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哲民:我認為2010年熱錢將繼續流入中國。然而,市場認為人民幣被低估幅度在10%—30%之間。因此,無論中國人民銀行選擇“人民幣升值”與否,其結果都將是相同的,即:增加資本流入。在理論上而言,為遏制資本流入,中國人民銀行可能不得不將人民幣“升值”20%左右。但是,由于這將對出口部門造成巨大打擊,因此,上述方式是根本不可能使用的。
我認為,未來一段時間,或許5年左右,即便資本賬戶盈余仍保持高位,中國國內需求也將增加。中國不可能在一夕之間完成經濟結構調整。這也意味著,未來5年,政策制定者將面臨非常具挑戰性的經濟改革。
人民幣國際化怎么走?
上海證券報:近些年來,中國外匯儲備迅速擴大,進而引發外儲投資多元化等問題。當然,放慢外儲積累、或者減少外匯儲備是解決方案之一,然而這可能也意味著中國需要實現人民幣升值。您怎么看待中國這個“兩難處境”,如何突破它?
湯敏:這個觀點在理論上而言是對的,但從實踐的角度來看,它可能會造成更大的問題。因為市場是會就此進行炒作的,連美國、英國、歐洲都頂不住,我們憑什么能夠頂得住。國際熱錢的威力是非常大的,熱錢的大進大出必然會對一國經濟造成沉重打擊,所謂放開就是要讓熱錢大進大出,我覺得放開在目前來看是一個“哥德巴赫猜想”,可能對也可能不對,但是我們能用中國經濟和13億人的財富來賭這個嗎?
如果真要減少外儲,我們有更好的辦法,我們為什么不能加大進口呢?近幾年來,出國回來的人都有一個強烈的感覺,外國的東西比國內便宜多了。甚至那些“Made in China” 的產品,國外的價格都比國內便宜。這種現象不但出現在人均收入遠遠高于我們的美國、歐洲,也出現在人均收入跟我們差不多的,甚至低于我們的泰國、菲律賓、印尼等國。
按這個現象分析,人民幣不是應該升值,而是應該貶值才對。或者說,應該有大量的國外商品進口到國內來。我認為,要真的做到貿易平衡,要使中國人能更多地享受到我們自己創造出來的財富,有關部門就要重視進口的問題,好好地找出為什么進口不足的真正原因。
沈明高:人民幣升值為國內結構調整增加壓力,我的看法是應當“雙管齊下”。國內結構調整,其核心是國內要素價格的改革,包括土地、勞動力、資金、環境、能源、大宗商品等價格改革。如果上述調整實現了,國內經濟也就不會過度依賴出口,也就不會出現整體經濟不平衡、外儲劇增等現象。人民幣升值與國內要素價格調整基本上需要同步進行。
貝哲民:中國減緩或降低其外匯儲備的唯一根本解決方式是,通過一個更強勢的人民幣、或者推動更強勁的國內需求來完成。外匯儲備投資多元化僅僅是一個短期解決方案,它也給政策制定者帶來了許多挑戰,尤其是伴隨外儲增加,中國人民銀行必須為此進行對沖、注入更多流動性。
上海證券報:人民幣國際化是中國金融市場進一步發展和開放的必然選擇。在中國經濟規模日益擴大、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經濟支持的同時,中國需要貨幣和財政方面更多努力,包括提高匯率靈活性、貨幣可兌換性、利率市場化、發展國內債券市場、以及向外國參與者進一步開放國內金融市場等。我們應當如何安排好上述人民幣改革的時間表和步驟?
沈明高:當下最重要的是提高匯率靈活性,同時推動國內經濟結構調整,這兩項應當同步進行。在此基礎之上,利率市場化就變得比較重要,利率也是結構調整的一個部分。而接下來第三步,就是發展國內債券市場。當匯率靈活性增加、利率市場化程度提高,且隨著中國經濟增速保持合理水平、中國經濟占全球經濟比重越來越高,發展中國國內債券市場,既有助于國內企業增加中長期融資工具,也為國外投資者持有人民幣提供投資渠道。
做好上述事項之后,接下來才是人民幣可兌換性,然后再考慮資本賬戶開放。而對外國投資者開放國內金融市場,是貫穿上述整個過程的。此外,我還想強調,國內金融市場不僅要向外國投資者開放,也要向國內投資者開放,包括增加更多投資品種和渠道、使更多國內企業和個人參與其中。
人民幣國際化的過程非常重要,一方面取決于經濟基本面,另一方面取決于市場開放度、產品豐富度、定價機制等。(記者 唐真龍 石貝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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