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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前,他把幾份新出版的《чинмиао》報(《青苗報》)送給我。“青苗”意即“春芽”。聰明的東干人前輩,雖說大多是文化水平很低的農民,但在漫長的一百多年“西遷”,融入他鄉的歲月里,用俄語字母拼寫祖輩流傳下來的明清時代的“陜西官話”,創造出世界上十分獨特的“東干文”。古老的“陜西官話”即是他們的母語。據馬古柏稱,東干人應算是很有語言天賦的民族。在家里,他們使用母語“東干語”交流,不然會遭人“白眼”。在對外交際中,他們說得一口流利的俄語、哈薩克語,甚至還有阿拉伯語和吉爾吉斯語。活脫脫的一個“語言天才民族”。
對東干人早有耳聞。使館上上下下都對這次以娘家人的身份“吃席”,抱著十分期待的心情。我作為使館的文化官員,對異國他鄉保留至今,被世人稱為“中國歷史文化活化石”的東干族,以及他們的生活習俗、語言文化現象更是求知若渴。
馬古柏離去后的一周,我們一行十余人,駕車向東干人聚居的馬三旗浩浩蕩蕩駛去。
1997年12月東干族“相好歌舞團”演出扇子舞
夏秋之交,是一年中最美的時節。百花鮮艷,草木茂密。大自然依舊充滿勃勃的生機。比起夏季,天更藍了,云更白了,水更清了,山巒更顯蒼勁,田野更顯廣袤。
東干人聚居的鄉莊馬三旗,位于哈薩克斯坦與吉爾吉斯斯坦交界處,這里位于楚河北岸8公里,哈薩克語稱為“卡拉庫努斯”,東干人叫它“營盤”。到了馬三旗,已是晌午。但見沿途的村莊,陜西韻味十足,一個個方方正正的院落,沿著一條砂石路延伸展開,家家戶戶門前放養著雞、羊和牛。東干人協會主席“佬”和馬古柏早早地等候在村口。
我們隨著主人來到“佬”的宅院。走進東干人的宅院,感覺就像回到了中國陜西、甘肅一帶的農村。十幾間寬敞的平房、過廊形成一個長方形的院落。院子里種植著月季花,還有許多不知名的花草,窗臺上也擺放著盛開的花草。清一色的磚房配著藍色的門和窗欞,石棉水泥瓦鋪就的屋頂下,同樣是明快的藍色木質屋檐。主人向我們介紹道,在穆斯林的眼中,藍色代表著神圣與純潔,藍色可以避邪。
“佬”帶著我們參觀了他的客廳、臥室、客房、衛生間,以及砌著大鍋臺的廚房。幾間臥室里,有我們十分熟識的“大炕”。進屋后,我們發現炕桌上早擺滿了水果和點心,柜子里衣物擺放得整整齊齊,旁邊還疊著幾床大花被,一種熟悉而親切的感覺油然而生。
大使夫婦隨主人在客廳落座。我對身旁的馬古柏俏聲問道:“怎么沒見到新娘子?”
馬古柏有些神秘地向我眨眨眼睛,低聲對我說:“我們東干人還沒過門子的新娘,現在還在‘坐炕',梳洗打扮。”這使我想起,我國滿族在嫁娶新娘時,也有類似的“坐炕”習俗,稱之為“坐福”。
我很想親眼看看新娘子是怎樣“坐炕”,但這畢竟是在哈國東干人的家里,不敢造次。但好奇心驅使我,冒昧地問馬古柏,“能不能見新娘一面,一睹芳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