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次級債危機是2007年國際金融市場上最大的事件。這場危機已經使美國經濟開始降溫,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也不斷調低對美國經濟增長的預期。今年4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2007年美國GDP增長率將下降至2.2%,但2008年將有所回升。到了10月,其預測的2007年增長率又下降到了1.9%,且2008年不會有任何回升。不僅如此,這股由美國次級債和美國經濟下滑組成的寒流,正在通過金融機構向世界各地擴散。中國工商銀行(601398行情,股吧)、中國建設銀行(601939行情,股吧)和中國銀行(601988行情,股吧)也在次級債危機中受到了損失。然而,中國在這場危機中,受影響最大的不是這些金融機構,而是出口。中國出口的高增長勢頭,可能因為這場寒流而在2008年急劇降溫。
當然,影響中國出口的因素是多方面的。美國經濟降溫引起的出口需求下降僅僅是其中的一個方面,中國經濟自身的變化正在從供給方給中國出口減速。國內的減速因素將放大外部需求下降的影響,同樣,外部需求下降也會放大國內減速因素的影響。需求因素和供給因素變化所引起的均衡結果的變化,將使得中國出口在2008年面臨更加嚴峻的形勢。
首先,我們來看需求方面的變化。美國經濟下滑通過兩個方面降低對中國出口的需求。
其一,美國經濟下滑減少了美國對中國產品的需求。美國是中國最大的出口市場,中國對美國的出口占中國出口總額的21%。在中國出口最多的前幾位產品中,如電子與機械產品、服裝類產品、鋼鐵類產品、塑料制品、玩具及家居用品等,其主要市場均在美國。美國近幾年來的經濟加速增長是中國出口快速擴張的一個重要原因。從國別來看,美國的需求增長是中國出口增長的最大貢獻者。因而,美國需求下降會在很大程度上引起中國出口增速減緩。
其二,美國經濟增長率下降導致了全球經濟的下滑。雖然說美國經濟已經不再是世界經濟的唯一發動機。但是,美國對世界經濟的影響力仍然是非常巨大的。美國通過金融市場和其巨大的對世界商品市場的需求,仍然在引領著世界經濟的走勢。美國經濟下滑已經引起世界經濟整體滑坡。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2007年全世界的GDP增長率將比2006年下降0.2個百分點,2008年還會繼續下降0.4個百分點。這就意味著,美國經濟下滑,不僅降低美國對中國產品的需求,也將降低歐洲、日本等世界其他地區和國家對中國產品的需求。
接下來,我們再來看看中國經濟自身正在發生的導致出口減速的供給面因素的變化。這些減速因素主要是逐漸加大的出口成本。中國經濟正從三個方面加大出口的成本:一是工資率的快速上升,二是中間產品價格的不斷上漲,三是人民幣的不斷升值。
勞動生產率的增長快于勞動工資的增長,一直被認為是中國出口競爭力不斷提高的最主要原因。但是,這種狀況正在發生變化。近幾年來,中國的工資增長率正在加速增長,而勞動生產率的增長率卻在不斷下降。2007年1~9月份,全部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人均勞動報酬增長率達到了19.2%的水平,然而,勞動生產率的增長率可能只有17%,甚至還會更低。這種變化將使得中國逐漸喪失在勞動成本方面的競爭優勢。
中間產品價格的不斷上漲是中國出口成本加大的另一個重要因素。中國出口品生產以組裝加工為主,中間投入品的成本在出口產品的成本中占據70%以上的比例。當中間投入品的價格上漲幅度高于最終產品的價格上漲幅度時,出口產品的中間投入成本就相對提高了。在中國出口結構中,以向發達國家出口最終消費品為主。2007年,世界消費物價指數預計僅增長2.1%,而石油價格將增長6.6%,中國國內的原材料、燃料和動力購進指數也將增長3.6%。顯然,中間投入品的價格上漲幅度要高于最終產品的價格上漲幅度。這種狀況在2008年仍然會繼續。
人民幣升值則從勞動工資和中間投入品兩個方面加大中國出口品的成本。當出口產品以美元計價時,其產品的生產成本也應該以美元為核算單位才能計算出出口的真實收益。如果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升值,即使以人民幣計價的勞動工資不變,換算成美元的勞動工資仍然會上升。同樣道理,對于在國內購買的中間投入品,即使其人民幣價格不變,人民幣升值也會使換算成美元的中間投入成本上升。盡管中國的出口以加工貿易為主,但是,仍然需要在國內購買大量的原材料零部件以及其他中間消耗,而且國內的采購比例正在不斷上升。從目前的總體情況來看,在中國的出口產品中,勞動成本和國內購買的中間投入成本大約占其總成本的60%。這就意味著,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人民幣升值1個百分點,將使得出口成本上升0.6個百分點。
上述需求下降因素和成本上升因素將互相放大其對出口減速的影響。比如,當美國經濟下滑引起出口需求下降時,市場的力量會自發引起出口價格下降,而價格下降有擴大需求的作用,從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出口下降幅度。但是,生產成本的上升會阻礙出口價格下降,甚至會引起出口價格上升,從而更大幅度地降低出口。同樣道理,當出口成本上升引起出口的供給減少時,市場的力量會自發引起出口價格上升,而價格上升具有擴大供給的作用,從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出口下降的幅度。但是,需求的下降會阻礙出口價格上升,從而引起更大幅度的出口下降。
為了分析需求和供給因素共同變化所引起的出口變動,我們可以構造一個簡單的局部均衡模型來估計這些變化所引起的均衡結果的變化。在一個粗略的估計中,我們預計,在人民幣升值3%等其他條件不發生變化的情況下,如果2008年美國經濟增長率比2006年下降2個百分點,則2008年中國的出口量僅增長13.1%,出口價格增長3.5%,出口額增長17.0%,其出口額的增長率將比2007年下降10個百分點左右。如果人民幣升值5%,則美國經濟增長率下降2個百分點將使中國2008年的出口額僅增長13.8%,比2007年下降13~14個百分點。如此大的調整幅度,確實會對中國出口產生重大影響。
那么,是否應該采取一些措施來防止出口增速的大幅度下降呢?其實大可不必。因為國內總需求的過熱傾向和以貿易順差為主要表現的外部不平衡正是中國當前宏觀經濟不穩定的主要因素。而出口增速的下降有利于降低中國的對外不平衡程度和緩解總需求的過熱傾向,從而也有利于國內的宏觀經濟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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