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北京市朝陽區的徐先生29歲,屬于“80后”,孩子還不到一歲半,可他和妻子林女士的生活卻在這一年半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早教、小升初、擇校、學區房之類專業高深的字眼成了他們夫妻間話題的關鍵詞。
“奶奶開始特發愁,說我們是小孩子心性,生活要有計劃,不然會吃虧的。”不過短短一年時間,“老太太又覺得,我們太過操心了,都不像年輕人了。”林女士說。
“現在他最感興趣、最舍得下工夫研究的,就是孩子的上學問題。”說起丈夫徐先生,林女士頗有些無奈,從一無所知到深入了解,徐先生的生活規劃隨之一改再改,搖擺難定。
一直以來,輿論對“80后”夫妻詬病頗多,說他們自私、沒責任感、生活沒計劃、“月光族”,而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不少有了孩子或剛剛懷孕的“80后”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特別是生活隨意自由散漫的男青年忽然變得計劃性極強,把自己做旅游攻略和辦公室策劃文案的勁頭兒完全用在了制訂孩子教育的線路圖上。
是什么促使他們產生了如此大的轉變?
孩子3個月父母不行動,將來就會無學可上?
刺激徐先生的事,發生在孩子3個月大的時候。
當時,徐先生去家附近唯一的一所公立幼兒園為兒子登記報名。看著16開本上密密麻麻的十幾頁蠅頭小字,徐先生當時就蒙了。本以為自己算行動早的,沒想到別人在孩子出生的第二天就去登記排隊了。
“幼兒園錄取講究先來后到,我們肯定沒戲。”徐先生說,他希望孩子能就近入學。既然離家最近的公立園上不了,就考慮附近的私立園,“將來可以買輛車,接送方便,孩子也不用太早起床”。
徐先生比較過私立園和公立園的學費,前者一般在每個月2200元左右,后者算上贊助費在每個月1500元上下,但私立幼兒園多,選擇范圍大,“沒那么難進”。而且,同事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徐先生,如果團報或者年交學費,還會有優惠。
可是,徐先生實地考察的結果,卻徹底打碎了他美好的愿望。
“轉了周圍的4所幼兒園,”徐先生說,沒有一所接受提前報名,沒有一所接受團報,沒有一所提出有學費優惠,“老師都說,2011年入園的孩子太多,現在都是滿員,不好說到時候開不開班。”
“如果不馬上行動,孩子可能到時候無學可上。”徐先生說,他的生活重心由此完全轉移,從基金收益多少到該不該買車,從新建幼兒園到高考升學率,從房價漲跌到貸款利率,關心的東西越來越多,因為這些“都是影響孩子上學的重要因素”。
“說不了三句話,他就會扯到上學擇校上來。”林女士覺得無趣,卻無可奈何。
為孩子上學背上巨額貸款,值不值?
安瑾結婚已經兩年了,丈夫張明畢業于清華大學,對北京市的基礎教育情況更敏感,盡管還沒計劃要孩子,可張明已經開始研究學區房了。
“他要在還完第一套房的貸款之后才考慮要孩子,因為這樣我們再買學區房的時候,就可能在一些銀行拿到首套房的優惠利率。”安瑾說,“他希望將來能讓孩子去海淀上學,現在每天都在研究一些小學的招生簡章,算計著家里的存款,按照學校要求的落戶年限規劃買房的時間。”
安瑾覺得張明正在因此變得越來越摳門,“我們出去玩,他都要從家帶一瓶燒好的水,因為覺得在街邊的小商店里買太貴了。”
在北京上學,誰都繞不開學區房。
徐先生的房子購于2005年,這曾經是徐先生頗為自得的一項重大決策,他是研究生赴京同學中唯一擁有房屋所有權的人。
如今,當初的決定亟待“糾偏”。“怎么就沒想在老城區買房子呢,六七千元的單價咬咬牙也是可以承受的。”徐先生恨不得吃后悔藥,“如果那一步走對,現在就不會有這么多煩惱了。”
徐先生考慮過置換的可能性,把現在100多平方米的房子賣掉,可以在優質教育資源集中的老城區買一套50平方米左右的上個世紀80年代的學區房。這意味著居住條件的急劇下滑,生活質量也將受此影響,“畢竟是打持久戰”。
如果把房子貸款還清,去銀行辦了抵押貸款,然后買學區房就可以辦公積金貸款,再加上找人借的10萬元,徐先生算過,他們將背上120萬元的巨額貸款,“30年內每個月可能要負擔6000元的月供,同樣影響生活質量。”
就為了孩子上學,這樣到底值不值?徐先生自己也很矛盾。
不能灑脫地一走了之,就只能接受現實?
29歲的秦先生也是“80后”爸爸,他從2004年來北京,一直都是租房子住,少了買房換房的困擾。
當爸爸之前,在外企工作的秦先生活得簡單,對將來沒有明確的計劃,漫不經心等著房價跌,可事與愿違,現在的房價早已高不可攀,買房計劃依然無限期擱置;股市狂飆,人人入市的時候,秦先生的錢還在銀行存活期,股票、基金堅決不碰。
他說,北京市紛繁復雜的擇校政策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智力范圍。孩子滿一歲的時候,秦先生決定申請移民,“在國內沒什么可留戀的,出國也許更好。”
相比秦先生“一走了之”的灑脫,徐先生還在痛苦地權衡各方利弊,難作抉擇。
實際上,徐先生更想買一輛車,擴大活動半徑,不必風吹日曬。
但徐先生始終下不了決心把存款變成車。如果買車,徐先生就得放棄學區房,完全指望單位的共建學校或者硬關系。但是,這兩條路都有不確定性,共建指標有限,不知道能不能排上隊;而托關系找熟人,又太冒險,先“不說到時候是不是能找到過硬的關系,光是那份急你就受不了”。
買車還是買房,這般艱難糾結的選擇迫使徐先生以更飽滿的熱情“投身”到上學政策的研究中去,希望能找出一條相對輕松的上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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