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6月24日22時,世界杯F組,斯洛伐克對意大利的比賽在南非約翰內斯堡埃利斯公園體育場舉行。圖為現場球迷吹著“嗚嗚祖拉”為喜愛的球隊助威。 劉占坤攝
浙江女人江夏娟和世界杯似乎毫無瓜葛:她看不懂足球比賽,也不認識球場上的明星大腕。即便當她坐在工廠里,忙活著為手里的塑料喇叭割去毛邊時,她嘴里的話題也是結了婚的兒子、學會走路的孫子,而不是離她很遠的某一場球賽。
她當然不知道,她手里這支司空見慣的喇叭,有一個外國名字叫“嗚嗚祖拉”。她也不會料到,在南非進行的那些與她毫無關系的球賽中,這種喇叭發出的巨大噪音,幾乎“把全世界都吵死了”。
在南非,以及在世界杯波及的所有角落,從江夏娟手下造出的這支喇叭都成為了人們關注的焦點。德國足球隊的隊醫在考慮要讓隊員們帶著耳塞上場;法國球迷形容自己仿佛坐在“一群蜜蜂”中;甚至,一位西班牙作家在自己的專欄中憤怒抱怨:“嗚嗚祖拉已經讓我們全都要發瘋了!”
但對這個45歲的農村女人來說,那支喇叭不過是為她帶來每小時6元錢收入的一份生計。6月25日,在位于浙江省寧海縣大路村的這個院落里,她和她的工友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而制作嗚嗚祖拉的工作,仿佛只是為了填補聊天的間隙。
這里有一個響當當的名字,“吉盈塑料制品廠”,但它只是由老板鄔奕君的家隔出的幾個房間。這里工人也大多是隔壁的鄰居,或者干脆是老板的親戚。
江夏娟、鄔金燕和幾個工友在鄔奕君家里的廠房中,對嗚嗚祖拉進行修整,并把它們裝入紙箱當中。
“其實我這里只是一個家庭作坊……”說這話的時候,這個浙江男人臉上露出點不好意思的表情。
但就是這個家庭作坊,在過去的一年里,造出了超過一百萬個“吵死全世界”的嗚嗚祖拉。它們大多數被運往南非,然后通過電視轉播,響遍全世界。
不過,無論是對于江夏娟和她的工友,還是老板鄔奕君,這些聲音離他們的世界都有些太過遙遠了。
“沒想到,中國的足球沒進世界杯,我們的喇叭倒先進去了”
要不是嗚嗚祖拉吸引來眾多記者,鄔奕君的工廠很容易就被淹沒在周圍的民居里,引不起人們注意。這里沒有匾額,也沒有指示牌,刷著水泥的院墻泛出了發黃顏色,上邊已經被偷偷寫上了“疏通管道”、“鉆孔”的廣告。門框上唯一殘存的一片對聯,不僅被雨水沖刷得褪去了顏色,連字跡也模糊了。
來訪的大多數記者都不會想到,這個嗚嗚祖拉最重要的“生產基地”,會如此寒酸。穿過一個連門都沒有的庫房,老板的丈母娘會從右手邊的廚房中探出頭來打招呼,而在那個由客廳改裝而成的加工車間里,一邊拉家常一邊忙著加工嗚嗚祖拉的女工們,還會停下手中的活計,微笑著點頭打招呼。
那些聞名世界的南非喇叭在這里灰頭土臉。它們被碼放在幾個帶著破洞的灰綠色編織袋里,或者有些隨意地排列在地上。還有一些被放入了幾個并排擺放的箱子里,等待著被運到南非,或者其他遙遠的地方。
在過去一周的時間里,已經有幾十家媒體慕名找到這里,有中國人,也有外國人。一個工人在接受采訪時忍不住摸起了后腦勺:“這么一個小小的家庭作坊,每天卻有這么多記者來,我們都不好意思了。”
不管怎么說,這家只有十來個工人的加工廠,借助著嗚嗚祖拉的聲勢變得搶眼起來。它的工人幾乎全是女性,其中大多數來自本村,只有兩個打工者是從云南來的。經常有記者試圖耽誤她們手里的工作,請她們談一談足球、世界杯或者嗚嗚祖拉,這些她們非常陌生的詞匯。
因為來的記者太多,這些從來不看球賽的女人,如今也開始談論一下南非世界杯。31歲的鄔金燕終于找了個機會,在世界杯比賽的轉播中看到了球迷吹嗚嗚祖拉的畫面。她興奮地湊過去:“這喇叭好像是我們做的?”而江夏娟好不容易在電視上看了一場球,卻沒留下什么好印象:“一會兒有人飛踢一腳,跟打仗一樣……”
在此之前,她們對世界杯“連聽也沒聽過”,但如今,面對外國記者的攝像機,鄔金燕已經會笑著大聲發表自己的感慨:“沒想到,中國的足球沒進世界杯,我們的喇叭倒先進去了?!?/p>
想了想,她又補上一句:“中國一支隊伍都沒進去,我沒說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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