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漁民的異常冬天
海面冰封,退而養魚,魚塘也冰封
如郭英順一樣生活在渤海灣沿岸的人們,賴以生存的便是淺水養殖和捕魚業。這兩項“看天吃飯”的活計,今年卻被嚴重的海冰困擾。
當調查隊來到盤錦市二界溝鎮海隆村的時候,郭英順正在為37歲的女兒造船。
1月初,不甘休漁的老郭試圖出海碰碰運氣,“才出去沒多少海里,就遇上了浮冰,眼看要撞上了,沒來得及轉向。”老船碰上堅冰,“本來打算再撐一年的,這回沒法撐了。”
碎鐵鍋被一片片敲入船木中,郭英順不時緊握一下拳頭。為了防止木船被蟲子蛀蝕,數百的鐵片必須這樣一片片錘入船木中。
海邊的冷風吹得他淚眼婆娑,在他滿臉海風鐫刻過的紋路里,看得到海明威筆下圣地亞哥的影子。這是他出海的第17個年頭。
“17年來,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厚的冰!”
郭英順被海隆村的村民喚作“船長”,他已經是十多年的船長了。
這個冬天,郭英順的最后一次有收成的出海是去年11月初,“海潮來得早,海洋局每天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厲害,以前一天一個來回還能滿載而歸,后來出去三四天也沒幾條魚,就提前休漁了,擱往年,得到年尾才休漁。”
手中敲打的這艘船耗費了郭英順一家子140萬元,“前幾年的積蓄,幾個孩子拼湊一點,向親戚借一點,從銀行貸一點”,郭英順就這樣請了幾個木工,自己幫個手,算是把這個漫長的休漁期打發了。
有個數字,是郭英順心里反復盤算的。
一年三次休漁,“前后加在一起,真正出海的日子也就是那么關鍵的幾個月。”但是今年,郭英順這位老人的海上經歷與圣地亞哥幾乎一樣倒霉。“七八月剛剛開漁就時不時的風暴潮,入冬沒多久,海又冰上了。”
唯一讓他心存僥幸的是,前幾日,村里出海沒來得及回來的船在煙臺被冰封了,“要不是我的船撞壞了,我也想著要去煙臺,那里常年不冰,去撈點收成回來!”
出乎郭英順和所有漁民意料的是,就連常年不冰的煙臺今年也冰了起來。
由于收成不佳,老郭幾個月前還想著跟村里承包幾畝魚塘轉養殖。然而寒潮再一次讓他的愿望落空。“村里的魚塘被凍了個結實,從面到底,魚蝦都快成琥珀標本了!”目前,包括養殖的漁民在內,都感受到了水產養殖的“寒冬”將臨。
“究竟多少損失,得等開春后,冰雪消融,那時候死了的魚苗和蝦苗會浮出水面。從今年的海冰情況看,并不樂觀。”李寶輝對此也表示憂慮。
“談冰色變”的港口
13艘破冰船殺出“血路”
一艘從福建駛來的集裝箱船靠上營口港集裝箱碼頭的時候已經是1月19日凌晨。“靠進來不容易,周圍40海里的冰啊!”船員郭龍感嘆了一下。
這艘船已經來回于福建和營口之間三年多了,“熟悉了每年這個時候的冰情,也有一些經驗,但還是多花了一倍的時間才靠過來的。”
事實上,從1月初開始,為了幫助貨運船只破冰靠岸,營口港投入了13艘具備破冰作業能力的作業船為來往貨船開道。
“作業船分兩組,免費到錨地迎接受海冰影響的貨船進港,等這些船只裝卸完貨物,再將它們送出港口。”營口港黨委工作部的工作人員介紹。
甚至為了減少海冰對小噸位船只的影響,港口還對進出船只進行編隊行進,“大船在前,小船在后。”
“破冰船鮮紅的船身與厚積的冰塊在渤海中‘撕咬’后,在大片的海冰中劈出一條紅色的‘血路’,那其實是破冰船船身上的油漆。”調查隊李寶輝隊長向記者描述。
遺憾的是,這樣的情狀,在營口港,記者不被獲準看到。
營口港黨委工作部的曹部長最近最擔心的就是媒體進港拍海冰。
“本來要靠港的船,看到你們拍攝的碼頭里的冰,誰還會來啊!”這些優良港口不少為上市企業,常年來交通運輸,尤其是煤炭、石油的海上運輸極其繁忙。盡管有破冰船幫忙,在這個剛剛開始的寒潮里,渤海灣附近一些小港卻因為海冰幾乎處于停滯狀態。
連續多日來,營口港黨委工作部曹部長的一項重要工作便是不讓四面八方趕來的記者看到港口內的冰。“你們要一拍到冰,外來的船只一看到就不敢來了。”
營口港是北煤南運的重要港口,東北地區的糧食、石油等重要物資均從該港口進出。這個將2億噸吞吐量作為2010年目標的全國第十大港口,由于身處遼東灣腹地而受海冰困擾。2007年的成功上市,更是讓營口港“談冰色變”。
曹部長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被問及海冰災情時,表情嚴肅,語氣沉重:“的確很嚴重!”
然而,考慮到來自市場和股票的壓力,曹部長依然反復要求記者:“營口港以前是‘不凍港’,如今依然是‘不凍港’,你的標題就該這么打:營口港依然是不凍港。”
這種海冰災害中的尷尬處境讓營口港對災害“忍氣吞聲”。以至于面對紛至沓來的記者,曹部長的應對方式變得頗有“職業素養”:先安排看營口港宣傳片,然后參觀榮譽室,只談應對,不談災情。
當然,曹部長的此番方式是有前車之鑒的,“聽說很多小港在海冰災害中已經處于半停工狀態了。”營口港努力的方向顯然是,引著來往船只踏冰而行,悄然過完這個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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