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路居村新建的住宅樓里,村民們對來訪的外人很敏感,遇到后會刨根問底,了解清楚去誰家。胡亂編一個訪問對象絕對行不通,因為大家都是住了多少代的老街舊坊
三路居、萬泉寺等村內,隨處可以看到“有房出租”的牌子,有的村民還將自己的住房騰出來用于出租
北京三環路內的農田早在上個世紀90年代初就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聳的樓房和筆直的街道。但在西、南三環內仍生活著約3萬擁有北京市農業戶口的居民,他們自稱是“三環路內最后的農民”。
他們是一個特殊的群體,大部分人靠出租房屋——“吃瓦片”生活,有的人家年均收入租金達到兩三萬元。在這個群體里,還有一個現象值得注意,村里的很多年輕人不愿意出門找工作,專門在家里“啃老”,因此他們也被稱為“啃老族”。據豐臺區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門的工作人員介紹,村里的“啃老族”超過城鎮社區。
上世紀告別田地開始“吃瓦片”
每個月的月底,都是老成收房租的日子。他家住豐臺區三路居村,他家有7間房,其中5間出租給了外地人,每個月可以收到房租2200元。
老成家住在三路居東邊,向東三四百米就是交通繁華的西二環路,他自豪地稱自己是距離天安門廣場最近的中國農民之一。
老成今年65歲,49歲以前都在種地,他勞作的田地就在現在的西二環菜戶營橋的西北角一帶。從上個世紀90年代初以來,三路居的土地被陸續開發建設,他和三路居的其他村民一道告別了田地。不過,他們和其他地方的農民一樣,都有自己的宅基地并建有住房,于是,他們便利用外來流動人口增加的機會,出租自己的住房,開始過上“吃瓦片”的生活。
過著“吃瓦片”生活的并非只有三路居村的村民,位于西南二、三環之間的菜戶營村村民也是如此。
家家戶戶出租房 年均收入兩三萬
三路居村約300戶村民,老成說,幾乎家家都在出租房屋。據老成估計,全村出租房屋上千間,每戶平均出租3間以上,每戶年收入租金少的有1萬多元,平均能有兩三萬元。
記者走訪了菜戶營村部分村民,了解到該村有200戶村民,也是幾乎家家都有出租房,房租收入約占整個家庭收入的30%到50%。
中國社科院社會政策研究中心2004年3月至6月曾搞過一次調查。調查顯示,自上個世紀80年代后期以來,向外來流動人口出租房屋已經成為城中村農民獲取收入的主要手段。豐臺區永定河以東鄉鎮,90%的農戶有房屋出租。在此次調查的鄉鎮中,農民從出租房屋獲得的年收入戶均2萬到3萬元,最少的也有1萬多元。
拔地而起的三路居村新住宅樓,預示將有更多的村民告別住了很久的平房,搬入新居。在三路居,如果沒有人告訴你,已經感覺不出這里仍然屬于農村。農村的特征已經消失,與周圍的居民社區沒有什么區別
家有“老小” 老兩口靠房租補貼
老成家共有5口人,他自己、老伴兒、3個孩子。現在他的兩個孩子已經分家另過,只有小兒子和他一起生活。
小兒子20多歲了,一直沒找到工作,靠他們老兩口養活。
老成和他老伴兒都在村里“退休”,每人每月退休金700多元,共計1500元。他說如果只有他們老兩口沒有孩子,一個月1500元雖然不富裕,但也夠花了,加上孩子,就不夠了,完全要靠出租房屋來補貼。
老成說眼看孩子一天比一天大,面臨著娶妻生子的大事,用錢的地方越來越多,為了多收房租,他正在琢磨提高房子的租金。
年輕人不愿工作全指望父母養活
為了解這些“啃老族”的生活,3月1日中午,記者來到豐臺豐益橋附近一家小飯館。經人介紹,記者見到了萬泉寺、東管頭、紀家廟村的王向勇、陳鋒、張永城等7人,他們都是1982年以后出生的,年齡最大的25歲。這7個年輕人現在都沒有工作,據他們自己說,他們也不想干活,完全吃家里的。
王向勇說,他初中畢業以后曾試著到廣安門火車站、超市、市政、飯店應聘找工作,但每次都干不長,不是人家嫌他綜合素質差被辭退,就是他嫌工作辛苦掙錢少主動炒自己的魷魚。
王向勇說,2002年經親戚推薦,他在豐臺一家超市找了一個出庫員的工作,干了不到一個星期他就煩了:每天早7點就要上班,一直到下午4點半下班,而且每個月才掙1100元,他辭工不干了,從那次以后他再也沒有找工作,靠父母養活著。
陳鋒今年25歲,他曾到朝陽一家公司干過一個星期的保安,后來他嫌站崗太累不干了。前不久,經人介紹他到一家飯店做門童,誰知干了一天就不干了,說伺候人的差事不愿干!他父母也很為他整天無所事事擔心,現在正四處找門道,想為他找個謀生的路子。
村里“啃老族”超過城鎮社區
萬泉寺、東管頭、三路居、紀家廟30歲以下的年輕人約有210人,其中大約60%沒有正式工作,靠家人養活。
對于這種情況,豐臺區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門的工作人員認為,這些青年就業困難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自身素質難以適應就業市場激烈的競爭,無法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二是大部分青年的家里有出租房,寧肯蹲在家里“吃瓦片”,也不愿意出去找工作。
這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這些村子里的“啃老族”的數量,超過了周圍城鎮居民社區。
三路居村的出租房吸引了大量的外來人口,他們已經成為村里的新住戶
村里“常用語”城里人不明白
眼下,如果您來到菜戶營、三路居、紀家廟、東管頭這些三環路內的城中村,聽到最多的就是“農轉工”、“農轉居”、“農轉工自謀職業”、“超轉”和“招工安置”、“貨幣安置”、“留地安置”、“社會保障安置”等,據說這些名詞已經成了這些城中村中的常用語。
一般城里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這些村民卻對此了如指掌,因為這些常用語與他們的安置息息相關。
老張今年46歲,是菜戶營村的普通農民,當記者問到他有關建設占地涉及到的4種農村人員時,他馬上告訴記者,他們分別是“農轉工”、“農轉工自謀職業”、“農轉居”和“超轉”人員。他說下一步自己將面臨著“農轉居”,父親面臨著“超轉”。
所謂“農轉居”就是由農業戶口轉為非農業戶口(城鎮居民戶口)。他說轉居后離土(不再耕地種田)不離鄉,由村里安排工作;所謂“超轉”是指轉居(由農業戶口轉為城鎮居民戶口)后年齡超過勞動年齡(男60周歲,女50周歲),以及經檢查認定完全喪失勞動能力的人員。這部分人員轉居后由民政部門統一管理,享受相應的社會保障待遇。
了解安置政策 村民學習文件
老張說這些常用語其實就是農民安置政策的簡稱,為了了解這些政策的具體內容,他還專門到區、鄉有關部門借閱文件。村里其他村民還請人從政府網站進行了下載。現在,很多村民手里都有這方面的文件,大家見面聊天的話題也多與這方面的內容有關。
分鐘寺村的程四,給記者講了一個笑話。去年國慶節,他的一個老同學專程從東城區來看他,吃飯時他接了同村一個村民的電話,對方告訴他市里可能要出臺新政策,選擇“農轉居貨幣安置”最合適。在旁邊的老同學聽懵了,不知他說的是什么,還以為他在說暗語,聽了他的解釋后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程四說,這些名詞,在三環內城中村里,隨便找個村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外來人口在出租房內開起的小店
農村特征消失 親人社區還在
3月2日,記者來到三路居村采訪,正趕上一戶村民給自己的小孫子過生日,屋里屋外坐滿了人。據前來喝生日酒的村民說,來的人都是住在本村的親戚、世交,沒有外人。
記者在菜戶營、三路居、紀家廟、東管頭這些三環路內的城中村了解到,表面看上去這些地區農村村落的特征已經基本消失,城市的特征越來越突出,可仍然是傳統的親人和熟人社區,完全不像其他的居民社區,人們之間只是簡單的鄰里關系。在這里,大家除了親戚關系就是有幾代交情的老鄰居,見面后長幼稱呼分明,透著親。
前不久,一外來車輛行至菜戶營村,在避讓前方的行人時,與該村一村民發生爭吵,很快趕來20余人將對方團團圍住。一打聽才知道,這些人都是該村民的親戚。
今年春節當天,記者來到三路居村,看到村民們正走家串戶忙著上門拜年。有村民告訴記者,初一、初二上門給親戚朋友拜年是祖輩留下來的習俗,大家可以利用拜年的機會進行溝通和交流,平時有意見、產生隔閡的,通過拜年可以消除。
不過,也有老人擔心,這種情會隨著城市建設的發展而改變。太平橋村的張德生老人,早年在城里學徒,他說那時住在四合院、大雜院里的居民,過年時互相上門拜年,鄰里關系親切。可是隨著住房條件的改變,大部分人搬進了單元樓里,結果卻變成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更別提上門拜年了。
遲早變成市民 大家留戀從前
采訪中記者接觸到的村民都意識到了一點,就是他們的農業戶口早晚有一天會轉成非農業戶口,他們也會從農民變成城鎮居民。對此,記者接觸到的村民并沒感到太多的興奮,反而留戀起以前的農民生活。
菜戶營村的老劉,今年71歲了。他告訴記者,上個世紀90年代初期,他還在現在的豐臺工商局大樓的南側種菜,現在雖然生活比以前好多了,而且也不用整天在菜地里鋤草、間苗、打藥,辛勤勞作了,可心里卻越來越懷念過去種菜的生活。
他告訴記者,他曾保存了一把用過多年的薅鋤(一種農具),作為對種地的紀念,誰知10年不見了,最后才知道,被家里人賣了破爛。
也有很多老人擔心,春節走家串戶拜年、婚喪嫁娶“吹打”等習俗會隨著城市建設的發展而改變。
采訪中記者發現,年紀大的村民和年輕村民對村委會的稱呼不同。年紀大的村民對村委會仍保留過去的稱呼“大隊”(人民公社時期一個村一個生產大隊),而年輕村民稱村委會為“公司”(三環路內的村集體都開辦了公司),這也反映了兩代農民的不同經歷。
賀建華
北京麗澤長途汽車站站長、共產黨員、首都勞動獎章獲得者
面孔?故事
賀建華20出頭“棄農經商”在隊辦的冷凍機修造廠當起了業務員,走南闖北,商海里泡,練就了他市場經濟的靈活頭腦。
賀建華是1994年被盧溝橋鄉太平橋村任命為長途站站長的。
1996年6月,建站僅二年的麗澤長途汽車站如期完成了一個設施齊全、配有微機管理的客運分站建設,使車站的營運配載能力提高42%,實現了年運送旅客53000人的新紀錄。
到1997年7月,新改建的高檔豪華候車大廳投入使用,當年的經濟和社會效益隨之猛增,又實現了年運送旅客200萬人的新突破。
這一年,默默無聞的麗澤長途站從一個丑小鴨變成了白天鵝,成為首都長途客運市場的一匹黑馬。
谷雪梅
谷雪梅從沒有拿過家伙把兒干過一天農活
她高中畢業后,被分配到村辦綜合廠工作,先是當車工,后是做出納,一干就是4年。村里與外單位合資辦“釜江”酒樓,由于她個兒高,人又長得漂亮,組織上把她調去做服務員領班。
后來她又到西單商廈賣化妝品,從而與“歐萊雅?海蘊”結緣。
2005年谷雪梅個人出資在亞運村公寓租了一套150平方米的兩居室開起了完全屬于自己的“流水思閣海蘊美容中心”,這是她實現自主就業后的第一次創業,結果吸引了60多名消費會員加盟。
2006年4月,她又在海淀區世紀金源燕莎購物中心商場北面的春蔭園小區以每年10萬元租金租下了一套210平方米的三居室,興辦了第二家“流水思閣海蘊美容中心”,吸引150名會員。(秦勝利、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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