水以后,以前我不知道你以前有沒有到過我們長江,以前長江水比較渾,但是現在清水下泄,不光水庫水清了,下來的水也很清,這個水甚至有的比武漢的漢江的水更清,甚至比鄱陽湖的水更清,這從來沒有過的,清水下泄,對中下游造成的影響,對河勢的影響,對泥沙沖淤的影響,這些也是需要進一步研究的,所以我想生態(tài)環(huán)境問題,當前更直接的就是三峽已經發(fā)揮了它的防洪效應、發(fā)電效應,但是現在我們更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怎么來采取相應的措施,來減免那些對生態(tài)環(huán)境造成的一些負面的影響,使三峽能夠真正地發(fā)揮它造福于人類的這么一個作用。
李小萌:像去年重慶發(fā)生的持續(xù)高溫干旱,有猜測說是不是跟三峽工程相關,你們做的評論結果是怎么樣的?
翁立達:從總體來說,我們不僅是看三峽,還看了一些其它國內外的工程,參考了很多例子,這種影響會有,這是客觀的,但是它的影響范圍有多大,一般來講是局地氣候影響范圍不會太大,但是要回答三峽蓄水是不是影響了去年的重慶的干旱,四川的高溫等等,光憑一年的數據還是不夠的,我們原來的結論,至少三峽這一塊有個霧的問題,因為重慶是霧都,三峽水庫形成會影響它有霧的天數,一般是略有增加,也就是水汽會增加,像我這里還可以說一個例子,就像二灘水庫,二灘形成以后,攀枝花原來是干熱河谷,但現在那邊就是相對比較濕潤了,有些山上有點返綠了,也是因為水庫水面增大以后,水汽循環(huán)發(fā)生變化,所以回答這個問題必須有一個過程,不能光憑一年,2003年三峽蓄水,2004年就是四川達縣那些地方下了暴雨,那個時候也有人講跟三峽有關,去年2006年三峽蓄水到156米,又發(fā)生干旱,又說有關,這個有關無關還得有個過程,因為氣候變化有個大的尺度,一個工程有它的影響,這個里面大尺度之間關系也不能靠一年來看。
李小萌:這份長江報告是描述了客觀現實,最終能不能給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也是這份報告要承擔的職責嗎?
翁立達:還不能這么說,這個問題我們只能提出了一些建議,長江的問題是全國的大事,這個牽扯到整個國家的體制問題,但是我想我們把這些問題通過這個報告反映出來,能夠引起方方面面的重視,使大家有個更加全面的了解,當然這個報告也不能說覆蓋了所有的方面,但主要的問題我想這份報告可以看出來,所以我只能夠說我們這個報告是給有關部門,將來的決策,包括我們國務院能夠提供一個依據,我想還是可以起到這樣一個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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