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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隨著我國老齡化的加速,養老問題日益引人關注,而農村養老問題尤為凸顯。這一方面是由于農村的老齡化程度更高,另一方面是由于當前農村老年人所要承受的更多。農村家庭普遍較差的經濟條件、農村社會不夠健全的保障體系、城鎮化帶來的空間距離和文明撕裂、轉型時期的孝道變遷等等,都從不同側面,以不同程度影響著農村老人的生活境遇。
雖然“父母在,不遠游”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但對老人的關愛和照顧永遠是衡量一個社會文明程度的標尺。本期專題聚焦農村養老,直面農村養老面臨的諸多難題和困境,呼吁全社會行動起來,勿讓“養老”成為農村老人的奢望。
轉型鄉村中的孝道沉浮
“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于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孔夫子的話流傳了兩千多年。中華民族素以重視家庭和尊重長輩著稱,不過隨著社會結構的大轉型,鄉村經濟基礎的根本改變,傳統孝道文化也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沖擊。
本次采訪的眾多老人中,記者發現,對兒女的贍養表示不滿或沒有信心的不在少數。在當前農村仍以家庭養老為主的背景下,一些地方孝道式微的現狀,以及由此帶來的老人生活無著、精神無依的凄涼境況,讓人觸目驚心,聞之淚下。
“我們知道,回家就是等死”
家住中部地區農村的蔣老漢今年70多歲了,老伴患胃癌已經在半年多前去世,每每想起老伴患病時痛苦的樣子,蔣老漢就泣不成聲。
蔣老漢的老伴患癌癥兩年,治病花光了老兩口一輩子5萬多元的積蓄,在外打工的兒子沒有拿一分錢,也很少過問病情,有一次蔣老漢的老伴病情惡化,給兒子打電話讓他回家看看,得到的回答是:“是不是真不行了?來回車費很貴的!”最終兒子還是沒有回來看母親。
“有時候真想抽他幾個巴掌,我們當年含辛茹苦把他帶大,老了卻是這個結果!”蔣老漢無奈地說。
今年春節,兒子和媳婦回家探親,但什么活都不干,所有的家務全由蔣老漢老兩口承擔。“每天早上我們做好飯叫他們起來吃,他們還沒有好臉色,嫌這嫌那,真是不孝子孫。”
盡管參加了新型農村合作醫療,醫藥費個人還是要掏一部分,這對經濟困難的蔣老漢來說負擔沉重。今年2月,老伴病情又惡化,因手中實在沒有錢了,無奈只能出院回家。
“其實我們知道,回家就是等死。老伴癌癥處于晚期,經常痛得死去活來,我們沒錢只能買點止痛藥吃。老伴辛辛苦苦把兒子拉扯大,一輩子沒享他什么福,走得還這么痛苦!”說起這些,蔣老漢不禁老淚縱橫。
專門研究農村孝道文化的江蘇省宿遷市政協退休干部陳國友說,近年來農村孝道文化受到一定沖擊,尤其是近一二十年比較明顯,一些農村地區出現了子女不養老人甚至虐待老人的現象。
“不論是經濟落后地區,還是經濟發達的地區,都存在這樣的現象。老人能動的時候,就‘啃老’,什么活都讓老人干,等老人老得動不了了,就感覺成了家庭的累贅和負擔。”陳國友說,不少老人都有這樣的遭遇,但害怕丟人,往往不愿意對外人談起。
“孝道的約束力確實小了很多”
“我會好好地養著我的母親,等我老得干不動了兒子會養我。”江西萬年縣上坊鄉枧元村62歲的村民李淼財對養老這個話題有著傳統且分明的態度。
李淼財的老母親85歲,因為是4兄妹中惟一的兒子,按照當地的風俗,由他承擔母親的養老責任。李淼財有兩個兒子,都在外打工。盡管兒子們的收入不高,各自的家庭負擔都很重,但李淼財逢年過節還是能收到兒子們千兒八百的零花錢,日子雖不富裕,但平淡快樂。
除了和老伴種自家的幾畝地之外,李淼財還經常出去打點零工。他說,兒子們的生活壓力也不小,自己趁還干得動,得多賺錢。一代人養一代人,贍養老母親的責任自己會扛著,不讓兒子們來分擔。“母親年紀大了,百年之后肯定要辦個白喜事。我還得多賺點錢,到時候不能辦得太寒磣。”
李淼財做零工一天能賺80元錢,幾個月前他還跟村里人遠赴新疆打工。“年紀越大,請你做事的人越少。”李淼財說,如果身體沒有什么毛病,自己還想再干上幾年。
讓李淼財高興的是自己有兩個兒子,他認為這無疑給晚年生活上了份保險。他告訴記者,農村就是這個風俗習慣,兒子給父母養老是天經地義的,是不能推卸的責任。“如果我兒子不養我,我去砸了他們吃飯的鍋都沒關系,村里人還會幫著我說他們。”
不過李淼財也承認,現在這種孝道的約束力確實小了很多。村里的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一年難得回來一兩次,他們對長輩好不好,村里人也很難說得上話。“因為他們不在村里住。如果像祖輩一樣在村里住,對父母不好的話,走到哪兒都有人戳脊梁骨,會讓他們抬不起頭來。”
外出務工確實給了一些不孝子女逃避責任的機會。記者曾經采訪西南地區一個偏僻的山村,一對七八十歲的老夫婦住著茅草房,靠種土豆和玉米維持生計。他們養育了5個孩子,都已成家,在外打工,當年春節卻沒有一個子女回家和父母過年。老夫婦家里也沒有電話,無法聯系子女,過年的時候倍感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