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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璐晶
也許是愛之深、責之切,作為從事鐵路工程科技工作近50年的專家,王夢恕從不掩飾對鐵路部門的批評,也從不畏懼被一次次推到“風口浪尖”。
在鐵道部前新聞發言人王勇平因“7·23溫州動車追尾事故”黯然離去后,74歲的王夢恕幾乎成了“鐵路代言人”。從高鐵形勢一片大好時的警告,到高鐵跌入低谷時的聲援,他的每一次發聲都在試圖幫公眾打開一扇通向真相的窗口,雖然,這并不是他的本職工作。
劉志軍任職鐵道部部長期間,王夢恕不止一次與之發生激烈交鋒。他曾公開表示,劉志軍作風霸道,建設鐵路不注重“科學化”。最典型的例子是2004年,王夢恕曾經讓媒體記者扮作自己的學生,調查在當時有著“亞洲第一長隧”的烏鞘嶺隧道危險施工(原定工期4年半,被劉志軍要求28個月內貫通),報道刊登后,“長隧短打”方案被曝光,反響很大。
“7·23技術溫州動車追尾事故”發生后,作為調查組專家組副組長,王夢恕對最后的調查事故報告只給了60分,因為“這份報告把技術問題拔得太高,結果打擊了整個中國高鐵產業”。但對于輿論因此而否定高鐵,他很生氣,“自己把自己的名牌砸掉了”。
近日,就中國高鐵發展的相關問題,或者說質疑,《中國經濟周刊》專訪了這位為中國高鐵事業奔走的專家。
質疑一:建設是否過快?
《中國經濟周刊》:對于我國大規模地建設高鐵,有觀點認為速度過快,您怎么看?
王夢恕:我不同意這種觀點。我國現在人均鐵路長度還不到一支煙的長度。按計劃到2020年,中國鐵路網將達12萬公里,中國現有鐵路9.1萬公里,高鐵1.3萬公里,占比并不大。美國人口2億多,鐵路長度是27.2萬公里,比我們多兩倍,人家都知道鐵路的重要性。
《中國經濟周刊》:鐵道部曾表示,到2020年中國將全面進入高鐵時代,各大城市間8小時交通圈有望建成,現在,這個目標的進展如何?
王夢恕:今年年底計劃完成6000多公里的鐵路運營線,其中最主要的是兩條線路的交付使用:一條是北京到哈爾濱的京哈高鐵,一條是北京到廣州的京廣高鐵。
質疑二:是否安全?
《中國經濟周刊》:“7·23溫州動車追尾事故”發生后,對于中國高鐵安全性的質疑不絕于耳,對此您怎么看?
王夢恕:我們高鐵的最高設計時速是350公里,實際上應按80%設計速度運行。這方面有宣傳上的失誤,汽車最高時速200公里,哪有人會一直真開這么快?
鐵路整體的技術水平很好,需要小心和注意的是鐵路的聯動系統,因為整體鏈條長,涉及的系統多,所以如果哪個地方出了事故就可能要停車,這是一個缺點,但這是為安全而停車。目前高鐵的技術不會造成對撞,因為是各走各的道,而自動閉塞系統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完全避免追尾的可能。
《中國經濟周刊》:“7·23溫州動車追尾事故”中,是什么原因讓這套系統失靈?
王夢恕:“7·23溫州動車追尾事故”中,信號系統電阻絲斷了,該系統失效,應該轉為手動操作,這是正常現象,應趕緊通知司機停車后更換,就可以了。但是如果斷了還不想停車,想邊營運邊修理就會出大事故,這部分不安全就屬于人為因素和管理因素。
《中國經濟周刊》:您作為“7·23溫州動車追尾事故”調查組技術專家組副組長,對于調查報告只給了60分,原因是什么?
王夢恕:我為什么打60分?因為報告還是想把技術問題作為主要原因之一,但我認為,這次事故的原因完全是管理問題和責任問題。
機器設備和人工是相輔相成的,不是說設備一壞就要出大事故,原來沒有設備的時候,不也沒有追尾嗎?
現在許多事故的原因都是培訓不及時造成的。造成這個問題,領導責任很大,我們不能責備具體操作人員,因為他沒有經過系統培訓,事故面前慌亂了,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
《中國經濟周刊》:調度最后受到處分了嗎?
王夢恕:都要處分的,但好多都沒公布。其實每趟列車都應該有兩個司機,但因為要節約成本,就變成了一個司機,這就是錯誤。司機在高電壓下工作非常容易疲勞,一個人一直開車,連上廁所都沒機會,全都是穿著尿不濕工作,這是很殘酷的。
《中國經濟周刊》:您曾說過,“7·23溫州動車追尾事故”背后,反映出我國動車司機培養不足、缺口很大的問題,能否請您再具體解釋一下?
王夢恕:我國缺的就是操作人員,缺技師和高級技師。現在有人說不安全,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部分從業人員素質太低。
再者,現在動車司機待遇比較低。以前,鐵路司機都是有司機公寓的,全部有人負責管理,保證司機吃完飯后有充足睡眠。現在,公寓全部市場化了,司機要自己花錢買飯、自己找地方睡覺,放任自流。再提一遍:另把錢看得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