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年前,深圳市蛇口區成立了旨在為社會和企事業單位提供安全保衛服務的保安公司,由此,標志著一個新興的產業——保安服務業在中國廣闊大地上誕生了。
保安業已經存在了24年,在這些年里,無論是保安行業的主管機關,還是從業人員,都在為中國保安業的健康發展進行著不懈的努力。正是由于他們的努力,保安業務已由單一的人力防范,發展成為集人防、技防、犬防、押運、保安咨詢、勞務輸出等為一體的全方位的保安服務網絡;正是由于他們的努力,《保安服務管理條例》(草案)已經面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正是由于他們的努力,保安事業已經真切地走進了每個人的生活中。
如今,保安組織已是一支擁有300萬人的大軍,他們在維護社會治安、服務經濟、滿足公眾安全需求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成為人民公安不可缺少的幫手。社會需要保安,保安也需要法律的規范和保護。
保安員的生存現狀
一個夜總會保安的酸楚
陳金山,22歲,蜀中鄉下人,當過兵,現在蘇南昆山一家夜總會里當保安。晚上6點上崗,凌晨兩點下班,他的工作就是,行走在滿是KTV包房的樓道里,看到酒后無德鬧起來的客人管管;“小姐”間起了糾紛,他也勸勸;“媽咪”間有磨擦,他提示公關經理擺平。這些事不大,可弄不好,就會釀出事端?!靶〗恪焙汀靶〗恪?、“媽咪”和“媽咪”吵吵鬧鬧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們身后的男人,這些男人要是被“受了委屈的女人們”叫來,可就不是三言兩語能化解得了,恐怕要報警了。
因此,在沒鬧出事端前,他就要把事兒平掉。陳金山當過武警,有功夫,三、兩人近不了身??腿藖砹?,要機靈點,看穿戴、做派,聽嗓音,就要知道來人善不善,有毛病的盯得緊點兒,要交代服務生,送酒水,眼睛靈光些,看看吃不吃“粉兒”。毒品是大事,老板、服務生和保安捆綁提防,KTV里吸了毒,大家都不得好。
年前,有一天進來一伙客人,有個“藍頭發”,他看那家伙就不順眼,后來,服務生和他說,“藍頭發”手里有“粉兒”。他推開門,“藍頭發”正往外走,他沒有將“藍頭發”攔下,因為他沒權利搜身。
陳金山在夜總會干了兩年,只遇上這一次“準吸毒”。他說,這種事兒最好別碰上。
打架的事遇上過幾次,有客人之間喝點酒紅了臉的;也有外面的人尋進來,為某個“小姐”長臉的,都讓他平了。能調則調,調不了就報派出所。派出所威望高,來鬧事的,聽見派出所仨字,就不鬧了。
客人大多尊重他,也有人沖他指指點點的,他都忍了,他不愿失去工作。雖說從KTV里擠出五音不全的怪調和嗲聲嗲氣浪語他不太喜歡,可他分得清,這些人只要不犯法,也是他服務的對象。
每月一千四五百元的工錢,夠他在家鄉掙半年,自己煮飯,月底能攢上千兒八百,他挺知足。可是,每每客人結賬,甩出大把票子,他心里又會冒出些許酸楚,隨便一個包房的消費都高過了他一個月的工錢。
一個小區保安的幸福觀
孫立鵬第一次離開家鄉才19歲,眼下已經7年了,他家在遼寧一個貧困縣的鄉下。那會兒,他的想法簡單,就想讓日子過得比父輩們多些色彩。
孫立鵬一到北京,老鄉就介紹他到望京小區當了保安員。在小區里巡邏,白天夜晚“四班倒”,日子單調,可孫立鵬喜歡,他喜歡分辨每個從眼前過來過去的業主,他會試著從他們的衣著、舉止猜測他們的身份。日子長了,他就能認出哪個是小區里的人,哪個是外來的。7年后,他成了望京A4小區最有“資歷”的保安員。
當年和孫立鵬一起來這兒當保安的沒剩下幾個,可孫立鵬沒動窩兒,他喜歡這工作。作為班長,孫立鵬手下有160多名保安員,這些人通過對講機向他匯報情況,他告訴他們,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挺神氣。
7年的保安生活,孫立鵬有過快樂:當他和同伴們抓到小偷送到派出所,當他和同伴們把非法張貼小廣告的人送到城管隊時,他快樂;他也有過委屈:當看到業主違規亂停放車輛,他去勸說反而遭到辱罵時,他委屈;他也有過自豪:去年一棟樓里公用天燃氣閥門在凌晨突然漏氣,火苗從一樓的設備間竄到五樓,孫立鵬和同伴們邊報警邊救火,還要一戶戶敲開熟睡中業主的門,指揮他們平安撤離,這是他的自豪!
孫立鵬更多的感受還是對職業的滿足,公司管吃住,上各種保險,每年還有半個月的探親假,報銷來回路費。公司從不欠薪。他說,人不能這山望著那山高,應該干一行愛一行。
孫立鵬26歲了,剛結婚,妻子是他老鄉,也是他探親時帶出來的,也在望京小區做家政。孫立鵬是村里第一個走出去的年輕人,7年里,他不僅把妻子、妹妹帶到了北京,還把十幾個年輕人帶出了偏僻貧困的小村,他挺幸福。
一個學校保安的美好記憶
范強松,24歲,河北滄州鄉下人,來北京這所高校做保安前,在家鄉做過3年保安,現在正參加自學考試想改行。
從鄉下來,又在高校,范強松本來并沒想急著改行,他初中畢業,文化不高,保安員的文化程度要求又不高,他為什么急著改行呢?
一個是經濟原因;另一個是他把自己的尊嚴看得太重了。關于前者,他說:我掙得太少了,一個月才千把塊錢,也就顧了自己的嘴,要想成個家就難了;關于后者,他說,因為去年的一件事,他感到了屈辱,才下定決心改行。
學校有規定,出租車不能進出學校。但作為門衛,范強松通情理,要是看見出租車給學生拉著行李,下了車實在不好走,他也會放行的;碰到有些只拉人的車一定要進,只要登記也會讓進??梢擒嚿现蛔耍瑳]有行李、又不肯登記,他就會和他們理論。
問范強松究竟受了什么屈辱?他不愿意再講過程,只說了結果:要坐出租車進校門的一位先生不但和他發生了爭執,辱罵了他,還動手打了他,把他打進醫院,住了7天。那天,是去年5月2日。他們保安有紀律,不能還手,要是能還手,他肯定打得過那個人。
事后,打他的人為他付了住院費,可他也不想再干了。他要臉面和尊嚴。
做了4年保安的范強松過得平淡,沒有遇上值得自豪的事,甚至連給警方提供破案線索的事也沒遇上過。但他還是對這份工作有過美好的記憶,這記憶是:一個學生因為他排放好他們亂停的自行車,對他報以微笑。
一個把抓賊當成事業的保安
沈福元的家在蘇州工業園區,今年38歲了,他干保安10年了,他說,準確說法是做派出所協警,也叫守望隊員,因為這里新加坡投資的企業多,那些企業里喜歡把協警叫成守望隊員。
沈福元是土生土長的蘇州人,他以前當工人,廠子10年前改制了,他28歲就下崗,年紀輕輕去給外企看門,郁悶。后來派出所里要協警,把他招去了。這就有了他抓小偷的才干。小偷多是流竄到園區的拾荒人進入企業盜原料、產品的,也有去工地偷建材、電纜的,這些人的破壞性強,該抓。一路抓下來,沈福元當上了園區湖東派出所的協警隊長。
沈福元說,抓著小偷的那個瞬間最有成就感,那真叫快樂,比喝老酒還美。派出所對協警抓著“壞人”根據處理的情況分別獎勵,一案一獎,都是現金,從不拖欠。沈福元挺贊同這做法,說能調動大伙的積極性。
抓小偷有危險,派出所給協警上了保險,而且要是和犯罪分子搏斗時負了傷還算工傷。沈福元的難處是,和那些不能確定的犯罪嫌疑人發生了沖突怎么辦?比如,晚上巡邏時,他認為人家有問題,人家可能也以為他是“壞人”,雙方發生了糾紛。保安沒有執法權,有時身邊沒警察,遇見形跡可疑的人,要盤問,人家跑,他怎么辦?控制住,人家肯定不干,不控制住,萬一是個“壞人”,他不就是放了“壞人”么?沈福元說,他沒專門學過法律,但干了10年保安,還是希望能有個保安法,告訴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一個喜歡競爭的民營保安
余智不是國有保安公司的保安,是家民營保安公司的保安。公司叫強盾安防服務公司,在浙江省溫州市。老板通過和小區居委會或需要保安服務的單位簽訂治安承包合同,掙居委會或單位的錢,維持運營。
記者見到余智時,他和隊員們剛抓到個小偷。小偷是趁一家裝修的業主出門的工夫,把人家的熱水器抱了出來。余智說,一看就是個賊,哪有抱著熱水器在小區跑的?把他抓了,隨后報警。警察來了,帶走了賊。
余智工作的小區門口有視頻監控,坐在門衛室就能看見大門周邊的情況。他是隊長,他和隊員都要受小區居民和居委會的監督。和官辦的保安不同,沒“官氣”,干得好,人家獎勵,干得不好,按合同扣錢,再不行,合同到期走人。
尤其是保安偷懶出了問題,人家隨時向公司反映,不用業主開,公司就先開他們,協議清清楚楚,你違約,公司開你很正常。總之,他們是按市場經濟運作的,遇上事,按協議說話,誰也沒脾氣。
余智說,他們真把業主當親人,臉生的人進來,要問問清楚,小區有沒有他要找的人;遇上陰天下雨,要提醒業主把陽臺上曬著的衣物收了;把放在戶外的花盆搬回屋里,免得風雨來了刮落傷人;小區邊上的幼兒園和小學校放學,還要去維持秩序,別讓老人和孩子被車碰了。這些活兒雖不是合同上約定的,但要主動做,要把業主們伺弄舒服。道理很簡單,業主是衣食父母,他們的前任因業主不滿,就被開了,才換上了他們,當然要珍惜。
當地有關政府部門說,民營保安市場化運作對國有保安公司引入競爭機制也是一個推動,保安的服務質量提高了,就能促進社會治安的穩定,得實惠的還是老百姓。
一個保安公司的工程師
傅琢明是深圳市保安服務總公司安防科技分公司的工程師。傅琢明作為工程師來保安公司,是因為他一直認為安防是一個很有潛力的行業,他看好安防這行業,就來到保安公司專門做安防。
傅琢明說,安防科技現在已經在城市里廣泛應用,常見的有商場閉路電視監視、樓宇對講,此外,銀行、酒店、大廈、寫字樓、居民小區都有安防設施,但10多年前,我們剛做“安防科技”時,客戶認識不到,推廣安防理念就成了我們的當務之急。隨著時代的進步,僅在深圳注冊的正規安防公司現在就有3000家,沒注冊非法從事安防技術的公司就更多,市場競爭相當激烈,眼下我們又在面對價格方面的惡性競爭。怎么克服?服務第一,特別是做好后期服務的保障,才能贏得客戶的信任。
安防科技和電子專業有關聯,是傅琢明的本行。他的客戶中有些是專門做電子行業的,都是專家,所以他們只能做得更專業,要為用戶考慮成本,還要保障后期的服務。
一個先做保安再說前途的保安員
尹強偉長在河南洛陽農村,2001年從武警部隊復員就當了保安。他個大體格好,一來江蘇昆山就被保安公司看上了。眼下,他在出口加工區的一家公司做保安隊長。他說,在這兒干保安有社會保障,公司給交社會保險金,還管飯,他只需交200來塊的房錢,一個月下來怎么也能存上千元。
尹強偉的工作是保護公司財產和員工的安全,準確地說,就是控制進出廠區的人員和管理他們停放的車輛。公司生產的電子元件,流出個元件就不少錢,他要看住元件,別流出去。查到員工往外帶元件,一次獎他50元。他說電子感應器很靈的,人身上帶了元件,那東西就響,但他沒權利處理,要通知主管來處理。
問他這么做不是和員工對立起來么?他說,他和公司簽的協議里有保護公司財產安全的條款,他不能違約,他做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兒,遇上該管的事,心不能軟。
公司對他們不錯,放假不開伙還要給他們伙食補貼,每餐5元,自己燒飯足夠了。過年,要是不回家,公司還會給他個紅包,不很大,但總是心意。
尹強偉有了女朋友,河北人,也在加工區打工,錢比他掙得多,是技術工人,倆人已經談婚論嫁,打算今年結婚,家就安在昆山。房子指望他攢的那點錢差遠了,父親說,可以幫他二三十萬,父親干過包工隊,有些積蓄。
問他還有什么關于前程的打算。尹強偉說,先干著,前途以后再說,沒準錢攢夠了,做個小生意,也會有自己的產業。
一個把平安看得最重的押運保安員
丁向陽是深圳市保安服務總公司熊獅押運分公司的一名隊長,他在深圳21年,經歷了保安業的發展歷程。
1987年,16歲的丁向陽讀完初中便離開家鄉湖南湘潭,親戚幫他在深圳找了一份保安員的工作,這工作一干就是20多年。
丁向陽剛當保安員,干的是人防,每天守衛巡邏,后來,他考了個駕駛本。
1995年,深圳市保安服務總公司成立押運分公司,丁向陽被調去當了駕駛員。那會兒,會開車的人不多。最初,他們只做香港方面銀行資金的押運,當香港的銀行押運車過“關”時,人、車、物可以過關,但是槍不能過“關”,他們押運公司的保安員就攜槍等在“關”口,護送香港的押運車到達內地指定地點,有時到深圳,也有時到廣州甚至到外省。眼下,押運分公司發展了,不僅做外資銀行的業務,在國內也有了很多客戶。
丁向陽是押運車的駕駛員,也是這輛押運車的隊長,他帶著兩個押運員,每天奔波在深圳的各個網點。每到一個網點,由他和客戶交接,兩個押運員持槍站在指定位置。
押運員交接的程序、基本動作和專業知識,都是經過公司培訓的,丁向陽也要和押運員一起定期參加實彈演練。他說,押運保安是一個高危險的職業。這些年來上崗時,他腦袋里繃著的弦就沒松過,特別是路上發生交通事故,他都會更加小心。做這行,平安比啥都重要,押運財物要平安,押運員更要平安,每個押運員身后都有一個離不開他的家庭。
一年四季,只要在上班,丁向陽都穿防彈衣,深圳夏天很熱,工作時汗水常常干不了,可他習慣了,甚至覺得防彈衣不像剛穿時那么重了。丁向陽的女兒正在讀小學二年級,他說她很調皮,也很聰明。提起女兒,丁向陽笑了,希望她的未來比自己過得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