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難以理解的“公民社會”
志愿服務最先起源于19世紀初西方宗教團體的慈善服務,逐漸變成一種精神上的美德而被保留。大約15年前,它舶來中國,而汶川大地震如同催化劑讓志愿者迅速成長——不僅數量上驟然增多,服務由原來的被組織性完全轉變為主動參與。雖然他們看起來好似一盤散沙,但幾十萬人迅速集結到四川,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某種程度上,志愿者人數的大規模增加,是公民社會逐漸形成的一大標志。
“公民社會”——也稱為市民社會,這一概念來自于西方啟蒙時代個人主義的理念。盡管很多理論和說法各有不同,但它基本上都強調了一個獨立于國家或舊的宗族的個人行動自治空間的存在?!肮衽c政府的良好的合作,政府與公民合作來管理這個社會?!敝醒刖幾g局副局長、著名學者俞可平這樣評價公民社會的實質。
但汶川大地震的志愿者,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這個概念?!澳阏f什么?”這是多數志愿者面對“公民社會”的第一反應。
“我只知道我的家人都還活著,我已經是很幸運了。”楊紅說,“大家都是受難者,互相扶持吧,也有同病相憐的感覺?!?/p>
“可能也只有國難當頭的時候,才能自發地匯聚這么多人的力量。平常,你哪兒見過中國人這么齊心去幫助別人?”來自貴州的退伍軍人志愿者曉陽認為。
另一位叫林立的志愿者表示:他聽說過“公民意識”,但并不在意——提煉概念是學者們的事情。
災區需要哪些人?
突然勃發的強烈的社會責任意識,一方面積極推進了救災工作的展開,同時也讓社會管理者們稍感措手不及。
地震后,不僅大量的具有特殊技能的志愿者涌向災區,“那些熟悉地形的登山隊、洞穴救援者、醫護人員、救助人員對于救援工作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同時一些沒經過任何準備、沒有特殊技能的人也涌入災區,既不知道找哪個部門聯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
什邡市委書記震后幾天就表示,我們不再歡迎志愿者的到來。
什邡是受災比較嚴重的地區之一,泥石流和塌方經常造成道路的中斷,在通往紅白等鄉鎮的道路就經常中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救援的重型機器幾天以后才能運進去,救援壓力非常大。很多志愿者聽說了紅白災情嚴重,就驅車前往紅白運送物資。
大多數的志愿者都沒有歸屬于政府的任何一個部門或者任何社會組織,完全是個人行為。有的開著QQ車,拉著兩三箱水就往山上開了。
大量的志愿者都往山上去,使得本來就不暢的交通更為艱難,16日、17日,擁堵情況非常嚴重,在某些路段,可以堵上半個小時。
“最后只能通過設路卡,有通行證才能經過的方式來控制這種情況?!碑數刂笓]部的人說。
另一些滿懷熱情的人受到了冷落。曉陽從貴陽開了近10個小時的車,才趕到災區。但所有人都在忙碌,沒人安排他的工作。這個退伍老兵抱著兩箱方便面站在什邡街頭很長時間后,把紙箱狠狠砸在地上。
即使是那些具有一定專業技能的志愿者,隨著國家救援力量的到位,也逐漸發現自己的駐留似乎沒有什么價值。
2007年從醫科大學畢業的姜曉磊,原以為自己的專業可以在災區派上用場,特意向單位請假,坐飛機趕到成都,又組織一撥具有醫學技能的人成立了小分隊,自費為他們提供住宿。沒幾天他就發現,當地似乎并不缺乏醫療人員。他們也進不了災區,只能原地待命。
5月21日,他做了一件他自己認為在災區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在下榻的酒店逐個敲開房門,告訴每一個志愿者:“災區已經不再需要我們,我們的存在只能浪費災區的資源,成為負擔。”
到底災區還需不需要志愿者?如果需要,又是什么樣的人?
“當然不能說不需要,目前我們還缺少心理援助人員,希望有受過專業訓練的志愿者來對災民進行心里救助。”四川省紅十字會救援培訓中心于建瑋主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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