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法人銀行開業還未滿一年,外資銀行在2007年年末就突然掀起集體“下鄉”運動。2007年12月13日,匯豐銀行在湖北隨州的村鎮銀行開張,這是全國首家外資銀行設立的村鎮銀行。
三天后,由法國美信集團與世行下屬的國際金融公司、德國復興信貸銀行和美國國際集團共同投資組建的南充美信服務有限責任公司開業 。
去年12月20日,渣打銀行和新疆阿克蘇溢達農業發展有限公司聯手推出小額農貸,這是外資銀行在中國第一次參與設立直接面向農民的小額貸款項目。
在中資銀行紛紛收縮農村網點的情況下,外資機構為何反其道而行之、熱衷“下鄉”?
外資行爭開村鎮銀行
2007年12月20日,新疆阿克蘇地區的棉農吐遜·尼亞孜手揣著與渣打溢達簽訂的貸款合同安慰地笑了:“明年春天的錢有著落了。”
擁有22畝棉田的吐遜·尼亞孜家里有6口人,靠著一臺拖拉機、一輛摩托車、一頭牛維持著生計,每年春播之前是他最為苦惱的日子。
“家里主要收入就是賣棉花的錢,但這筆收入一般集中在秋收之后,而大多數開支集中在春播、耕種期間,購買農資、日常生活開支、支付子女學費,有時還要看病,秋收之前手頭的錢總是很緊張。”吐遜·尼亞孜說。
最快2008年年初,居住于新疆阿瓦提縣烏魯卻勒鎮拜什艾日克村的近20名棉花種植戶,都可以像吐遜·尼亞孜一樣從渣打銀行獲得最長1年、最高1.5萬元的貸款。
這些棉農不僅買化肥和種子的錢有了著落,而且,由于有這些棉農的上游棉加工商——溢達集團的支持,這筆貸款無須任何抵(質)押或擔保,秋收之后還可以把棉花賣給溢達集團。
在這個小額信貸項目里,渣打銀行將負責設計貸款結構、建立信用評級體系、管理貸款流程、制定與農村信用社的合作策略等各方面工作,溢達公司則利用當地的資源負責與農戶溝通之類的事宜。
與吐遜·尼亞孜同樣看到希望的還有湖北曾都的蘑菇種植農民李春花。隨著12月13日匯豐銀行在湖北開了首家村鎮銀行,當地的農民都想去試試。“我打算去好好了解一下,看看有沒有我可以用到的。”李春花說。
渣打銀行中國有限公司董事長曾璟璇已經給出承諾,此次小額信貸項目的試點是在為村鎮銀行積累經驗,渣打一定會在中國開設村鎮銀行。
匯豐銀行也宣稱,2008年還將在內地農村設6至10家支行,未來兩三年內大致會設立30家支行。
進入農村提前布局
在中資銀行紛紛撤離農村金融市場,監管層千方百計地鼓勵金融機構下鄉的時候,外資銀行為何對中國的農村市場如此熱心?
“中國農村市場潛力巨大,是吸引外資銀行進入的主要原因,而隨著中國經濟快速發展,農村金融市場必然會發展,外資銀行適時進入中國農村,可以搶占先機。”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副所長杜曉山表示。
目前我國農村金融市場缺少競爭,市場潛力大。北京清華大學一份研究報告指出,中國農村現有1.2億戶農民有貸款需求,但現有銀行只能滿足60%,農村小企業貸款的滿足率更僅有50%。銀監會于去年底大舉降低金融機構準入門檻,目前我國已批準23家新型金融機構在農村市場開展業務。其中,村鎮銀行11家,貸款公司4家,農村資金互助社8家。
而從前期經營實際狀況來看,有力地反駁了“農村金融市場無利可圖”的說法。這三類機構共籌集各類資本1.27億元,資產總額達3.2億元,存款余額1.9億元,累計發放貸款2.2億元,其中8家已經開始盈利。
既然如此,為何大中型的中資銀行還將市場拱手讓人?一位中資銀行的中層所提出的顧慮或許是一種解釋。“中國銀行業的治理結構尚未形成長期性的激勵機制,高層在任期內難以形成長遠的戰略發展思想,而農村金融是費力不討好,高層都不敢輕易冒險。”
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銀行研究室主任曾剛則認為,如果有一天中資銀行在傳統市場的發展空間已經不大,他們可能會慢慢轉向農村市場。其實,如果讓花旗和匯豐在國內所做的業務完全與工行一樣,他們也不會選擇“下鄉”。土壤和環境決定了一個經濟主體的基本經濟行為。
初期效果或許不理想
但是在對農村市場并不熟悉,網點有限等諸多不利因素的影響下,或許外資銀行的這種嘗試最初效果并不理想。
渣打和匯豐的高層顯然都有所準備。在回答打算何時盈利的問題時,他們都一致地表示,目前更多的是嘗試。
“外資銀行沒有在中國農村市場游過泳,但理論上懂得游泳的姿勢要領,它們也在摸著石頭過河。”杜曉山說。的確,渣打和匯豐在農村金融領域一直表現活躍。渣打在印度、尼泊爾、南非等13個市場上都曾實踐過不同的農村金融模式,積累了豐富的經驗。
杜曉山認為,在城市網點尚未布局好的前提下,外資銀行進軍農村的速度不會比其開拓城市市場的速度快。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外資銀行的重點也將不會在農村。
而在中央財經大學中國銀行業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看來,外資銀行投資中國農村,既可提升其形象,也是一種長遠戰略,他們主要著眼于中長期發展,短期內不一定盈利,甚至出現虧損也是可以接受的。
農村金融的鲇魚
在渣打與溢達共同啟動小額貸款項目的發布會現場,還有一位特殊的聽眾,那就是阿克蘇地區農信社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負責人。
“你們這樣的大銀行為什么來我們這兒投資,你們能控制風險嗎?”這位負責人在會后直接找到渣打銀行的負責人提出了尖銳的問題,而他考慮更多的是如何來應對這個競爭對手,因為他們已經感到了壓力。
吐遜·尼亞孜就是一個例子。此前他是在當地信用社貸款,但現在卻放棄農信社而選擇了一家并不太熟悉的外資銀行,吐遜·尼亞孜的理由非常簡單:“農信社的貸款較難申請,有的時候要獲得貸款還要送點禮。而渣打和溢達除了給我們貸款,還組織很多培訓,這對我們很有用,上午我們剛上了一節科技課。”
在此之前,由于農村金融機構的匱乏,農信社是農民貸款最主要的來源。而這種壟斷的地位使得農信社養成了老大的優越地位。
杜曉山堅定地認為,外資銀行的下鄉必然迫使農信社加快改革步伐,特別是轉變思想。據他介紹,在某些地區由于涉農貸款機構的增多,農信社已經開始主動上門服務了。“外資銀行充當著中國農村金融市場的鲇魚,會對中資金融機構產生良性的沖擊,但中資金融機構依然會是中國農村金融的主導。”杜曉山說。(記者 蘇曼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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