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
執著的一個小伙子,就像你剛才說的,按照法律的規定,他是進不去職防所的門的,但是就是因為他的執著,在相關部門幫助他進了這個門。但是進了這個門有了這段經歷之后,他就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我這是一個人在戰斗”,聽完這句話心里更難受,因為感覺,應該是人類和疾病在戰斗,但是現在變成了一個張海超這個小伙子一個人在戰斗,他的戰斗目標又是誰的,誰是他的敵人?
王錫鋅:
他的敵人本來應當是在這場戰斗中他的盟友,比如說企業,我們講在很多時候企業應該是保護勞動者的,政府應該是提供各種各樣的監管制度和救治制度來保護勞動者的,還有我們的社會,比如一些組織,特別是工會組織,由于制度不完善,這些本來的盟友在很多時候反而是阻礙了張海超一個人去維權,與疾病做抗爭的路程。
主持人:
好多評論里面都說,這是一個用肉眼都可以看出來的病,但是這個小伙子用了一種非常極端的方式,要用戕害自己的方式來驗證它,你覺得從這個個案說明了一個什么樣的問題?
王錫鋅:
人和制度之間總是會互動的,當這兩者之間互動,如果說能以一種有效溝通的方式進行互動的時候,那個體就會去信任制度,通過制度來保護他,我們看到張海超這個個案,其實很像以前我們在這個演播室始終討論過的一些極端化的個案,比如也是我和你一起討論的廣東海珠橋的跳橋事件,還有一次是我們看到一個69歲的農民用搶劫的方式入獄,養老的問題。其實在這里我們看到,是一個人和制度雙輸的策略。我覺得我們必須要從張海超這樣一個極端化的個案中,去反思我們的個體和制度之間如何進行更有效的溝通和互動。
主持人:
職業病的防治,其中剛才我們關注到的是治,更重要的是把防突出來,其實有了防,各個企業作為一個主體,在日常的生產經營的過程中,有了這個房子,治不就變成了一個次要問題了嗎?
王錫鋅:
對,我完全贊同你的說法,其實在這里我們看到張海超的個案完全在治的環節,治困難,防其實更困難了,因為防這一塊主要首先是企業,企業富有各種各樣的保護職工的義務,因此要防止職業病的發生,預防它的發生,根據職業病防治法,我們企業有很多的義務,比如要對有些有職業病危害的崗位進行申報,向衛生部門申報,但是很多時候如果沒有有效的監管,我干嗎要去申報,因為申報了以后馬上就要有設備,有各種防護措施,有各種各樣的培訓,甚至還要有定期的檢查。這時候如果防沒有做好,治的壓力就會很大。所以短片中剛才說了,2億勞動者面臨職業病的危害,我覺得是一個非常值得我們去關注的一群人。
主持人:
現在企業可能謀求利潤目前來說是他最要追求的目標,要保護自己員工的人身安全,對于企業有什么內生的動力要這么做呢?很多人會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干嗎給自己找事呢?
王錫鋅:
我覺得這里面兩個動力,一個是我們的企業必須要去關注,他的盈利和對職工正當利益的保護之間必須同時兼顧,如果沒有這么做,不僅僅是違背了良心,也是違背了今天我們所講的企業的基本社會責任。第二,當然我們不能夠完全靠企業去自律,法律上的監管,我們在《職業病防治法》當中規定,如何保證政府有效的監管到位,去迫使他去履行,這是一個關鍵。
主持人:
工會在里面應該起到什么樣的作用?
王錫鋅:
按照我們工會法的規定,職工是我們職工利益的一個代表者,也是維護職工權益的一個組織,工會本來應該在職工權益的保障中發揮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我們看到,張海超這個個案中我們也注意到一個很重要的事實,全國總工會在這個事件發生以后也派人去進行了調查,但是我們以后希望,工會不僅僅是在事后關注和介入這件事,應當在職工維權的整個過程中能夠為他們提供切實的支持。
主持人:
張海超是一種極端的方式為自己維權,怎么能夠用一種平和的方式,來維護自己的權利?
王錫鋅:
在很多情況下我們都在講這個,通過一些制度設置的渠道,比如在張海超的個案中,他如果對鄭州的職防所所出具的診斷不服,本來制度上也有所謂的鑒定,首先第一次的鑒定到市一級的衛生行政部門,就是鄭州市衛生局,但是剛才張海超也說了,鄭州市衛生局的鑒定委員會和職防所就是所謂的兩個機構一套牌子,在這種情況下鑒定可能對他來說就沒有公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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