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字商業(yè)時代》封面圖
鄂爾多斯城市暴富魔咒
鄂爾多斯，一座暴富城市，一座資源型城市
除了擁有財富，別的什么都缺
它像一面鏡子折射著正在艱難轉型的中國經濟與社會
它像一個標本展示著從資源與生產主導到消費與服務主導的發(fā)展模式
它最迫切需要解決的是
從單純追求經濟總量與規(guī)模的增長，到追求人的全面與自由發(fā)展
選題策劃/孟巖峰 采訪 撰文/孟巖峰 潘青山 劉揚 編輯統(tǒng)籌/姜洪橋石海芹 版面統(tǒng)籌/臧安平 圖片統(tǒng)籌/張維良 攝影/張維良 封面插畫/左手
鄂爾多斯 暴富的癲狂
采訪·撰文/孟巖峰 攝影/張維良
“我在太古辦手續(xù)呢！咱家那套商鋪剛交完首付。……不多，就1300萬。”太古廣場內，一位穿著紅色毛衣、染一頭黃發(fā)的中年女人對著電話那端肆無忌憚地大聲說著，而這個時候售樓處一片忙碌，購房者或翹著二郎腿指指點點地簽合同或在沙盤前研究著這棟或者那棟住宅。這一幕上演在鄂爾多斯不同的售樓處內。
4月初，位于內蒙古自治區(qū)西南部的鄂爾多斯乍暖還寒，太古廣場售樓處外穿著長款黑色毛領皮大衣的保安需要不時地輪班回到屋里取暖。這片因暴富而被熱炒的土地成了很多人淘金的天堂。吃雞翅有“變態(tài)辣”，是麻辣程度的最高級，而“變態(tài)富”則是一位外來尋找機會的商人對鄂爾多斯的評價。
不記得從何時開始，鄂爾多斯忽然成名。
曾經那個被傳頌著“羊、煤、土、氣”的鄂爾多斯如今真的揚眉吐氣了。2009年，一則鄂爾多斯GDP超過香港的新聞被瘋傳，這也為鄂爾多斯數(shù)萬市民打了一劑強心針，“原來我們如此強大。”大多數(shù)人如是想。
事實上，鄂爾多斯早在2007年人均GDP就超越了1萬美元。按照世界銀行的衡量標準，這是經濟體進入發(fā)達階段的標志。但是無論從城市外觀還是內在消費結構來看，鄂爾多斯仍舊停留在發(fā)展階段，甚至是生存和溫飽階段。消費、文化、產業(yè)結構更新都與讓人高山仰止的人均GDP數(shù)據(jù)極度不平衡。
這是一座地表很貧瘠、地下產黑金的城市；這是一群物質暴發(fā)但精神仍舊貧窮的人群。沒有奢侈品店卻充斥著大量的奢侈品，用名表與名車武裝自己來證明自己身價幾何，這是一座有太多一夜暴富故事的城市，這是一座刻意掩飾卻有著抹不掉硬傷的城市。
鄂爾多斯，這座依賴中國十年來特色產業(yè)結構和資源匱乏而暴發(fā)的城市，絕不僅僅是個特例。如果沒有痛入骨髓的調整，或許我們只能用“暮光之城”來形容鄂爾多斯今日之繁華。
發(fā)財啦
“你幫我想想，怎么能讓他們來買第一臺LED電視呢？”剛喝完酒的小吳在微醺的狀態(tài)下仍然沒有忘記想著怎么刺激消費者。小吳是鄂爾多斯本地華研家電商城某部負責人，前幾天剛進了幾臺LED電視試銷。根據(jù)以往本地人買東西不眨眼的消費態(tài)度讓他覺得一旦試銷對路肯定會賺，因為一臺同尺寸的電視，LED屏的電視比液晶屏的電視要貴上幾倍。華研家電作為鄂爾多斯本地銷售業(yè)績最好的家電賣場，自然不愿意放過任何一個賺錢機會。
“我們去年2萬平方米的地兒賣了1.4億。還行吧？蘇寧、國美啥的在鄂爾多斯不好使。”小吳借著酒勁開始叨叨企業(yè)光榮的“家史”。“鄂爾多斯人不差錢，真的。只要有第一個人買走第一臺LED電視，明天肯定有一批人來買。”在華研家電，整個賣場中看不到平板電視，“誰還買那個？都比著買大個電視。越大賣得越好！我們這的家電都是中高檔，誰也不愿意買低端產品，所以我們業(yè)績好。”
“鄂爾多斯人攀比心理特別嚴重。”太古廣場售樓處的置業(yè)顧問小麗很肯定這一點。在小麗看來，這些購房者的行為不可思議。“一大群人可能是親戚，結幫來的。這個要150平，另外一個肯定要180平；一個要7層，另外一個肯定要更高的層。你買一套房，我就買兩套。”小麗用手悄悄指了指一位正在座位上揪著自己阿迪達斯運動服大聲打電話的男人說：這個人經常換車來我們這里，他們家五口人，每人名下有四套房子。
攀比、炫富等非常規(guī)心態(tài)在鄂爾多斯已經成為常態(tài)。每一個鄂爾多斯本地人，甚至來此工作幾個月的人都會滔滔不絕地講上幾十分鐘一夜暴富及一擲千金的故事，這些事情如此真實又如此虛幻。
鄂爾多斯市某局局長在與朋友聊天時表示，賓利車有十幾輛，100萬元以上的車有3000多輛，億萬以上的富翁最少有2000個。
暴富的故事在日日傳頌，極度的滿足與得意源于之前的貧窮。改革開放之初，鄂爾多斯是內蒙古最貧困落后的地區(qū)之一，經濟社會發(fā)展主要指標均居自治區(qū)后列，1978年全市地區(qū)生產總值僅有3.46億元，人均344元，財政收入只有1900萬元，人均不足20元。
一直到2000年，鄂爾多斯地區(qū)GDP僅僅為150億元。準確地說，鄂爾多斯人不僅是窮，簡直是窮怕了。在8個旗區(qū)中5個屬國貧旗、3個屬區(qū)貧旗，鄂爾多斯被人稱為內蒙古的“西部”。
這種情況延續(xù)到新世紀之后，形勢突然大逆轉。到了2009年GDP超過2000億元，連續(xù)多年GDP增幅都在20%以上，成為中國最富裕的地級市之一。
就在去年，鄂爾多斯的財政收入達365億元人民幣，實現(xiàn)財政收入每天1億元，這對大多數(shù)城市來說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數(shù)字，可這樣的神話就在一座加上外來人口共有75萬人的小城上演著。
終于解決了溫飽問題的鄂爾多斯人，當然毫無疑問會從在衣食住行最基本要求方面入手。開輛好車拉風成為很多鄂爾多斯人的想法。“暴發(fā)戶里很多都是農牧民！哪有什么審美觀？可不是誰買什么就跟著買么！反正也不缺錢。”在太古廣場看房子的李先生如是說。這種比著買的心態(tài)催生了鄂爾多斯好車遍地。據(jù)鄂爾多斯一位交警透露，鄂爾多斯全市大概有5000多輛陸虎，其中城市中有2000多輛，各旗縣有3000多輛。而李先生則表示，去年一汽車廠家代表來鄂爾多斯做市場調研時曾說，英國陸虎去年在中國銷售的90%都在鄂爾多斯。
“我們鄂爾多斯現(xiàn)在在你們北京都出名啦！”李先生頗為自豪地對記者說。就在上個星期，李先生陪朋友到北京買車，剛走到店門前和客服人員說了一句話，就看到負責介紹車款的小姑娘顛顛地跑到里面，“經理，說話那個語調的人又來啦！”李先生對鄂爾多斯人給全國帶來的影響很滿意，“我們買車不挑剔，有的時候是捎著買。給親戚朋友也帶上一輛。”
像買大白菜一樣買車、買房，在很多人眼里是一種畸形的消費。“無非是為了炫富，心理有問題。”出租車司機劉先生這樣評價著身邊眾多一夜暴富的人。
有錢照樣遭白眼
可悲的是，在消費者日益成為商業(yè)主導者的今天，富裕起來的鄂爾多斯人很少能享受到“上帝”的待遇。在鄂爾多斯本地商場，揮金如土的他們不僅面對無新款無打折的境遇，還經常遭受服務員的白眼。金錢，這個本來用來享受的東西，反過來成為售貨員賜予顧客白眼的充分理由，“沒錢別買，你愛要不要”。
鄂爾多斯無論賣什么商品都會遵循這樣一條定律“少款多量。”無論在什么季節(jié)、什么節(jié)日，商場都不存在大幅促銷買贈活動。馬先生是鄂爾多斯北國新天地的企劃部總監(jiān)，以前曾在某大型購物中心任職，來到鄂爾多斯任職讓他渾身不適應。“雖然是被請過來的，但有時候我會覺得英雄無用武之地。”馬先生端著酒杯一飲而盡，語調很落寞。“除了酒量見長，本事一點沒長。”在之前的單位，馬先生每個月平均策劃兩次活動；而在鄂爾多斯，一年半的時間只做了一次五一促銷，“很簡單，買一百送一百。都不用腦子。”馬先生自嘲地再次一飲而盡。
按照常規(guī)運作商場的思維來想一定會抓住機會進行一些營銷活動從而增大客流量，但是馬先生卻不以為然。“這樣的規(guī)律難道我們不懂么？但這里是鄂爾多斯，你不能用常規(guī)的想法與做法。”沒有一個城市的百貨業(yè)能這樣和平共處，即使他們遠在城市不同角落，而如此集中的商業(yè)項目也依然心照不宣地做著不打折、愿打愿挨的生意。“大家這樣利潤也高，一起賺錢不好么？干嘛要打破這平衡？”
即使這樣，既無一線品牌、硬件設施也差的百貨中依然不乏上萬元的服裝。“在我們某個男裝品牌店，有衣服賣18.8萬元，居然賣出去了。”馬先生很是納悶這些購物人的心態(tài)。以往在商業(yè)上的經驗基本用不上，諸如看客人就知道買還是不買，知道是什么層次的客人。在鄂爾多斯，有可能穿的不那么時尚，但絕對可以一擲千金。“因為一夜暴富的多。就算我不確定很多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不差錢。”
在鄂爾多斯的富裕聞名全國之時，鄂爾多斯人也正在干著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逃跑！鄂爾多斯商業(yè)環(huán)境惡劣，服務管理嚴重落后的現(xiàn)實逼迫著有錢的鄂爾多斯人大量外逃或者外出消費。其第三產業(yè)結構比例在2008年甚至還出現(xiàn)了下降。
窮人在哪里？
鄂爾多斯真的沒有窮人嗎？
喝多了的小吳明顯話多，“我受了刺激才來了鄂爾多斯。我的朋友和同學們早我?guī)啄陙硖越穑缃穸际乔f富翁，他們最初就在周邊買了個平房住著，誰知道，咵的一拆遷，有錢了！”與傳統(tǒng)意義上的富豪不同，鄂爾多斯有大批民眾是靠著拆遷及征地而暴發(fā)起來的。“他們沒啥文化，第一天還為生計發(fā)愁，第二天就知道腳下的地要賣幾千萬元，你說換了你會怎樣？”小吳將鄂爾多斯人這種豪爽的消費歸結為錢來得容易所以也花得容易。
鄂爾多斯靠拆遷與征地身價百萬與千萬的人比比皆是。出租車司機劉先生在開車繞過鐵西新區(qū)的時候用手指著“原先這一片都拆遷了，你說會有多少人一夜暴富？”而在鄂爾多斯學研究會會長包海山的眼里，部分可以稱之為暴發(fā)戶，缺少文化底蘊，所以在消費上愿意炫富，所以買好車，買首飾。而在北國新天地一層的一家首飾店里，半年的銷售額就達到2000萬元左右。
當然，很多人會問，這么高的拆遷補償哪里來？試著猜想一下，你猜的不會錯，從煤礦來。在這一點上，也可以說鄂爾多斯政府在國民財富二次分配上做出了積極的努力。
在鄂爾多斯有著默認的規(guī)則，“既然煤礦是暴利，那么對當?shù)剞r民補償就應該更高。”地方政府出面幫助農牧民與煤礦協(xié)商征地補償時，往往執(zhí)行國家最高補償標準，甚至高于國家的最高標準。使得農牧民能從煤炭暴利中多多受益。據(jù)粗略計算，每個失地農民從征地、拆遷安置等方面，獲益100萬元以上。
如此，鄂爾多斯是相對平均富裕的城市。城市戶籍居民和農民都間接從煤礦業(yè)中受益而變得生活殷實。普通的出租車司機月收入也可過萬。不過，這些因拆遷和二次分配而富裕起來的人也毫不猶豫地投入到轟轟烈烈地炫富大軍之中。
“這種暴富又催生了人心浮躁，無論有錢沒錢都會在這種膨脹的心態(tài)下去攀比。”某投資集團辦公室主任小郭來到鄂爾多斯一年之后，很是感慨。
“你也千萬別相信買好車的就是有錢人。因為很多人為了攀比借錢買好車。你說說這人心浮躁到什么程度了。”小郭不停地感慨。小郭的朋友有一個弟弟，還算家境殷實，有一臺自己運營的出租車，每個月賺一萬五千塊錢不成問題。眼看著身邊一個個朋友一夜暴富，一起開出租車的兄弟們忽然就開起了奔馳，忽然就有了幾套房，這種刺激讓這司機覺得臉上“沒面子”。于是把運營牌照賣了三十幾萬元，又借了一些錢買了一輛奧迪。小郭的朋友很生氣的問自己的弟弟，以后怎么辦。而弟弟的回答則讓小郭的朋友差點背過氣去，“先開著再說唄，誰比誰差啊？我也能買起車。”
當一夜暴富的神話在一個個本是農牧民家里上演時，人心開始浮躁。原本每月可支配收入可能不足幾百元的人一下子有了幾百萬元的收入，誰比誰差錢？
“這部分人，精神是荒漠。”包海山如是說。
事實上，鄂爾多斯并非沒有窮人，拆遷也不能惠及所有人。鄂爾多斯的煤礦業(yè)對自然環(huán)境破壞極大，是露天開采，要求回填復墾，但回填的是深層土，沒有有機質。草原上的營養(yǎng)層只有20到30厘米厚，是毀滅性破壞。這種資源掠奪只有少數(shù)人參與，與政府無關人員得不到什么財富。當?shù)厝擞幸粋€順口溜：“張家有錢1000萬，鄰居九個窮光蛋，平均下來算一算，個個都是張百萬。”
從地下黑金到地下錢莊
“他們的錢多得花不完。吃吃喝喝也花不了多少錢。那邊簽合同的那位大哥，昨天跟我說他請幾個朋友在鮑魚王子吃飯也才花了幾萬塊。”小麗說，“他們的錢都放了高利貸，你懂高利貸是吧？在這邊不是秘密。”
擁有天文數(shù)字財富之后，鄂爾多斯人又會怎樣運用這些財富？
在鄂爾多斯民間盛傳著一句話：“家家房地產，人人典當行。”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典當行經理告訴記者，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2009年鄂爾多斯各類投資資金高達5000多億元，民間資金約占3000多億元，活躍的資金尚有1000多億元，這里面大部分的錢都進了樓市。
鄂爾多斯的“白金(羊絨)”讓世界認識了鄂爾多斯，但真正發(fā)跡讓人感慨的卻是“黑金”。據(jù)內蒙古官方公布的數(shù)字：“僅鄂爾多斯市東勝區(qū)67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已探明的煤炭儲量就高達115億噸。而整個內蒙古迄今已經探明的煤炭儲量更高達6583億噸。”應該說，這是一座因羊聞名、因煤崛起的城市，豐富的能源儲備，讓其占盡了天然優(yōu)勢。
鄂爾多斯人靠著資源，靠著拆遷暴漲了大量財富，而財富流向何方正是一個城市發(fā)展的軌跡。在鄂爾多斯，巨額財富從地下被挖出來，然后流進地下錢莊，再流進樓市，形成了從地下到地上的循環(huán)。
“樓市真的瘋了。”小吳說，均價七八千的房價被越炒越高。小郭指著辦公室對面的一塊地說：“我同學在那做開發(fā)，現(xiàn)在還沒有項目名稱卻已經將價格定到16000元每平方米。”順著小郭的手指看去，那一塊地在夕陽下閃閃發(fā)光。
小白在某商場為老總開車，和記者聊天的時候忽然問了一句：“你說我家拆遷的房子，我回遷時是要三套150平方米的還是要兩套兩百多平方米的？”隨后自言自語地說：“還是要三套吧，都租出去，一年還十多萬呢！”小白家是典型的拆遷富裕戶，現(xiàn)在家里三套房，兩臺車，還有上千萬的高利貸資金。即將回遷的房子一平方米已經賣到了6800元元。“哎，錢么，就是錢生錢唄！”小白每月工資不到2000元，花銷5000元，一家人一個月的開銷在10000元左右。“我的錢都在錢莊生仔呢！干啥能比這來錢快啊？但是我得有份工作啊！成天打牌喝酒也累。”
煤炭占全國六分之一總量的鄂爾多斯在經濟發(fā)展的同時也帶造成環(huán)境的惡化。煤炭資源批量制造的富豪也是中國制造的基礎。對能源的要求讓這座城市面臨著“成長的煩惱”。對于今天提倡的低碳經濟與產業(yè)轉型，鄂爾多斯也一直在努力，該怎樣讓這座城市保持可持續(xù)發(fā)展成為政府的心頭病。
鄂爾多斯還年輕，但已經有了巨額財富，這財富背后卻是污染環(huán)境的原罪。在通往各個旗縣與外地的公路邊，因為常年跑運煤車，馬路兩邊都是厚厚的煤灰。
能源型城市的標志深深地打在了鄂爾多斯身上，當?shù)卣诜e極擺脫只靠煤發(fā)家的印象。鄂爾多斯市財政局局長包生榮在2010年1月財政收入發(fā)布后表示：“第三產業(yè)的增長速度達到了40%以上，超過了財政收入增長的速度，這是鄂爾多斯今后發(fā)展的潛力所在。”而在去年，僅東勝區(qū)的第三產業(yè)同比增長就達30多億，同比增長超過60%。
“你沒去過烏海吧？那里曾經和鄂爾多斯很相似，但現(xiàn)在煤沒了，活力也沒了。煤早晚會被挖光，城市發(fā)展不能只靠資源，否則只有死路一條。”小郭看著對面那片地出神。
《數(shù)字商業(yè)時代》封面組文：
鄂爾多斯：企業(yè)家沙漠
唐山沈陽等資源城市艱難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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