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飛作品
翻開浩瀚的中國書法史,我們發(fā)現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現象——著名的書法家高齡長壽者甚多。在杜甫感嘆“人生七十古來稀”的唐代,虞世南活了81歲,歐陽詢活了83歲,柳公權享年88歲。在知識分子社會地位空前下降的元代,楊維楨活了75歲,黃縉81歲,王惲87歲,王馨92歲才壽終正寢。明清兩代書法家中的長壽者更多。明代的董其昌、文嘉、沈周皆享年83歲,文征明至90歲高壽方駕鶴仙逝。清代的包世臣81歲,朱耷82歲,劉墉86歲,梁同書可謂其中壽星享年93歲?,F當代書法家中高壽者更是不勝枚舉,沙孟海、趙樸初、董壽平、蕭嫻、于安瀾等享年都在90歲以上。以上所舉并非都是巧合,他們之所以長壽,原因是多方面的,不應僅僅歸功于書法。然而不容否認,練習書法,怡心養(yǎng)性,對人的身心健康的確大有裨益。
前蘇聯著名的科學家巴甫洛夫曾說:“緊張是顆定時炸彈”。隨著社會的飛速發(fā)展,生活節(jié)奏異常加快,常常使人處于緊張狀態(tài)之中,而這種狀態(tài)就會破壞人內在系統(tǒng)的動態(tài)平衡,影響人的心、腦,甚至危機生命。長期緊張不利于身心健康,而閑散又何嘗不是腐蝕生命的毒劑。特別是年老退休的人,在目前的社會制度下,老有所養(yǎng),在物質生活方面有所依靠,又沒有具體的工作任務,若終日無所適從,這同樣不利于身心的健康。而練習書法是動靜結合的運動,動靜結合、一張一弛是健康的必須條件。一個人光動不靜不行,光靜不動更不行。所以練習書法一方面能使人從緊張中輕松起來,另一方面又使人能從閑散中充實起來,從而起到調節(jié)生活節(jié)奏以及內在系統(tǒng)平衡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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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蓮在《臨池管見》中指出:“作書能養(yǎng)氣,亦能助氣。靜坐作書數十字或數百字,便覺矜躁俱平,若行、草,任意揮灑,至痛快淋漓之候,又覺靈心煥發(fā)。”他這里所說的“氣”主要是指精神氣、靈氣,本就兼含精神與物質,能使生理機能調暢,手、腕、臂、身諧調,使呼吸、血液循環(huán)、腦神經諧調,整個運動過程都在生理、精神諧調一致中進行。也就是說,若有某種心理性的或病理性的疾病,并因這些疾病使自己心理或生理失調,則寫字有使失調的機制漸趨和諧之功能。東漢大文學家、書法家蔡邕也曾說,落筆前“先默坐靜思,隨意所適,口不出言,氣不盈息,沉密神彩,如對至尊,則無不善矣。”書法講求調息、呼吸、練氣,故作書者必須靜心養(yǎng)氣,運筆之前應調節(jié)情緒,抒發(fā)心懷,排除雜念,以便能集中精力進行書寫(這尤其適用于篆、隸、楷這幾種相對屬于靜態(tài)的字體)。從這一角度來看,書法與“心無異緣、意絕妄想、六窗寂靜、端坐默究”(《宗門武庫》)的佛家禪定功夫并無二致,又與講究調息、凝神入靜、以意導氣,通過養(yǎng)氣來調動人體內的本能力量的氣功如出一轍。如按照周星蓮所說的寫字“先須端坐正心,則氣自和,血脈自貫,臂自活,腕自靈,指自凝,筆自端。是臂也、腕也、掌也、指也、筆也,皆運用在一心”。按這種方法去做,“自然之氣機”便流行體內,精神與生理機制諧調,真進入這般境界,這又何異于當代流行的“心理療法”。
清代學者毛慶臻曾說:“古人作書無論行、楷、草、隸……。故能章法渾成神明貫注,令觀者興會飆舉,精力陡健,不待搦管而思結構之密,昔賢所以有‘特健藥’之喻也。”自唐宋以來,有些文人用“特健藥”來贊賞書法中的精品,以示其對人的健康作用勝過名貴藥物。這其實也是優(yōu)秀的書法作品的藝術魅力對人之心理的一種有益的調節(jié)作用。南宋大詩人陸放翁用親身體會印證了這種觀點,他在看到了人稱“梅妻鶴子”的林逋的書法作品時說:“君復書法高勝絕人,予每見之,方病不藥而愈,方饑不食而飽?!逼湟馐钦f,欣賞一副書法作品,能夠使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有利于身心健康??磥恚褧ň繁葹椤疤亟∷帯睂嵅粸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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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練習書法,不但使身體得到鍛煉,而且使中樞神經經常有美的信息儲存于腦際,將力量送到筆端,傾注于紙上,心靈也得到凈化。書法作品及書法活動可以起到養(yǎng)性怡心,使大腦得到積極休息的效果,既可自娛,又可娛人。如能持之以恒,不僅能陶冶性情,而且又能祛病強身,延年益壽。(孟云飛 作者系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藝術學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