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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肺猛于虎——中國百萬礦工生命遭塵肺病威脅
中國發(fā)展門戶網(wǎng) www.chinagate.com.cn  2006 年 05 月 17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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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醫(yī)師馬國宣指著一個被福爾馬林液體浸泡的灰黑色的肺部標本說,這是一個長期被煤塵摧殘的肺,幾乎已經(jīng)全部纖維化,它的重量超過正常肺的一倍以上。她永遠不能忘記,那次她參與一個塵肺病人的尸檢,當她的手術刀割在尸檢病人的肺上時,發(fā)出吱啦吱啦的聲音,“感覺像切在石頭上一樣”。

肺的洗禮

早上7時15分,53歲的煤礦工人張沛被推進手術室。躺在潔白的手術臺上,他一言不發(fā),神情略顯緊張。他正等待接受“雙肺同期大容量灌洗手術”。

這一天是2006年4月12日。北戴河國家煤礦安全監(jiān)察局塵肺病康復中心四周異常安靜。而若在夏季,這里早就游人如織了。

8時30分,在全麻狀態(tài)下,醫(yī)生把一根“Y”形導管插入張沛的口腔,用來進行左右兩肺的“氣、水”分隔:一側肺由麻醉呼吸機供氧,維持人體的氣體交換;另一側肺則連接管道進行灌洗。

“咕咚咕咚”,在寂靜的手術室里,液體倒入儀器的聲音異常響亮。1000毫升澄清的氯化鈉液體沿著粗大的導管一次灌入張沛的肺里,沖刷、裹挾著沉淀在里面的煤粉。不到3分鐘,從引流管緩緩排出的液體,已變得渾濁不堪。

3個多小時,共有10瓶總計10000毫升的液體進入張沛的肺里。從肺里灌洗出的液體被回收進幾只大玻璃瓶。待瓶子靜置幾分鐘,拿在手中細看,上方的液體中懸浮著一些灰色的絮狀物,而底部,是密密的一層黑色煤灰屑末。

12時許,手術仍在進行。回收液顏色逐漸變淺,從黑色變成灰色,直至接近無色。

13時11分,手術結束。

張沛是山西省平朔露天煤礦一位有著30年礦齡的老鉆工。早在1995年,因為二期塵肺病,他在這間手術室接受過同樣的治療。兩天前一進醫(yī)院,張沛一眼就認出了當年給他做手術的塵肺科主任陳剛:“大夫,您還記得我嗎?我又來了!”

手術后的第二天,黑瘦的張沛臉和脖子布滿紅色的斑塊,但精神不錯。他聲音很大,嗓音沙啞,說話時不時爆發(fā)出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

他講起熟悉的井下生活:工人們開山放炮時用干風鉆鑿巖。電鉆一開,巖石粉、石渣隨風四處飛濺。鼻子里堵得全是顆粒大小不一的渣子,需要用手摳出來才能呼吸。每天收工后的好幾個小時里,吐的痰都是灰色的。

1990年前后,張沛開始感到呼吸困難,尤其是夜里,經(jīng)常一口氣上不來被憋醒,靠著被子坐許久才能再慢慢入睡。以前結實的身體突然垮了,原本輕松的活兒也變得吃力起來。1995年,他被確診為塵肺病。

此次,和張沛一同來洗肺的,還有他的十多個同事。前年,礦上進行了一次體檢,但始終沒公布結果。直到這次來之前,這十幾個人突然接到領導的電話:“你們?nèi)ハ聪捶伟伞!睆埮鏇]有多問。他知道自己算是不幸中的“幸運者”,其實,礦上像他這種癥狀的人并不少見。

舉著張沛的胸部X光片,陳剛主任指點著上面密布的“蜘蛛網(wǎng)”介紹,張沛呼入的粉塵末,都是入侵人體的異物。人體要想方設法消滅它們,結果就在肺內(nèi)形成了許許多多的“包圍圈”。在顯微鏡下觀察,“包圍圈”的中心是極細微的粉塵,周圍是與它們展開過斗爭的“吞噬細胞”,以及密密匝匝包繞的纖維組織,像橫切開的洋蔥頭一樣。這樣的一小塊結構,在醫(yī)學上稱為“矽結節(jié)”。雖然它的直徑只有幾個毫米,但是這些矽結節(jié)廣泛分布在肺里,占據(jù)了肺泡的位置,使患者的呼吸一天比一天困難。

漸漸地,這些矽結節(jié)越長越大,后來會相互融合,成為直徑十幾厘米的大團塊,正常的肺組織被這些硬邦邦的東西取代了,自然會嚴重影響到呼吸功能,直至呼吸衰竭,最終死亡。

據(jù)介紹,目前世界上也沒有能治愈塵肺病的特效藥。洗肺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病人的痛苦,減緩病情的發(fā)展,但無法從根本上逆轉病情。

1995年洗肺后,按照治療要求,張沛應該脫離井下作業(yè)。因為已經(jīng)受到創(chuàng)傷的肺如繼續(xù)接塵,病情將加速惡化。但現(xiàn)實的情形是,張沛的兒子正在上中學,在礦井做后勤服務的妻子收入極低,全家的生活基本上靠他一個人的工資維持。于是一天也沒猶豫,張沛重返原來的崗位。直到1997年以后,張沛的工種變成“鉆機維修”,但仍然是在井下工作。

10年里,張沛所在的煤礦,年產(chǎn)量已從300萬噸猛增到3000萬噸,每噸煤的價格也從幾十元上漲到三四百元。而他的肺,在煤炭行業(yè)的這個春天里,正在繼續(xù)“枯萎”。

即使如此,在醫(yī)生們眼中,像張沛這樣的國有煤礦塵肺病患者,其境況遠不是最窘迫的。在采訪中,幾乎所有的醫(yī)生異口同聲說過一句話:“最最悲慘的是那些農(nóng)民工,得了病沒人管只能等死,他們是弱者中的弱者。”

夢斷礦山

30歲的楊國焰看上去像個小老頭。一件破舊的藍色條紋西服穿在身上,就像被挑在一根竹竿上。當他說起話來時,像是有一只風箱在你耳旁拉來拉去。

楊國焰11歲上學,16歲小學畢業(yè),之后在寨子里種了兩年地。直到這時,他還不曾離開過貴州省天柱縣柱溪鄉(xiāng)的地盤。這里,因為承接著大自然的豐沛雨露,樹綠山青,空氣清新。外面的世界什么樣,他渾然不知。

18歲那年,同寨的一個伙伴隨口對他說:“跟我去礦上打工吧,一天能掙二三十呢!”

楊國焰不信:“干啥能賺那么多錢?我沒技術,人家要嗎?”

“肯定要!你那么壯,哪個會不要呢?”那是1994年,楊國焰說那時的自己,身體結實得像頭小牛,和寨子里的年輕人摔跤打架,從來沒人贏過他。

天柱縣附近的大山里那幾年開了不少小礦。一個拉上一個,漸漸地,寨子里幾乎所有的青壯年男人,吃飽家鄉(xiāng)的飯食,深吸一口甜甜的空氣,再看一眼期望過上好日子的妻兒老小,轉身沿著田埂走出山去,奔向那些個給他們帶來夢想的礦山。自然,沒有人想得到,離家的人們,會帶著灰色、黑色,甚至花崗巖一樣顏色的肺回到山寨。

楊國焰的工作是打炮眼。“塞進雷管,點著炸藥,只聽‘轟’的一聲,地動山搖,四周全是灰,兩米以內(nèi)的燈都看不見了”。

從那時起,他斷斷續(xù)續(xù)在四五個小礦井打過工。一次干幾個月,掙上兩三千,就回家待幾個月,沒錢了再出去干。

生活條件明顯好轉的楊國焰娶了鄰寨一個姑娘。結婚幾年,女兒兒子相繼出生。可就在這時,他的衰老進程明顯加速。

2000年,楊國焰感到自己的身體大不如前。稍微干點重活,就像扛了千斤重擔一樣沉重,“氣只能喘到一半就喘不動了”。開始他以為是支氣管炎,可無論打針、吃藥,怎么也治不好。兩年以后他被確診為三期塵肺病。

楊國焰不敢再去礦上打工了。

可光在家里種地,入不敷出,一年下來,凈收入源自每斤3元多錢賣掉的家中僅有的兩頭豬。他一狠心,遠到浙江打工,在工地上幫人家剪鋼筋。別人每月能掙一千多元,他干不了重活,每月只能掙到四五百元。

不久,他在浙江碰到一個同寨人。老鄉(xiāng)告訴他,他的妻子跟別人走了。臨走前丟下一句話傳遍了寨子:“誰會跟個半殘廢人過日子呢?”

楊國焰沒有怪罪妻子。他趕回老家,把孩子委托給一個鄉(xiāng)親,一個月出50元,請人家?guī)椭鲲埾匆隆?/p>

他和幾個一起打工的人去找以前的礦主,希望討個說法,但被臭罵一頓,還險些遭打。他們也想去法院起訴,但因他們與礦主之間從未簽訂過勞動合同,無法確立勞動關系。他們當中有人一年去幾家礦,有的干了兩年就再沒去過,勞動與患病的因果關系難以確定,最后只能作罷。

為了洗肺,楊國焰拿出這幾年在浙江的全部存款,又在寨子里挨家挨戶借了4000元,總算湊夠了洗肺要花的8000元。

“寨子里得這個病的已死掉四五個了。”楊國焰像在說別人的事情,看不出一點傷痛,“能借到錢的就來治病,借不到錢的在家等死。”

漫長的沉默中,楊國焰肺里“拉風箱”的聲音在病房里顯得格外刺耳。不知說什么好,我匆匆說了聲“保重”,起身告辭。

第二天,突然想起忘了給楊國焰拍張照片。可陳剛主任告訴我,他已經(jīng)離開醫(yī)院。前一天的檢查結果表明,他患有嚴重的肺結核,這是塵肺病最常見的合并癥。有肺結核是不能洗肺的,否則非常危險。

“他說來之前就知道。”陳剛翻看著病歷,“但是因為上不來氣太痛苦,太想洗肺了,故意隱瞞了病情。”

我有點接受不了,覺得病人抱著滿腔希望而來,卻滿腹失望而去,實在有些殘忍。

陳剛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說:“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他講起一個故事:去年3月,來了一位背著氧氣瓶的病人,42歲的年齡看上去像是60多歲。他的呼吸已經(jīng)明顯衰竭。為了籌錢治病,他把家里惟一的一頭牛都賣了。但他這種情況,根本上不了手術臺。一聽不能手術,他一下跪倒在陳剛面前。

“作為醫(yī)生,我每天跟那么多病人打交道,這時仍然感到鉆心的痛。”他說,“塵肺病一旦到了晚期,根本沒有救治的可能。昌明的現(xiàn)代醫(yī)學這時毫無用武之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患者活活憋死。”

張沛和楊國焰只是中國上千萬煤炭大軍中兩名再普通不過的礦工,但他們用眼睛、雙手和肺,一同見證了十多年來煤炭行業(yè)的春暖和秋涼。

白傷猛于紅傷

北戴河國家煤礦安全監(jiān)察局塵肺病康復中心的老主任車審言也用自己的眼睛和手術刀,見證了塵肺病在中國的發(fā)展史。

她回憶,上世紀80年代初,各礦務局每年夏天都往北戴河送療養(yǎng)員,這是當時煤炭系

統(tǒng)的一項傳統(tǒng)福利。礦工們來療養(yǎng)時,常常有人找到醫(yī)生,說自己咳嗽、胸悶,要求借療養(yǎng)的機會順便治病。經(jīng)過檢查,他們幾乎都患上了同一種病——塵肺病。

1988年之后,隨著煤炭行業(yè)的體制改革和整體不景氣,很少有礦務局再送工人過來療養(yǎng)了。北戴河療養(yǎng)院只能重新尋找自己的生存之道。車審言很清楚,對礦工來說,最迫切、最需要的當然是治療塵肺病。

經(jīng)過技術上的探索和準備,1991年3月15日,塵肺科首次為患者成功施行雙肺灌洗手術。當年總共洗了45只肺。這些人,大多是礦務局送過來的療養(yǎng)員。

此后,車審言和同事經(jīng)常到礦山尋找病源。“我們一說塵肺病的癥狀和危害,呼啦一下就圍上來好多礦工,邊聽邊使勁點頭。”說起那段歷史,車審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但煤礦的領導不歡迎我們,甚至私下說,求求你們快走吧,工人們要是都知道自己得了塵肺病,就沒法干活兒了。”

那些年,車審言在礦山親眼目睹過不少重度塵肺病人。他們普遍的癥狀是胸悶、胸痛、氣短、咳嗽、全身無力,重者喪失勞動能力,甚至不能平臥,連睡覺都要保持跪姿,最后往往發(fā)展成肺心病。“那就不僅僅是肺的問題了,而是全身多個臟器的全面衰竭。其狀之慘,讓人不忍目睹!”

懷著對塵肺病患者的同情,每次手術中,車審言都把使用的灌洗液的瓶蓋留存下來,存多了就拿到廢品收購站賣掉,再把換來的錢全買成貝殼項鏈,病人洗完肺要走時,她就送上一條。說到這里,車審言掉下了眼淚,她摘下眼鏡,抽泣著說:“花幾毛錢買的小項鏈,會讓他們喜出望外。他們說要帶回去送給老婆、孩子,因為他們自己根本舍不得買。”

即使車審言們?nèi)绱伺Γ麄€90年代,療養(yǎng)院的病員還是越來越少,直至2000年,來洗肺的病人僅有60多名。但最近這兩年,車審言發(fā)現(xiàn),塵肺病人群有突然爆發(fā)的趨勢,在一些地方甚至出現(xiàn)了“塵肺村”。比如浙江泰順的一個村莊,曾經(jīng)有二三十名塵肺病人一起結伴來洗肺,其中有些是非常年輕的患者,“胡子還沒長出來就已經(jīng)三期塵肺了”。

衛(wèi)生部剛剛發(fā)布的數(shù)據(jù)也在印證著車審言的感覺:截至2005年年底,中國塵肺病病人累計已超過60萬例,死亡17萬人。每年新增上萬人。

“全世界的塵肺病患者,中國就占了一半。而中國的塵肺病患者,煤礦工人又占一半。”車審言介紹,“你可能不相信,我們國家每年死于塵肺病的患者,是礦難和其他工傷事故的3倍還多!”

據(jù)主任醫(yī)師馬國宣介紹,發(fā)達國家如今基本已消滅了塵肺病。國際勞工組織和國際衛(wèi)生組織早在1995年便建立了全球消除塵肺病項目,目標是到2030年消滅塵肺病。中國政府也做出了相應承諾。

而現(xiàn)實的情形比簡單的數(shù)據(jù)還要嚴峻。據(jù)陳剛透露,所謂“60萬”的塵肺病人數(shù),僅僅只是國有大型煤礦的病例數(shù)。按照在全國煤礦總產(chǎn)量中的比重,地方、鄉(xiāng)鎮(zhèn),甚至私人煤礦的塵肺病病例要遠遠高于國有大型煤礦,實際數(shù)字至少在百萬人以上。

中國煤炭職業(yè)病研究所所長馬駿預言,照此趨勢發(fā)展下去,到2010年前后,塵肺病將成為中國農(nóng)村非常嚴重的社會問題。

“形勢不等人啊!”馬國宣幾次重復著這句話。

盡管塵肺病發(fā)展的嚴峻形勢已引起中南海的高度關注,經(jīng)溫家寶總理批示,中國煤礦塵肺病治療基金會已于2004年11月成立,同時啟動了塵肺病康復工程。但截至目前,該基金會僅收到18家企業(yè)的4000多萬元捐款。

“這筆資金對于眾多需要救助的塵肺病人來說,只是杯水車薪。”馬國宣翻看著厚厚的病人檔案說,由于資金和能力所限,康復工程主要面向會員單位的塵肺病人。大量返鄉(xiāng)的煤礦農(nóng)民工,不在康復工程的范圍內(nèi)。

“何況,我們現(xiàn)在總共只有10個醫(yī)生,兩個手術臺,每年只可以給300多名病人洗肺。如果增加到4個手術臺,每年最多可以洗600多人。即使這樣,上百萬的病人什么時候才能洗完?”馬國宣苦笑著搖頭。

一位多年從事安全生產(chǎn)專業(yè)報道的記者告訴我,現(xiàn)在各地政府對于礦難等“紅傷”的關注程度非常高,但對于以塵肺病為代表的“白傷”還缺乏足夠的重視。

“為什么?”他在電話中的聲音有些激動,“因為塵肺是把鈍刀,殺人不見血。它不傳染,不會馬上威脅生命,更不會導致旅游蕭條、餐館歇業(yè),而且‘犧牲’的往往都是農(nóng)民工!”

富饒的貧困

一個月來,盡管采訪了數(shù)十名患者、醫(yī)生和相關人士,聽他們直接或間接地講述了大量煤礦工人的艱難與辛酸:礦井下那黑漆漆的巷道、彌漫的煙塵和不絕于耳的咳嗽聲,以及煤礦昔日的衰敗與今日的繁榮,但對于一直生活在城市的我,那一切似乎都不夠真切。

煤礦工人究竟是怎樣一群人?他們怎樣生活著?是什么讓他們甘愿冒生命危險、忍受塵肺的折磨?煤礦工人到底怎樣分擔著時代高速發(fā)展的成本與收益?特別是那些塵肺病患者,難道真如一位社會學者所言:他們的肺,在追趕急駛的GDP車輪時衰竭而死;他們的肺,在為富不仁的礦井中窒息而亡。

我決定親眼到礦山去看看。據(jù)說,想了解中國的煤礦要到山西,距太原市不到40分鐘車程的西山煤電集團就是個不錯的樣本。

從太原市開車上山,目的地是西山集團下轄的已有50年歷史的官地礦。國家歷任領導人都曾視察過這里。

一路上,陪同前往的工作人員告訴我,沿途兩側的山坳里,隱藏著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私人煤礦,其中大多數(shù)沒有生產(chǎn)許可證。對此,大家雖心知肚明,但因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睜一眼閉一眼。

到達官地礦,無法取得下井許可。我只好爬上護欄觀望黑洞洞的井口。真是好一派繁忙、熱鬧的景象啊:每隔幾分鐘,就有一列裝載著原煤的軌道車駛出礦井。一節(jié)車廂裝煤3噸,一車20節(jié)左右,可以裝煤約60噸。

有關人員介紹,該礦去年產(chǎn)量達到423萬噸,創(chuàng)歷史最高水平。即將開工的總投資超過三億元人民幣的中國第一條地下輸煤管道,入口在官地礦井下300米深的儲煤倉,出口位于太原第一熱電廠附近,完工后將使該礦年產(chǎn)再增加300萬噸。

資料顯示,官地礦7000多名職工中,有近3000名一線工人,其中絕大部分是農(nóng)民工。正式工的比例很小,一般是班組長和一些技術工種。農(nóng)民工又分為農(nóng)民合同工和農(nóng)民輪換工,合同年限1年至8年不等。

官地礦每班下井人數(shù)800多人,每天三班,24小時不間斷作業(yè)。以前礦山效益不好,逢年過節(jié)都會放假,但從2003年以后,一年365天都是工作日。

下午3時,上早班的工人坐著絞車升井了。早班的工作時間是早6時到下午2時。但工人從井口坐上絞車,首先要穿過8700米的大巷,歷時40分鐘,再下車步行20分鐘才能到達工作面。這樣,每天在井下的時間實際上大大延長了。

盡管有充分的心理準備,鉆出絞車的礦工們還是讓我吃了一驚:28℃的氣溫下,他們個個身穿勞動布制作的厚棉服,腳踏黑色膠靴。全身上下,除了牙齒白得耀眼,到處都是烏黑的,尤其是鼻孔下面的兩道黑,分外顯眼。

“怎么不戴口罩呢?”我走上前問。

一群人哄的笑了:“在井下哪有人會戴口罩呢,本來就悶得上不來氣。”

這群人,幾乎全部來自晉南的貧窮山區(qū)。礦上每年到幾個定點的偏遠地區(qū)招工,經(jīng)濟條件稍好的地區(qū),根本不用去,也沒人會來。

礦井兩側的山上,錯落著許多大大小小的房子。這里是礦工們自發(fā)形成的村落,當?shù)厝朔Q為“棚戶區(qū)”。山上沒有路,只有一條踩出來的小道,彎彎曲曲地通往山頂。我們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爬上山,隨便敲開一戶人家的房門。

這是礦工翟谷(應被采訪者要求使用化名)的家。他的妻子徐芳(化名)今年27歲,兒子上小學一年級。8年前,來自山西運城農(nóng)村的他們花500元買下這座房子時,屋頂只鋪著塊破油氈。陸續(xù)花了幾百元修理,才能夠勉強遮風擋雨。

“別的還能將就,就是沒水。”徐芳指了指地上的兩只小塑料桶,又指了指兒子,不好意思地說:“旁邊的山上有個水塔,都是俺倆去提水的。”

我舉起相機對準徐芳,她的臉刷地紅了,慌忙用手擋住鏡頭低聲說:“俺們是受苦的人,別拍了,丟人呢。”

來自山西的有關資料顯示,到2005年底,這個省仍有9.4萬戶,共計25.6萬煤礦職工住在“棚戶區(qū)”。大同的同煤集團的70萬職工家屬中,目前仍有16萬人住在自建的“棚戶區(qū)”內(nèi)。

這些“棚戶”是礦工們自己建造的,反襯著煤礦行業(yè)節(jié)節(jié)上揚的業(yè)績神話。

據(jù)報道,2003年中國煤炭產(chǎn)量達到 16.67億噸,比2002年增長22.6%;2004年達到19.56億噸,同比增長17.3%;2005年繼續(xù)增長為21.1億噸。

中國煤炭協(xié)會一名副會長說,近幾年累計投資煤炭的資金已達2000多億元。全國煤炭行業(yè)的投資2003年為437億元,同比增長43.3%;2004年為702億元,同比增長60.8%;2005年對煤炭的投資接近900個億,同比增長50%左右。

由于煤炭供不應求,價格飛漲,在山西這片昔日貧瘠的土地上,隨處傳誦著“煤老板”們富得流油的神話。特別是“2005胡潤能源富豪榜”發(fā)布之后,公眾的傳聞進一步得到了印證。

有關煤老板們的暴富神話,最著名的莫過于一次集體購買了20輛“悍馬”的新聞。一位山西記者向我證實了這一傳說的“真實性”:“在太原市某大酒店門口經(jīng)常可以看到悍馬的身影。那真叫一個霸氣,輪胎和坦克的一樣寬。”

除了購買豪車,據(jù)說煤老板們還喜歡購買豪宅。他們的目光多投在北京、上海,當然廣州、深圳、海南等南方城市的豪宅區(qū)也能發(fā)現(xiàn)他們的身影。據(jù)說,在北京建國門外的SOHO現(xiàn)代城等高檔樓盤,經(jīng)常可以看到山西煤老板們開著豪車出入。去年煤老板們組織的上海購房團,其團員身家的門檻是5000萬元。

一位山東記者繪聲繪色講了這樣一個親身經(jīng)歷的故事:幾個山西來的煤老板到山東辦事,順便買了一些土特產(chǎn)準備帶回家,可因為東西太多乘飛機麻煩,老板們大手一揮:“那就順便買幾輛商務車一起帶回去!”

在煤老板們?nèi)绱遂拍康纳畋澈螅珖蟠笮⌒〉拿旱V幾乎都在拼命超產(chǎn)。然而安全生產(chǎn)設施投入的比重不升反降。

據(jù)安監(jiān)總局測算,中國國有煤礦的安全投入缺口巨大,生產(chǎn)設備超期服役的約占三分之一。中國煤炭工業(yè)協(xié)會中小煤礦委員會副理事長兼秘書長馬德軍認為,非國有煤礦投入不足的情況更為嚴重,尤其是私營煤礦,幾乎是一片空白。

資料顯示,我國對煤礦安全投入只占GDP比重的1%左右,而在發(fā)達國家,這一比重是3.3%。國家煤礦安全監(jiān)察局局長趙鐵錘說:“全國國有煤礦累計的安全欠賬非常驚人!根據(jù)測算,今后三年內(nèi),至少需要投入約518億元資金才能清欠這些陳年老賬。”

然而現(xiàn)實的情況是,大多數(shù)私人煤礦的通風口都被當成拉煤的通道了,因為多打一個通風口,就得花費幾百萬元乃至上千萬元經(jīng)費。在張沛工作的露天煤礦,許多地面土方工程都承包給了私人工程隊,但他們連降塵必備的灑水車都沒有。

國家煤礦安全監(jiān)察局安全監(jiān)察司司長宋元明斷言,與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相比,現(xiàn)在煤礦工人的收入標準其實大大降低了。過去,一個煤礦工人養(yǎng)活一家人富富有余,而現(xiàn)在許多井下一線煤礦工人年收入不足1萬元,家中的生活相當困難。

出身煤礦家庭的北京理工大學學生張昶曾利用暑假時間做過一項調(diào)查。在陜西省某大型煤業(yè)集團,井下一線工人的年收入,不到中高層管理人員年收入的5%。與之對應的是在上世紀80年代初,井下工人的工資在70元以上,即便是礦長(相當于正處級二級生產(chǎn)部門負責人)月工資也只有72元左右。也就是說,20多年來,管理人員年收入的上漲幅度是一線礦工上漲幅度的24倍之多。

“煤價上升帶來的收益是別人魚塘里的魚,看起來眼饞,事實上卻離自己很遠。”張沛酸楚地說。

在北戴河國家煤礦安全監(jiān)察局塵肺病康復中心的標本室里,一個木柜子里擺著十幾瓶液體。這些都是塵肺病患者洗肺后的回收液:灰黑色的、乳白色的、磚紅色的、墨綠色的……不同的顏色,源自不同工種礦工的肺。

主任醫(yī)師馬國宣指著一個被福爾馬林液體浸泡的灰黑色的肺部標本說,這是一個長期被煤塵摧殘的肺,幾乎已經(jīng)全部纖維化,它的重量超過正常肺的一倍以上。她永遠不能忘記,那次她參與一個塵肺病人的尸檢,當她的手術刀割在尸檢病人的肺上時,發(fā)出吱啦吱啦的聲音,“感覺像切在石頭上一樣”。

來源: 人民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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