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中國股市烏云密布,套牢無數“小散”,對比前些日子“死了都不賣”的歌聲燎原,真是一堂扎扎實實的風險教育課。而與股市稱得上難兄難弟的,要數普洱茶市。
6月3日,云南省普洱市發生6.4級地震,就在地震的兩個月前,普洱茶市場遭遇“地震”,普洱茶經歷了盛世后最大的一次價格跳水,價格普遍下跌了20%~50%,業內估計,普洱茶市場至少蒸發了340億元,套牢無數“散戶”。
直到現在,這場 “地震”的余震還沒消弭,普洱茶的“崩盤說”、“泡沫破裂說”不斷地出現。可是,一度被質疑為震中的“中茶”(商標),其自身似乎并沒有受到的太大影響,出廠價逆市上揚。
6月中旬,由中國茶葉股份有限公司和中國土產畜產云南茶葉進出口公司聯合主辦的“中茶之夜”大型歌舞晚會在深圳舉行,在普洱茶價格“地震”后的一片狼藉中,這里一片歌舞升平,穩如泰山。
從去年開始,本報一直關注著這個特殊的“炒作”市場,8月《“瘋狂的普洱”還能“瘋”多久》一文率先關注到普洱市場涌動的投機和泡沫。這一次,本報記者在地震后的普洱市和最大的銷售地廣東進行了調查。普洱茶市場將何去何從?
狂跌
市值“蒸發”
半年不見200億~340億元
今年4月初,云南省思茅市還是一派繁榮的樣子,遲來的雨水將春茶大量上市推遲到這個時候,前來收茶的客商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賓館,成串前來收茶的外地越野車擠滿了山間小道。
4月7日,思茅市更名普洱市。
4月12日,首屆中國普洱茶戰略聯盟論壇峰會在西雙版納州召開。
在這期間,普洱茶的價格一路高歌猛進。可是,一場詭秘的降價風暴正在醞釀。
4月20日,“普洱”這個新市名使用還不到兩周,普洱茶的價格卻到達了它的最高點。這一天,從廣州芳村茶葉市場傳來消息,“大益”7542價格開始下跌,僅僅在20日這一天,每件(30公斤)就從零售價2.2萬~2.3萬元跌到1.7萬~1.8萬元,此后價格一路傾瀉,5月底,同一批次的“大益”茶,價格跌到1.1萬~1.3萬元/件,到6月初,更是跌破了萬元。而在同期,“下關沱茶”、“中茶”等幾大制銷企業的產品也在狂跌。其中,06“下關”甲級沱茶由最高價的400元/公斤,跌至現在的約160元/公斤,跌幅超過60%。
這輪降價風暴使得廣東茶商損失慘重,有業界人士表示,這幾個大品牌價格的狂跌,導致云南普洱茶在半年內至少“蒸發”掉200億~340億元人民幣。
“一件30公斤的茶從最高的2.3萬元,降到目前9000元,‘縮水’1萬多元,按勐海茶廠年產量5000噸、兩年1萬噸的量保守計算,僅‘大益’就使商家在半年內虧空200多億元,若再加上其他的,至少有340億元。”該業界人士進一步推算說。
中小普洱茶廠家平穩
普洱市福瑞茶莊老板李歐明告訴記者,這輪降價實際上就是 “大益”、“下關” 、“中茶”等幾個大品牌,因為這幾個品牌占有普洱茶市場70%以上份額,因此給人造成了“普洱茶崩盤”的假象。
而其中一個怪異現象是:大品牌狂跌,小廠卻走勢平穩,沒有半點降價的勢頭。而這樣的小品牌普洱茶在云南有4000多個。
李歐明在普洱市的茶源廣場開了一家茶莊。普洱地震、廣東等地普洱茶價格的大跳水顯然對他的生意帶來了影響,他坦言,現在茶莊一天也沒幾單生意。
“普洱大多數茶廠其實都是微利,降價空間并不大。”李歐明說。
李歐明代理的是勐海的“福海茶”,他給記者算了一筆賬:“去年普洱茶原料大幅度漲價,生產廠家收購鮮葉價格也要18元/公斤,制成毛原料后折合價格達到80元/公斤,發酵又有10%~20%的損耗,以‘七子餅’重七兩計算,一個‘七子餅’的成本價差不到80元,而廠家批發給我的價格也就是100元。我是一級代理商,批發出去的價格大約120~130元。我和廠家都是微利,哪有什么降價空間?”
茶商觀望茶葉滯銷
李歐明告訴記者,現在整個茶葉鏈的毛利是:20%是茶農,3%是小廠商,15%是大廠商,一級批發商是30%,100%~200%或者更多倍的是經銷商終端贏利。
李歐明認為,降價的只能是那幾個大品牌,因為這些大品牌本身被炒作,價格虛高,無論是批發環節,還是零售環節都有足夠的降價空間。
作為普洱茶的生產商,普洱市特種茶廠廠長朱照元認同李歐明的說法。朱照元在普洱茶行業浸泡了20多年,2002年從云南普洱集團辭職自辦特種茶廠。朱照元告訴記者,去年普洱茶原料價格翻了四翻,在最近市場下滑的情況下,考慮到成本大幅度上升的因素,他必須逆市提價。
“從我們廠出去的茶,經銷商在價格上翻一兩倍是正常的,但說實話,我不希望經銷商把價格炒得太高,對于我們生產廠家而言,減少投機,平穩地擴大銷量是最重要的。”朱照元說。
不過,這輪普洱茶價格地震對他們這些小品牌的營銷同樣造成了影響。“外地的茶葉商人現在都處于觀望狀態,很多茶葉廠的普洱都滯銷。”
套牢
炒茶如同炒股
數以萬計散戶成最終套牢者
記者在采訪中得知,普洱茶這一輪價格暴跌時,廣州多位茶商自稱痛失數十萬、數百萬元之巨。那么,這340億元究竟蒸發在哪個環節呢?
普洱市天凌茶莊經理黃開林對記者說,炒普洱本質上跟炒股票一樣,掙錢的是大經銷商,套牢的是散戶。
以這輪降價幅度比較大的“大益”茶為例,成為“大益”的一級經銷商,除要交3000萬元的保證金,還要接受諸多苛刻的考核條件,這已是行業內公開的秘密。
即便如此,想成為“大益”一級經銷商的資本依然趨之若鶩。今年年初,“大益”茶在全國的一級經銷商就多達46個。而二級經銷商則簡單得多,不僅沒巨額“門檻費”,還無須接受苛刻的考核條件。因此,“大益”茶的二級經銷商在全國至少有數百家,而“炒家”就無法統計了。
“經銷商在取得了某種規格的經銷權以后,便開始放貨。先把大概20%左右投放市場,然后再找一些比較親近的人,再把它收購回來。回收的價格,則比賣出時的價格要高出許多。”黃開林說。這樣一來,造成市場價格飆升的假象,而大的經銷商經過控制賣出的數量,造成市場缺貨的假象,這在業內叫做“捂盤”。
“捂盤”的結果是,一方面價格上升,另一方面市場缺貨,價格當然會像大經銷商所希望的那樣不斷的攀升。就這樣,經銷商就完全主導了市場上普洱茶的價格。
340億由散戶買單
“你控盤控到什么程度,你自己心里有數,你不賣的話你再出去收一收,當價格漲到一定程度再決定是不是大規模放茶。這是市場控制的藝術。”黃開林說。
黃開林以市場上一件(30公斤)出廠價為4800元的普洱茶為例,一級經銷商用重金取得經銷權以后,在市場上只放出20%的量,造成這種產品緊缺的氣氛,然后又以高價進行回收,以抬高其價格,然后再將其全部拋出,經過二級三級經銷商不斷的重復炒作,最后將價格抬到了23000元。而這時,在23000元高位上接手的許多散戶,則被牢牢的套住。
相反,一二級的經銷商不但不會虧,還大掙一筆,理由是他們大多是去年進的茶,那時每件茶約需六七千元,春節之后,這批茶大多以1萬多元的價出貨。而當普洱茶價格達到2萬多元的時候,他們手里基本上都沒有貨了。
而哪些被套牢的散戶和炒家陷入兩難境地——把這些“縮水”茶出手吧,少則虧幾十萬元,多則上千萬元;留著呢,熊市還能變為牛市嗎?
洗牌
擠去泡沫
普洱茶能否“惠澤天下”
普洱茶價格“地震”后,有媒體認為震中是“中茶”,“這與‘中茶’亂搞貼牌生產,擾亂市場秩序有很大關系”。
據了解,今年初,中國土產畜產云南茶葉進出口公司接到的訂單量,遠遠超過了自己僅有的1000噸生產能力。為此,云南中茶授權一些茶廠使用“中茶”牌商標,并收取每公斤10元~60元的商標使用費。貼牌生產雖然讓云南中茶產量突然大增,卻被業界批評擾亂了茶市的平衡,造成品質下降。
4月20日開始,“中茶”在廣州市場上暴跌,引起不少小經銷商、炒家的恐慌,紛紛拋貨;同時,將處于高價位上的大益茶、下關沱等品牌普洱茶“拉下水”。對于這次降價的原因,一些經銷商遷怒于市場“中茶”的品質信譽度的下降,以及上市數量的激增和“炒家”過度的提價。
對于這些傳言,中國土產畜產云南茶葉進出口公司總經理賈鵬顯得非常氣憤,他甚至懷疑有幕后黑手在特意詆毀“中茶”。“降價是‘大益’茶引起的,而不是‘中茶’,這是業界公認的,我們現在的出廠價還在上升。”賈鵬說。
至于貼牌生產降低產品質量的職責,賈鵬說:“外包是現代工業通行的做法,云南中茶人力資金和產能都不能滿足2萬噸的需求,確實采用了外包方式。但是,所委托的生產茶廠均是獲得QS認證、有資質,而且是長期生產經營普洱茶的加工企業。我可以負責任地說,現在市場上還沒有一例‘中茶’有質量問題”。
普洱茶應該“惠澤天下”
今年52歲的馬映書是云南普洱思茅古道茶廠的廠長,已經和茶葉打了30多年的交道。 對于4月份以來普洱茶價格劇烈下跌,他并沒有太多的感覺。“普洱茶價格的動蕩很正常,對于我們生產商來說,茶葉價格受季節、品種影響很大,春茶、冬茶比較好,夏茶和秋茶相對差一些。就是季節變化都會引起價格在5%~20%的浮動,好茶自然有好價。今年春茶收成不好,所以價格漲了一倍,中檔茶是每公斤100元,高檔茶是每公斤600~1000元。”
廣州芳村慢閑軒茶行的老板張聘金是“中茶”最大的客戶。他認為,這次普洱茶價格地震,是市場的一次重新洗牌的機會。經過這一輪風波之后,“中茶”逆市擴大自己的市場份額,現在已經占有市場50%以上。
對于這次普洱茶價格地震的影響,賈鵬的看法顯得與眾不同,他認為價格地震擠掉市場泡沫,反而是好事。
對于普洱茶價格未來走勢,賈鵬說:“價格回升是必然的。現在原料趨向平衡,泡沫被震蕩掉,還原一個平和、理性的消費趨勢。”
這一點,馬映書的看法頗為相似,他稱并不希望茶葉價格太高,普洱茶應該“惠澤天下”,讓所有的老百姓都能喝得起。目前只有普洱茶和黑茶是越存越香,越久越值錢,因此,有些人利用它的收藏價值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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