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水塘
不過,古人的前瞻性往往趕不上后人的破壞性。
相對而言,深埋地下的福壽溝是保存完好的,現存約1公里的“壽溝”從姚衙前一直延伸到涌金門。雨水伴著污水從城樓下的排水口噴薄而出,同時帶著福壽溝里特有的氣味。站在船上才會發現,在排水口有一扇鐵質的圓形水窗,這是替換了舊時的木質水窗。
問題是,如果江水水位超過排水口,水窗緊閉,江水是進不了城,可城內的積水又從何處排出呢?
據萬幼楠介紹,按照劉彝當初的設計理念,福壽溝僅是整個贛州排水防洪體系中的一環。修建于宋代的堅固城墻是最好的防洪堤壩,還有城內的數百口水塘。劉彝曾差人將福壽溝與城內的水塘連通起來,以發揮重要的調蓄作用。
“就像長江流域有鄱陽湖、太湖、巢湖,這些湖也都起了類似的作用。”萬幼楠說,水塘增加了城市暴雨時的雨水調節容量,以此減少街道淹沒的面積和時間。
然而,讓古人想不到的是后人竟會填塘建房。
“這幾十年,我們天天呼吁保護水塘,可建國初哪里管這些東西啊?”贛州市一位文保專家說,“現在人更直接,都鉆進錢眼里了,城里有地方還不開發賣房子?”
北京大學地理系教授馮長春是最早意識到贛州水塘重要意義的人之一。1984年,在詳細考察了贛州的水塘之后,他發表了一篇論文,題為《試論水塘在城市建設中的作用及利用途徑——以贛州市為例》。當時,贛州城的水塘面積約0.6平方公里,占整個城市用地的4.3%。
馮長春從贛州園藝場得到的資料顯示,1958年該單位擁有400多畝水塘,到1981年初僅剩130余畝。市區其他幾個公社所管理的水塘有很多被填平。
一旦破壞了原有的排水系統,在城市排水上出現困境幾乎是立竿見影的。馮長春了解到,靠近厚德路附近的水塘填掉后,蓋起一幢五層住宅樓,致使周圍地區排水無出路,附近的土坯房屋被水浸泡后倒塌。填掉贛江餐廳后面的水塘后,下大雨時,餐廳廚房內積水一尺多深,根本無法正常營業。
在當年的那篇論文里,馮長春建議,今后應該堅決停止向水塘“進軍”。同時,他建議將水塘與護城河連成水系。在馮長春看來,其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要遠大于填塘建房。
26年過去了,在聽說“水塘只剩下兩口,護城河早已被填平”之后,馮長春仍然覺得非常惋惜。當年北大師生歷經數月為贛州作了一份規劃,希望新城在外圍發展,最終未被采納。“城市沒有水就失去了靈動和活力。”馮長春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說,水塘被填平后,連接著它們的福壽溝也已經死了。
現在,后來者只能通過荷包塘、蕻菜塘、清水塘這些殘留的地名,去遙想當年那座被水環抱的江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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