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長是替罪羊?父親說:“不但要干,還要干好”
我父親脾氣好,但也敢于堅持原則,堅持真理,不怕得罪人,在大的原則問題上,他的脾氣也很倔強。在籌備全國第四屆人民代表大會,草擬政府組成人員名單時,周總理提名,要我父親任教育部部長。周總理提名周榮鑫任教育部部長是師出有名的。為了教育部部長的人選,政治局經過30多次會議的爭論,直到毛主席親自點頭,才最后定論。
我還記得,在第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閉幕前一天,我和父親坐在家里沙發上聽廣播,宣布政府工作人員組成名單,當念到我父親任教育部部長的時候,我對爸爸說:“我就猜到會讓你干這個工作!可要小心點。蘇聯的農業部長,中國的教育部部長,都是要當替罪羊的!”爸爸說:“不但要干,還一定要干好。”因為華國鋒轉告過父親,是周總理提名推薦的。
鄧小平同志主持工作,小平伯伯的工作風格剛正不阿,雷厲風行,大刀闊斧,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在小平同志領導下,各項工作的整頓很快見到轉機。
我父親堅定地貫徹小平同志的指示。在教育戰線他大聲疾呼,直言批判“四人幫”的讀書無用論,提出對知識分子狀況的估計,要根據社會主義建設的新情況,做出符合實際的調整,不能一講知識分子就一概當作資產階級。現在,大部分知識分子都在為社會主義建設辛勤勞動。他說:“過去只講學文化,現在不講學文化。一方面要搞四個現代化,一方面又不要文化,這怎么行?”“這幾年有個最大的危機,我們教育部門就是不讀書。教育戰線的形而上學很猖狂”。
父親親自到上海復旦大學召開座談會,貫徹毛主席和周總理關于加強基礎研究的指示,要求大學招生要經過文化考核。毛遠新借著張鐵生交白卷制造了個“朝農經驗”,要求大學生“社來社去”,畢業后必須回農村。我父親回家說,毛遠新的“社來社去”簡直是脫了褲子放屁!難道農民的孩子就不能進城?大學畢業生應該哪里需要去哪里。
為了讓更多農家子弟上大學,他提出在中小學10年制的基礎上再學2年大學基礎課程的想法。他還和大寨郭鳳蓮同志商量,準備在山西昔陽搞10年制加2年讀大學的試點。
遲群等人組織他們在教育部安排的人把我父親的言論都記錄下來,出了一本厚厚的周榮鑫黑話集,斷章取義,極盡歪曲之能事,向毛主席告黑狀,搞秋后算賬。
沒過多久,“四人幫”開始反攻倒算。他們說,這是“右傾翻案風”。胡耀邦、周榮鑫、萬里、張愛萍都是“右傾翻案風”的黑干將,鄧小平是風源。
總理病重,“四人幫”正式向父親“興師問罪”
在和“四人幫”的激烈斗爭中,我父親又一次得到周總理的關懷和支持。當時,周總理重病住院,多時見不到總理,父親非常惦念。
有一天,父親下班回家,告訴我說:“明天周總理要接見聯合國教科文總干事姆博,要我陪見,并要我提前一小時到北京飯店等候。總理安排提前見我。”聽了這個消息,我們和父親一樣,又激動又盼望。那天,我們和父親聊到很晚。我們在想:總理的身體怎么樣了?我跟爸爸說:“請總理不要只找西醫,最好找中醫看看。中國的中醫還是有些辦法的。吃些中藥調養調養,會好一點。”我還對爸爸說:“替我問總理好!”
第二天下午,爸爸2點鐘走的,5點多鐘回來的。我們迎上前去,把爸爸擁進了客廳。一進了客廳,我們就迫不及待地問爸爸見總理的經過。爸爸緩緩地告訴我們:他到北京飯店不一會兒,只見總理的司機來接他,熟人見面,格外親切。他坐著總理的大紅旗車,來到總理的駐地。一進病房,總理非常高興,叫:“大姐快來,你看看是誰來了?”鄧媽媽來了,其他所有的熟人也都緊跟著跑了進來,秘書、侍衛長、護士、醫生,一群人把房間擠得滿滿的,大家七嘴八舌,問長問短,又親切又熱鬧。爸爸臉上閃現著幸福甜美的神態,說:“就跟又回到家里一樣。”等大家一陣親熱寒暄過后,總理揮手請大家退出,開始詢問爸爸的工作情況。爸爸向總理匯報了他在科學院和教育部的工作,匯報了遲群等人的干擾和破壞,匯報了自己的做法。又見到了最了解自己,最關心自己的總理,他怎么能不向總理傾訴情懷?面臨著又一場尖銳復雜的斗爭,他怎么能沒有總理的理解和支持?總理聽完后,明確表態同意我爸爸的觀點,說:你在科學院和教育部的工作,做的是對的,處理得很好!總理囑咐他要注意和遲群等人的關系,當心一些。
我父親又說:“我看總理精神還好,就是又瘦了許多。我勸總理吃中藥,用中醫調理一下,也許會好一些。但總理卻對我擺了擺手,說:讓他們治吧。”
有一些在北京工作的老同志來提醒父親說,遲群等人整理了你的黑材料,已經報告給毛主席,要小心。
1975年10月,當我父親作為中國政府代表團團長訪問扎伊爾和毛里塔尼亞回北京那一天早晨,廣播了兩報一刊發表的社論《教育革命的方向不容篡改》,“四人幫”正式向周榮鑫興師問罪了。那天晚上,我到機場去接父親,告訴父親說:兩報一刊今天給你致“歡迎詞”了!回到家里,爸爸心情沉重地說,他們是打隔山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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