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翹尾因素的存在,市場始終都在憧憬著中國的通脹率能在下半年有一個實質性的回落。
客觀上講,從今年1季度開始,這輪通脹的實質性因素才開始真正顯現,特別是4月份,PPI開始接近CPI,同時,結合原材料、燃料、動力購進價格的上漲,成本因素漸成推動價格的主導力量。也許我們很難將需求拉動與成本推動嚴格割裂開來,但從今年前4個月的經濟數據看,外需、貨幣、實際消費和投資都已經放緩,物價卻不見回落。這意味著,以需求拉動型為主的通脹正在向成本推動型轉化。
對外看,成本推動型通脹意味著中國通脹已經成為全球通脹的其中一環。中國通脹率何時回落與美元何時轉強成了極為密切的相關語。美國短期內可能會放棄弱勢美元政策嗎?
盡管隨著國際油價的飛漲突破130美元,聯儲最近開始不斷釋放出關注通脹信息,但其未來的行為(轉向升息)仍然是一個極小概率事件。
試想,去年8月次貸危機爆發以來,如果沒有美元加速貶值撐著美國的出口大增,美國哪里能依然維持兩個季度的微弱增長?因為次貸導致信貸緊縮,企業融資成本急劇上升,投資不行了。房價加速下跌,財富效應消失,消費需求萎縮。唯有靠弱美元刺激美國出口大增,盡可能拖住美國經濟衰退的步伐。
盡管弱美元導致全球能源等大宗商品市場暴漲,美國通脹的壓力上升,但與弱美元所獲得的現實好處來說,顯然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一是由于近二十年來技術進步和產業結構的調整,當下美國產業對能源的依賴程度早已遠遠低于上世紀70年代石油危機時了,對油價敏感度下降。二是出口大增,延緩衰退,改善雙赤,反轉過來又支持了美元,不至于如某些經濟學者所預測的崩潰的結果。這就是美元自身的自我修復機制,最終被拖垮的只能是美國以外的世界,由他們來承擔美國經濟調整的成本。
房地產觸底回升或許可以成為美元走強的觀測指標,所謂緣起緣滅,房價止跌,衰退才有轉勢的條件,美聯儲也才有條件結束弱美元,回歸重視國內通脹,因為屆時內需重新回頭,開始一個新的擴張周期。但從美國歷史樓市調整周期和幅度判斷,美國樓市見底企穩似乎還是一個比較遠期的事件。
美元真正趨勢性的轉強,新的產業“亮點”出現是吸引美元回流的不可或缺的條件,如同當年里根克林頓時代的美國新經濟革命,但至今還看不到這樣的跡象,近二十年來美國已經從美元本位的貨幣體系中吸吮了太多的利益,以致于大多數人都懷疑再次產生這種全球性產業結構調整和變革的動力。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在全球美元游戲中,游戲的另一方(美國以外的世界)提前出局,當其他經濟體最終抵御不了通脹的壓力,經濟硬著陸,全球商品市場牛市結束,美元順勢而強,那時不光美國通脹問題也解決了,全世界的通脹問題都解決,因為其他國家買了單。
對內看,中國正在為煤、電、油、運、氣、水、土地等要素的長期價格管制和扭曲付出沉重的代價,大量資源消耗型產業向中國轉移,使得短期內中國制造業急劇膨脹,國內初級產品對外依存度急速上升。中國經濟要想最終擺脫美元(可能是全球最不穩定的貨幣)的糾纏,理順要素價格機制、逐步釋放通脹壓力的改革成為不可回避的任務,這是一項長期性和艱巨性任務,涉及到很多利益關系的調節,特別是壟斷部門的改革。這需要二次價格闖關的勇氣,時機選擇非常關鍵,以避免造成經濟過大的波動。
總之,無論哪方面,短期內討論中國通脹率的回落毫無意義,即便有回落,也不構成趨勢性。某種程度上講,高通脹率也意味著中國過去靠低要素價格支撐的高投入的經濟增長方式已經走到了難以為繼的盡頭,而新的增長方式的確立需要時間。(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中國經濟評價中心主任 劉煜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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