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以寧認為，廣東經濟轉型應取道雙向城鄉一體化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鄒錫蘭 ●蘇鄒滔子 章輝|廣東報道
嘉賓：
厲以寧
著名經濟學家、北大光華管理學院名譽院長、教授
賈康
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所長
謝鵬飛
廣東省人民政府副秘書長、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主任
丁力
廣東省社會科學院競爭力評估研究中心主任
董明珠
珠海格力電器副董事長、總裁
李東生
TCL董事長
江凌
東莞市市委常委、副市長
歐林高
東莞市長安鎮委書記
在改革開放30多年來的發展進程中，廣東原有的發展模式為廣東完成農業省向工業省的跨越做出了巨大貢獻。但是，廣東原有粗放的、外延式、“三高兩低”的發展方式逐漸顯現出很多弊端。
廣東發展方式轉變的路徑怎樣選擇？
5月8日下午，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所長賈康等人齊聚東莞長安鎮，問策珠三角的競爭優勢、路徑選擇以及外向型經濟的發展轉變。東莞長安鎮鎮長陳福坤表示，長安鎮作為珠三角經濟發展的縮影，是論證珠三角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典型個案。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認為，走雙向的城鄉一體化，讓人口在城市和農村雙向流動，有助于廣東經濟的轉型。
政府如何轉？
經濟轉型主體是企業，但主導是政府。專家認為，政府要轉變發展觀念，突破改革的瓶頸，建立新的制度安排。
厲以寧：經濟轉型有兩個含義，一個含義是我們平常所說的產業升級、自主創新、節能減排，走低碳經濟道路。另一個含義是勞動力素質提高。我們應該看到，不但企業需要轉型，產業也需要轉型，如果我們只看到企業的轉型，沒有看到產業的轉型，那經濟轉型也是不成功的。
廣東可以在單向城鄉一體化轉向雙向城鄉一體化的過程中先走一步。城鄉一體化第一個階段是單向的城鄉一體化，就是農村人口向城市遷移；而發達國家的城鄉一體化都是雙向的城鄉一體化，即：農村人向城市遷移的同時，城市人可以自愿到農村去生活、居住，也可以在農村進行投資。所以廣東有可能在雙向城鄉一體化方面做出試驗。
如果是單向的城鄉一體化，第三產業可以發展，但發展不大，因為停留在傳統服務業的水平上。現代服務業發展很重要的因素是靠雙向的城鄉一體化。當城里人到農村蓋房，在農村辦大規模的養殖場，這樣對現代服務業的需求就高了。只有傳統服務業的發展和現代服務業的發展，第三產業才能發展壯大起來。第三產業的發展不是靠政府號召，世界上沒有一個市場經濟國家靠政府號召第三產業發展。假如我們走雙向的城鄉一體化，不僅有助于廣東經濟的轉型，而且可以解決一系列現在感到困難的問題。
歐林高：目前長安鎮非戶籍人口約60多萬，常駐戶籍人口4萬多，外來人口所占比例近94%。60多萬外來人口對長安鎮來說，既是勞動者也是消費者，如何留住這些人是一巨大挑戰。
謝鵬飛：目前廣東出現三個難以為繼：第一，原來高度依賴外需市場的增長模式在復雜多變的外需市場的變化下已經難以為繼。第二，產業和技術層次低在快速的國際競爭當中難以為繼。第三，過去高度依靠物資消耗，高消耗的模式已經面臨著越來越嚴重的資源、環境等壓力，所以經濟發展的可持續性也難以為繼。
我們原有的傳統模式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為原有的體制有很大的問題，要轉變新的發展方式，在原有的體制上沒有突破，沒有制度安排，想轉也轉不過去，所以廣東在推進一系列的體制改革，做新的制度安排。
賈康：在新一輪轉型中，我覺得政府牽頭發揮作用是無可替代的，不可能靠市場主體，必須由政府充分、合理地發揮作用。珠三角已經在現有基礎之上做了一系列的制度創新。
江凌：以東莞為例，推動企業轉型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進行，轉型的主體是企業，動力是市場，政府既不可能取代企業也不可能取代市場，但不等于說政府沒有作為。特別在中國目前的體制條件下，政府要有更積極的作為。
從政府的角度來說，首先要制定符合企業要求的產業政策，制定政府的公共政策，使得企業的轉型有明確的政策導向，尤其要多制訂一些鼓勵性的政策，給企業更多的幫助。與此同時，目前東莞已建立了一系列面對企業轉型的公共服務平臺，比如行業創新平臺、融資平臺等。
企業如何轉？
以加工制造、出口外向為主的廣東企業如何快速實現轉型，“世界工廠”面臨路徑抉擇。
董明珠：企業轉型過程中，如果企業沒有創新意識，這個企業必然是死路一條。企業必須創新，只是創新的方式不同而已。我們有一句話，沒有創新的企業是沒有脊梁的企業，沒有脊梁的企業是依附于別人站起來的企業。
丁力：我認為企業發展可分為幾個階段，生產主導型是小學階段，市場主導型是中學階段，創新主導型為大學階段，而以打包服務來創造經濟效益的企業則是研究生階段。雖然珠三角地區也出現了一些處于中學階段的企業，但大部分企業還處于小學階段，以生產導向為主。
經濟轉型不僅僅是經濟問題，它是一個系統工程，政府要緊緊扣住企業轉型這個主題，當政府和企業兩只手都硬的時候，我們的自主創新和經濟轉型就有了希望。
謝鵬飛：企業沒有自己的品牌，永遠會受制于人。企業打造自己的自主品牌盡管艱難、艱苦，但必須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李東生：所有的企業都要做品牌這是一個誤區。如果代加工是適應企業長期發展的模式，沒有必要因金融危機而改變，一個新品牌要進入消費類產品領域，代價是很高的，如果沒有準備的話機會并不多。
制度如何安排？
每一次危機都是一個機遇，過去珠三角在一次次的歷史機遇中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經濟奇跡。在這次經濟轉型過程中，珠三角如果再次創造奇跡，或將從通過雙向城鄉一體化解決“小產權房”問題開始。
厲以寧：為什么城市蓋房子、買房子可以有產權，而農村土地是集體所有，農村自己蓋房子沒有產權，這就是問題。農村的小產權房問題遲早要解決，這應該在雙向城鄉一體化過程中逐漸解決。法國在工業化過程中建立了不動產抵押銀行，你進城打工，把地基交出來，房子交出來，可以取得一筆貸款，什么時候還清錢都可以，如果還不清的話就把土地封存。這樣農民進城就不亂。所以我相信，廣東假定一個縣級市或地級市做試驗的話，我們在城鄉一體化方面將走在前面，這將對廣東的經濟轉型有很大的好處。
賈康：城鄉一體化的社會保障體系，廣東已經有了比較好的基礎，可以進一步的推進。城鄉一體化方面，全國并沒有實現土地制度的突破，土地制度怎樣與市場經濟良性發展，我們現在還在等待突破，珠三角被寄予厚望。
李東生：政府可通過制定不同的產業政策引導經濟的轉型。現在電子產業面臨著轉型升級，需要企業在技術創新，制造工藝能力提高的方面花比較大的投入，這種投入連帶著企業對資金的需求，如何能夠更便利地獲取資金，這就要求政府在支持這類高科技企業產業轉型的時候，應該訂立相關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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