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中財委在京成立。(資料照片)
1949年的報紙上刊登著政府逮捕“糧老虎”的消息。
“兩白一黑”問題
上海物價是會議的重頭戲,陳云把它歸結為“兩白一黑”的供應問題。“兩白”,一個是大米,一個是棉花,“一黑”就是煤炭。
陳云在財經會議上給大家算了筆賬:1949年5月底,上海一共有550萬人,扣除原本的農村人口和陸續還鄉的人口,實際只有400萬人。以每人每月平均供應22斤米計算,每天有300萬斤糧食就夠用了。
而300萬斤糧食是可以保證供應的。上海每天由政府配售大米100萬斤,自由上市的大米約80萬斤。當時上海的面粉比大米便宜,吃面的人比過去增加了一倍,市場上每天出售的面粉大概可抵80萬斤大米。三者相加,就是260萬斤,離實際所需只差幾十萬斤。通過幾天實地走訪,陳云發現,大部分市民家里都存有一部分“應急米”,以備不時之需,恰恰可以彌補暫時供應不足的幾十萬斤。
棉花的供應也與之類似。在接下來的8月至11月,每周按開工4天計算,上海加上青島生產需棉79萬擔。各地現有存棉48萬擔,加上向華東、華北、西北購棉31萬擔,可以夠用。
陳云這么一算,細致具體又切實可行,大家心里都踏實了不少。
事實上,為上海市調運、配售糧食的事,在財經會議召開之前就開始了。
楊波老人記得,當時的鐵路公路恢復較慢,汽車也少,運輸主要走水路。調運糧食的命令便“順江而下”,江蘇、浙江等地都往上海運糧,浩浩蕩蕩的送糧船在長江里往來航行。
那個時候,全國解放區的經濟發展狀況不一,有的地方富裕一些,有的地方困難一些。從富裕地區調運糧食棉花和煤炭比較容易,從困難地區調撥物資自然麻煩一些。
但是陳云明確提出,全國支援上海,上海支援全國。因為上海物價如果出現波動,必然影響全國;上海又是全國的工業制造中心,只要上海不停工,生產出來的紡織品和其它工業產品就可以支援全國和作戰前線。所以,困難大的時候,陳云就親自下達命令,布置運輸。地方上一見是陳云的命令,就明白事關重大,二話不說堅決執行。
事后統計,7月份中財委通過從各地調撥在上海拋售的棉紗、棉布、大米和面粉分別達到了市場成交總量的37.3%、76.8%、36.3%和34.1%,極大程度上拖住了物價上漲的幅度。
到7月底8月初,江蘇常州以西、安徽蕪湖以及皖北的早稻開始收獲,價格比上海要低,這一次的物價波動才算平息下來。
惡性通脹一觸即發
除了解決上海問題,上海財經會議還另有重要任務——統一安排后4個月全國的財經工作。討論過程中,不少人提出了一個尖銳的議題:票子能不能少發點?
當時,最棘手的經濟問題就是通貨膨脹。通脹原因一方面在于投機推動,但鈔票發行量過大才是根本。削減支出、減少貨幣發行量,對抑制通脹來說,無疑是個釜底抽薪的好辦法。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是貨幣能少發么?
新中國就快成立了,中央財政卻還是積貧積弱——城市工商業尚待恢復整頓,財政收入主要靠征公糧。老解放區公糧負擔已經很重,新解放區又剛剛開征,數量有限。
政府收入少,支出則與日俱增——進軍華南、西南的大戰役即將全面展開,軍費開支不可小覷;解放區軍政人員再加上新接收的國民黨政府工作人員,全國“吃官飯”的達到650萬人以上;再加上趕修鐵路、賑濟水災等支出,全國1949年下半年的財政赤字將達到5800億元。
除了財政赤字,為保證生產、穩定市場,國營貿易機構還必須收購必要數量的糧食、新棉、生絲、桐油、茶葉、煙葉、生油、豬鬃等等。上海財經會議上匯總各區情況,計算出收購共需4700億元,其中現鈔收購3400億元,這部分現鈔也只能依靠銀行發行人民幣。
8月8日,陳云在大會上做了報告。他認為,票子不可能少發,通貨膨脹還會持續,但通脹率可以控制。
按照陳云等人的計算,8月、9月、10月每個月需要發行人民幣1633億元,以7月底鈔票發行總量2800億元為基數,每月發行指數將增加58%,物價指數也應該上漲58%。到了冬季,考慮到解放區擴大,農產品上市,工業生產逐漸恢復等因素,物價上漲率有可能降低。綜合種種不利因素和有利因素,眾人估計,下半年每月物價上漲率應該保持在50%上下。這是一個盡管比較樂觀、但也比較實事求是的估計。
只不過,事態的發展超乎預計。
從1949年8月份開始,華南、西北戰事進展神速,軍費開支進一步增加。到10月底,人民幣累計發行1.1萬億元,比7月底增加近3倍,11月底又增至1.89萬億元,比7月底增加了6倍多——數倍于原先的增長預計。與此同時,物資供應明顯不足,西北、西南、華南等新解放地區或是工業稀少、或是生產停頓,需要大批物資支援,華北主要糧食產區又因水災而減產減量。
新一輪危機的起點依然是上海。
依靠全國的大力支援,上海在7月底8月初成功地穩住了物價。但另一方面也成了全國物價的洼地,埋下了危機的種子。因為上海物價偏低,貨源又相對充足,各地商販都跑到上海來進貨。
貨幣量大,貨物量少,通貨膨脹物價上漲一觸即發。
“軍隊向前進,人民幣向后退”
大概誰也沒想到,人民軍隊的所向披靡竟然也影響到了上海物價。
蘭州、西寧、銀川、廣州、貴陽……解放軍打到哪里,人民幣就跟到哪里。按理說,解放地區越大,貨幣吸收量應該更多;問題在于,華南、西北等地物資緊俏,當地商人便揣著人民幣跑到上海來進貨,有些部隊甚至直接派人到上海添置所需。這就出現了“軍隊向前進,人民幣向后退”的怪現象。結果,本就過量發行的人民幣又進一步集中到了上海、天津、武漢等幾個大城市,尤其是上海。
1949年10月中旬,華南商人北上套購紗布,使得紗布價格猛漲,引發新一輪漲風。糧食、棉紗、五金、化工等產品價格,每天以二三成的幅度狂飆突進。忍受了十多年惡性通貨膨脹的老百姓頓時慌了手腳,舉國驚恐。中央人民政府開會的時候,甚至有委員憂心忡忡地指出:物價再這么漲下去,人民幣就會變得跟國民黨的金圓券一樣了。
對于這些情況,中財委方面其實早有預料。
楊波老人記得,上海財經會議之后,陳云就規定貿易處每天都要制作2張統計表。一張是北京、天津、上海、武漢、西安(后來又增加了廣州)等幾個大城市的物價變動表;另一張是國家掌握的物資庫存情況表。每天下午,負責收集數據的同志就忙活起來,各種絕密數據通過電報、電話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地匯聚到中財委。有關物價的數據來得最晚,夜里11點多鐘才能陸續傳來。深更半夜,貿易處總會傳來清脆的算盤聲,噼里啪啦不絕于耳。楊波說,他們必須趕在12點之前把所有數據算好,送到陳云辦公室。陳云第二天上班的頭一件事就是研究這些數據表。
陳云早就預感到一場大的經濟風暴將要來臨。
10月3日,他在給中央的報告中提出,估計物價仍將繼續上漲,且有發生“劇烈跳躍之可能”。
陳云還發現,上海是由于紗布短缺繼而引起投機。但北方情況有所不同,10月27日,京綏鐵路(北京至綏遠)因察北發生鼠疫暫時封閉,運糧通道堵塞,北方的投機勢力開始對糧食虎視眈眈。
若兩方都成了氣候,中財委將不得不兩線作戰腹背受敵。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中財委決定先穩住北方地區。
“空城計”
北方作戰的關鍵還是調糧,陳云急電東北地區,要求緊急調撥糧食支援華北市場。他特意指派中財委副秘書長曹菊如趕往沈陽,坐鎮指揮,確保每天發運一趟列車的糧食到北京。
與此同時,北京市開始大張旗鼓地在天壇的空場上曬秋糧,同時又組織人拿席子圍糧垛,預備將來存儲糧。昔日祭天的皇家圣地里一片勞作景象,場面熱火朝天。到天壇的游人可不在少數,消息很快就散布出去。人們紛紛傳言:政府手里的糧食多著吶!都是從東北運來的。
投機商販趕緊跑來打探實情,不看不要緊,一看更發慌——所圍的糧垛數量居然每天都在增加,工人們還加班加點、一片忙碌。有沉不住氣的投機商偷偷開始放糧了。他們哪里知道,這其實是中財委特意安排的一出“空城計”!
與此同時,北京各界對于嚴懲投機商販的呼聲也越來越高。有個人人喊打的投機糧商叫王振廷,他藏匿拒售,囤積居奇,曾被舊政權逮捕收押。北平解放后,軍管會本著寬大為懷的宗旨釋放了他。誰知他貪婪成性,陽奉陰違。這次察北鼠疫、京綏線停車,王振廷一看機會又到,開始趁火打劫、一日漲價三次,拼命制造“糧荒”空氣。這一回,新政府可沒再放過他。北京軍管會順應民意迅速行動,將王振廷為首的16名不法糧商繩之以法。
軟硬兼施果然奏效,京津地區本已抬頭的物價在11月上旬開始回跌。
這廂騰出手來,中財委便可以集中全力對付上海的投機勢力。此前,上海已是十萬火急。
華東財委按照以往的對抗經驗,指令國營公司全力拋售。從10月10日開始,每天拋出二三十億元的紗布和糧食,但物價飆漲依舊。11月7日,糧油公司總共拋售大米5.8萬余石(1石約為100斤),相當于平時市場成交總量的兩倍以上,但大米價格仍然上漲。平價拋售進一步造成上海物資價格低于其它城市,全國的游動資本吹響了進軍上海的集結號。10月、11月間匯入上海的錢款比匯出的數量多出202億元。就算上海的物資再多,也難抵各地游資的圍攻,物價再也壓不住了。
等待時機
11月8日,中財委接到了上海方面的急電。
華東財委在電報中提出:“此次上海物價波動,我們不斷拋出物資托住物價,中間曾有三度短期(兩三天)的回平,但全國各地對平穩物價步調未能統一,此起彼伏,互相影響,給投機者以機會,增加了平穩物價的困難。”
華東財委的意見與中財委的分析是一致的。這一次,政府面對的是全國的投機勢力,單從上海一地來看,拋售數量確實不小,但從全國來看,卻不足以平抑漲風。在投機資本充裕的時候,低價拋售,反而讓投機商人大占便宜。
怎么辦?
以行政手段“凍結物價”是一條路,但會在抑制投機的同時,也抑制了正常的市場調節,反而會損害政府的調控能力。
更可行的辦法依然是依靠拋售物資來使市場平穩。
此時,新中國已經成立一月有余,國家公糧收入中,除了供給制人員的口糧外,還可以拿出一部分來供應市場,加上供銷合作組織收購的糧食,可用作商品調用的糧食已經不下50億斤;國營中紡公司所掌握的棉紗將近全國產量的一半,棉布則超過一半。這些物資實際上掌握在政府手中,可以統一支配和調運。
但陳云遲遲沒有動手。
這可急壞了一些中財委委員。當時中財委有委員50位,很多都是懂經濟和城市管理的黨外民主人士。陳云對他們一向敬重有加,虛心求教。曾有天晚上10點多鐘了,陳云還
拖住在上海金融界、工商界打拼多年的章乃器先生,讓章先生給講講外匯問題。章先生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貢獻了許多好點子。
章乃器后來向自己的兒子回憶說,物價斗爭時,他心急火燎,曾幾次找到陳云,一再建議早點下手,對市場施加壓力,穩住物價。
但這一回,陳云沒有采納章乃器的建議。
時機還沒到。陳云曾將中財委所能調運的物資和市場上流通的貨幣量做了比較,結果發現手中的物資全加起來也不足以抵消市場上流通的貨幣。我們手里的物資少,投機商可以調用的資本多,如果貿然拋售物資,只能被對手吸走,根本起不了作用。
資本的本性是貪婪。這一回,陳云就要利用資本的貪婪來布一個“局”。
12道密令
11月12日晚,陳云草擬了一份電報,并連夜上報中央。
周恩來看后,當即在電文上做了一個突破常規的批示:“如主席未睡,請即送閱。如睡,望先發,發后送閱。”
毛澤東當時正在準備前往莫斯科的國事訪問,確實還沒睡。電文送至案頭,主席看后當即批示“即刻發”,“發后再送劉、朱”。
11月13日,這封爭分奪秒制定出的電報秘密發往全國各地的財政金融部門。
電報上,有12道密令。
這12道密令指示貿易、財稅、金融三方部門全面動員。主要內容包括:
各地貿易公司,除必須應付門售者外,暫時不宜將主要物資大量拋售;要求東北自11月15日至30日,每日運糧1000萬至1200萬斤入關;派員前往上海、漢口,適當調整兩地紗布存量,以便行動;還令西北財委派員將隴海路沿線積存的紗布,盡速運抵西安;同時收緊銀根,下令人民銀行總行及各主要分行一律暫停貸款,開征稅收,遲發地方經費……
電報發出之后,中財委迅即派出大批工作人員奔赴各地,幫忙調運糧食。
位于北京的貿易部里架起了長途電話線,貿易部副部長姚依林、中財委秘書長薛暮橋親自坐鎮統一指揮。幾大重要城市每晚電話匯報:市場糧食賣出多少,買進多少,當日價格多少,投機商人吃進多少,吐出多少。中財委每天商討決定糧棉的次日開牌價,以及需要拋賣多少,買入多少。
戰役總指揮陳云更是夙興夜寐、日夜操勞。陳云后來回憶說:“解放時,我45歲。那時,可以三班倒、四班倒,上午、下午開會,晚上同周總理談,午夜去找毛主席,安排得滿滿的。”陸愷悌是陳云一位老友之子,當時在北京上學,每逢假日就住在陳云家里,他常常在深夜聽到陳云屋里傳來撥打算盤的聲音。
就在這噼里啪啦的算珠聲中,一場殲滅戰的埋伏圈在千里之外飛快地形成。
欲擒故縱
時值秋后,各地公糧陸續征收上來,這為中財委調運物資提供了極為有利的條件。
短短數日,中財委便從東北調集糧食6000萬斤,京津地區準備布匹35萬匹(1匹約為33米)、棉紗5000件(1件約為360斤),上海準備了棉布11萬匹、棉紗28000件,武漢準備了棉布30萬匹、棉紗8000件,西安準備棉布40萬匹。大量物資集結完畢,比原來預定的11月25日至30日提前了五六天。
11月20日,戰事進入第二階段。當日,中財委發出指示,要求上海、北京、天津、漢口等地的國營貿易公司準備出足夠數量的糧食、紗布等重要物資,開始出售。
投機商人們正為連續幾天國營貿易公司的“惜售”而憋悶不已,一看又有物資放出,也不管價錢,一窩蜂地撲上來吃進。這些人也許沒有注意到,各地國營公司在放出物資的同時,也在逐步提高商品牌價。
政府的買賣居然也跟著放漲物價!誰也沒明白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投機商們只是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他們根據過去的經驗判斷,緊俏商品一天就能漲好幾輪。所以,管它價格高低,只要東西到手,一倒手當天就能掙到錢。不但可以應付拆借利息,更可以獲得暴利。他們只顧瘋狂吃進,兜里的鈔票卻在不知不覺中被嘩嘩吸走。銀行抽緊了銀根,這些人就向高
利貸借款。市場日拆(按日計息)暗息在11月初還只有14%。,后來又升至51%。,最后居然到了100%。。
到了11月24日,國營公司出售的物資價格已與黑市價格相當。這個當口,總體物價水平與7月底相比已經上漲了大約2.2倍。在此價格水平上,中財委所掌握的物資已與市場上流通的貨幣量相當——這意味著雙方實力已然對等,可以放手一搏。陳云當機立斷,決定收網。
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又放任甚至助推物價上漲,等的就是這個時間點!
決戰
11月25日,上海、北京、天津、武漢、沈陽、西安等大城市的國營貿易公司同時開始大量拋售紗布。一邊拋售,一邊不斷調低牌價。
開始的時候投機商還頻頻接招,繼續吃進。但國營公司的物資向滾雪球一樣拋售出來,而且越拋越快,他們手里的資金很快就不夠用了。
這個節骨眼兒上,中財委幾路進兵。首先是中國人民銀行上海分行與公安部門經過充分準備,對地下錢莊進行了突擊清查,查獲地下錢莊26家,拘捕了111人,查抄大量支票、黃金、銀元和美鈔。這一招截斷了投機資本的資金來源。接著,中財委又規定所有國營企業的錢一律存入銀行,不向私營銀行和資本家企業貸款;規定私營工廠不許關門,而且要照發工人工資;同時加緊征稅,遲交一天,就得罰款稅金的3%。
投機資本陣腳大亂,他們趕緊拋售手中那些高價吃進的紗布。但他們“割肉”越多,虧得越多,市場行情跌得也就越快,再加上國營公司的降價推動,上海的棉紗價格在一天之內就掉了一半下來。
直到這時,投機商們才看清共產黨“以退為進”的手段!
政府連續拋售10天以后,糧棉等商品價格總計猛跌了三四成。許多投機資本被高利貸、工人工資和稅款三道“枷鎖”壓得喘不過氣來,有人跳樓自殺,有人逃往香港,參與投機的私營錢莊也因大筆貸款收不回來而虧損破產。上海的私營糧食批發商一下子倒閉幾十家,棉布行投機商虧蝕了253億元。
年輕的共和國在經濟領域打了一場漂亮的殲滅戰。
上海工商界人士從此對共產黨的經濟執政能力刮目相看。一位著名的工商界人士說:6月的銀元風潮,中共是用政治力量壓下去的,此次則僅用經濟力量就能穩住,是上海工商界所料不到的,給了上海工商界一個教訓。還有人豎起大拇指說,那個商務印書館的小個子(指陳云)確實不簡單。
馴服“通脹”
沒過多久,中財委又用同樣的手法給了投機商最后一擊。
上海糧食市場上,歷來就有春節后“紅盤”(指正月初五開市)看漲的老規律。投機商看準這一點,四處囤積糧食,一直忙活到大年三十。然后,他們燒香拜佛,就等著年初五財神爺上門。
這一次,中財委做好了萬全準備。上海周邊已然形成了三道糧食防線:第一道,杭嘉湖、蘇錫常一線;第二道,江蘇、浙江、安徽一線;第三道,東北、華中、四川一線。三道防線合在一起,可以周轉的糧食有十幾億斤,足夠上海周轉一年半。
此外,11月的物價風波過后,陳云再次建議發行公債,控制流通貨幣量。這一次,中央終于下了決心。1950年1月,中央政府開始發行2萬份公債,每份約值人民幣12000元。公債發行,銀根收緊,拖住了大批游資。
1950年2月21日(農歷正月初五),糧食市場上“紅盤”開出。投機商們傻了眼,糧食價格不但沒有上漲,反而連續下跌。投機勢力遭到徹頭徹尾的失敗。
持續十幾年、如脫韁野馬的通貨膨脹終于被馴服了。楊波老人記得,硝煙過后,陳云不無幽默地用他和另兩位同志的名字總結了這場戰役。陳云說,物價風波是揚(楊)波、又(薄)一波、最后是無(吳)波(時任財政部辦公廳主任)。三個人名字中都帶個“波”字,并且都與陳云并肩奮戰在新中國的財經戰線上。
“紅盤”之戰以后,大陸絕大部分地區已經解放,全國基本上轉入和平狀態。新解放區的財政收入逐步增加,全國城市、農村能夠提供更多財源。再加上1950年3月中央政府及時頒布了《關于統一國家財政經濟工作的決定》,全國財政經濟統一,財政收支接近平衡,金融物價趨于穩定。
多年以后,薄一波曾回憶說,毛澤東對這場經濟仗給予過高度評價。主席說,平抑物價、統一財經,其意義“不下于淮海戰役”。打那以后,共產黨政權在大城市里站穩腳跟,共和國的財政經濟也走上了正軌。
(參考文獻:《新中國成立前后穩定物價的斗爭》作者:薛暮橋 吳凱泰 《統一財經為新中國奠基立業》主編:李海 《紅色掌柜陳云》作者:熊亮華 《新中國第一年的中財委研究》作者:遲愛萍。本文采寫過程中,曾得到楊波、許毅、李海、熊亮華、陳勤華、姚明等人的大力幫助,在此深表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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