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京后,中央警衛(wèi)處處長李樹槐直接送彭德懷去中南海。得到消息的周恩來,首先迎出來與彭德懷握手。周恩來解釋說:“會議下午3點就開始了,來不及等你,因為政治局會議定得很倉促,昨天就準(zhǔn)備派飛機去接你,可是天氣不好,只好推遲到今天。搞得你很緊張吧?吃過午飯沒有?”
“吃過了。”彭德懷回答著,隨周恩來進入頤年堂會議廳。
毛澤東坐在正面大沙發(fā)上,見彭德懷進來,首先同他打招呼并走過來握手,另外幾個政治局委員也都站起來和他握手。彭德懷有些奇怪,大家握手的分量都很重,而且坐下后,仍有不少人望著他,沖他點頭。
毛澤東先發(fā)話:“老彭,辛苦了,你來得正好,美軍已越過了三八線,金日成同志請我們出兵,現(xiàn)在大家正討論這件事,你剛來,可以先聽聽?!币驗榈降猛?,彭德懷只聽大家說,沒有表態(tài)。
第二天上午9時左右,鄧小平受毛澤東的委托,來到彭德懷的下榻處,同他交談了約一個小時,隨后兩人同車去中南海毛澤東處。
“我找你來,別的不談,專門談朝鮮局勢?!泵珴蓶|向彭德懷伸出手。
因為10月4日下午的政治局會議上,彭德懷沒有發(fā)言,毛澤東不知彭德懷對出兵朝鮮是什么態(tài)度,而且常委們已決定派彭德懷掛帥,毛澤東心里沒底,所以特派鄧小平先了解一下,然后由毛澤東親自與彭德懷交換意見。毛澤東說:“老彭,政治局今天下午還要繼續(xù)開會,你到得晚,還沒有來得及發(fā)言,可你都聽到了吧,目前還有許多困難,不知你彭老總是怎么考慮的?”稍停,毛澤東心事重重地說:“我這個決心可不容易下喲!一聲令下,三軍出動,那就關(guān)系到數(shù)十萬人的生命。打得好沒有可說的。打不好,危及國內(nèi)政局,甚至丟了江山,那我毛澤東對歷史、對人民都沒法交代喲!”
彭德懷是個從不隱瞞自己觀點的人,直言道:“昨天晚上我?guī)缀跻灰箾]有睡著。我以為是沙發(fā)床的關(guān)系,此福老夫享受不了,就搬到地毯上,還是睡不著。我想,美國占領(lǐng)朝鮮與我隔江相望,威脅我東北;又控制我臺灣,威脅我上海、華東。它要發(fā)動侵華戰(zhàn)爭,隨時都可以找到借口。老虎總是要吃人的,什么時候吃,決定于它的腸胃,向它讓步是不行的。它既然要來侵略,我就要反侵略。不同美帝國主義爭個高低,我們要建設(shè)社會主義是困難的。如果美國決心同我作戰(zhàn),它利速決,我利長期;它利正規(guī)戰(zhàn),我們利對付日本那一套。我有全國政權(quán),有蘇聯(lián)援助,比抗日戰(zhàn)爭時期要有利得多。為本國建設(shè)前途著想,也應(yīng)該出兵?!?/p>
但彭德懷也有所顧慮:“我們裝備差得很遠,如果蘇聯(lián)完全洗手,那戰(zhàn)爭的結(jié)局就不能預(yù)料。”
毛澤東問道:“如果蘇聯(lián)援助得多一些,快一些,我們的裝備改善得好一些,這場戰(zhàn)爭是不是能打?”
彭德懷反復(fù)考慮后肯定地表示:“這不是沒有可能的,問題在于這種援助能夠達到什么程度,空軍能掩護到什么程度,這個問題解決得好,可以同美國軍隊較量一下?!?/p>
聽了彭德懷的話,毛澤東頗為興奮:“好哇,你有高見,看來你是百分之百地支持我的意見,下午開會的時候,請你好好談一談。另外,你看派誰掛帥合適?”
彭德懷反問道:“我聽說中央不是早已決定派林彪同志去嗎?”
“是啊,前些天我同恩來、少奇、朱老總幾位同志商量過,決定出兵由林彪同志掛帥。林彪原是四野的司令員,對東北地區(qū)也熟悉,但林彪同志說他有病。我問了傅連日章同志,傅連日章同志告訴我,病是有一點,但不大。”
毛澤東說著,便把話頭轉(zhuǎn)向彭德懷:“我和恩來、朱老總商量過,覺得這副重擔(dān)還是你來挑,不知你的身體情況怎樣?有什么困難吶?”
毛澤東平靜地注視著彭德懷。彭德懷的嘴角笑了,昂起頭說:“主席,我這個人的脾氣你是了解的,我服從中央的決定!”
毛澤東會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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