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致修改
資料組的工作就是收集各時期、各國憲法條款等文獻資料。在此期間,憲法草案的討論和修改工作也在持續進行。
1954年3月29日,500多位全國政協委員分組展開討論,共提出修改意見3900余條;接著是各大行政區、各省、市、自治區以及解放軍,8000多人討論后,又提出修改意見5900余條。
當時,憲法草案討論稿要打印成冊,新看法出現后,就會用紙條把原有條文貼上,寫上新內容。
當時,憲法起草委員會聘請了法律專家周鯁生、錢端升為法律顧問,聘請教育家葉圣陶、語言學家呂叔湘為語文顧問,從各個角度對憲法草案進行研究推敲。
許崇德記得,檢察機關應該垂直領導還是雙重從屬領導的問題,曾被反復討論。
“涉及檢察機關這一條,起初是‘垂直領導’,過兩天貼成了‘雙重從屬’,再過幾天又貼成了‘垂直領導’。這樣反復‘貼’了多次,才定下‘垂直領導’。”
而字斟句酌地推敲,更比比皆是。比如,草案第54條第2款寫道:“自治區、自治州、自治縣設立自治機關。自治機關的組織和工作由憲法第二章第五節規定。”
討論會上,張奚若提出,這里的“由”字是否要改為“按照”?因為“由”字有點未確定的意思,既然在前文已規定得很清楚,還是用“按照”好一些。
周鯁生說:“由”字含有將來的意思,用“按照”也不太好,索性用“在”字倒好一些。
毛澤東說:“在”字不那么妥當吧。
李立三說:還是用“由”字好,“按照”好像下面的話沒有說完。
……
毛澤東最后說:“由”字比“在”字好,也比“按照”好。張先生的意見怎么樣?三個字比較,恐怕還是“由”字好。
張奚若說:我沒有意見。一次,劉伯承、聶榮臻等委員主張將草案中第42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統率全國武裝部隊”中的“武裝部隊”改成“武裝力量”。
法律小組的錢端升解釋說:之所以寫“武裝部隊”,是認為部隊可以統率,力量不好統率。
毛澤東說:武裝力量分兩部分,一部分是部隊,另一部分是部隊以外的武裝力量。如果照原文的寫法,好像部隊以外的武裝力量不歸主席統率了。
毛澤東環顧了一下會場,看著葉圣陶和呂叔湘,問:語文顧問同志,你們看哪個意見好?
葉圣陶回答說:還是改成“武裝力量”好,我們看看第4條,第4條寫有“……依靠……社會力量”一句話,既然社會力量可以依靠,為什么武裝力量就不可以統率呢?
經過討論,會議達成共識,42條的“武裝部隊”改成了“武裝力量”。
全民討論
1954年6月14日,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第三十次會議討論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草案》。
兩天后,《人民日報》全文刊登憲法草案并發表社論,號召全國人民討論憲法草案。一時間,一場大討論在全國范圍內掀起。
當天,在南京,《新華日報》多售出8萬多份;福州,300多個擴音器分別以福州話、閩南話向全市50萬人播送草案內容;四川,宣傳員向群眾作了約15萬次宣傳,聽眾達1800萬人……持續兩個多月的討論,參加人數達1.5億人之多,占全國人口的四分之一。
這次大討論給許崇德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他說,1954年夏,我國發生了特大洪災,不少地方政府是在防洪堤壩上組織民眾討論的。
此外,廣大人民群眾也提出了關于憲法草案的修改和補充意見。當時,洪水沖垮了公路、鐵路,為了能將討論意見送到北京,地方上用油紙、油布把文件包裹后,空運到了中南海。許崇德和同事們一起拆包裹,“每拆開一包,都非常激動。”
短短兩個月,1954年憲法草案征集了118萬條意見。許崇德和同事們為了及早整理好這些意見,幾乎天天“開夜車”。最后,他們把意見歸整編纂成了16本冊子,憲法起草委員會認真考慮后,又對草案做了一些重要修改。
憲法誕生
就在全民大討論的前后,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也進入倒計時。此時,許崇德被調進人代會提案組,由此見證了一屆人代會的盛況。
1954年9月15日下午3時,中南海懷仁堂莊嚴肅穆,毛澤東主席宣布大會開幕。隨后,劉少奇作了《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草案的報告》,指出憲法草案是“幸福生活的保證”,“每一條都代表著人民的利益”。
5天后,大會決定以無記名投票的方式通過憲法。
當天下午3時,大會執行主席周恩來首先宣布:今天1197名代表出席了大會,符合法定人數。
隨后,大會秘書處的同志朗讀了憲法草案的全文。宣讀完畢,工作人員問:“大家還有沒有最后的修改意見?”全體代表以熱烈的掌聲回應沒有。
隨后,工作人員開始分發表決票。代表們畫完票后,依次走到紅色票箱前投票。
下午5時55分,計票工作結束,周恩來宣布表決結果:投票數1197張,同意票1197張。《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由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于1954年9月20日通過。
代表們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盡情地鼓掌、歡呼。
那一刻,許崇德激動得流下了眼淚。他說,當時北京的大街小巷到處都在放鞭炮,當年許多父母給新生兒起名叫“憲法”。
后來,彭真曾回憶說:“那個時候,中央決定重大問題時,毛主席、周總理常問:是不是符合憲法?”
見證了新中國第一部憲法誕生的許崇德,從此與憲法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先后參與過1982年憲法、香港基本法、澳門基本法的起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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