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5月20日電 馬英九上任一年來,兩岸政績洋洋灑灑。他日前接受臺灣《商業周刊》專訪時指出,大陸領導人有足夠政治智慧避開兩岸政治險礁,是他比較愿意接受善意、開啟兩岸關系正常化的原因。他認為,大陸善意有助“國土兩岸邁向和平與繁榮”。
訪談內容摘錄如下:
“我是比較溫和,但不代表愚蠢”
問:這一年,兩岸關系進展快速,有些人擔心太仰賴大陸的善意,會失去我們的“主體性”,尤其“君子可欺之以方”(君子可能會被符合正道的理由和借口欺騙),大家擔心你太君子,容易掉進對方的談判陷阱里?
答:是嗎?(大笑)假如他給我們善意,是要換取我們的“主權”或是尊嚴,等于說把我們的“主權”、尊嚴便宜給賣了,這當然絕對不允許。我做人是比較溫和,但溫和不代表愚蠢啊(抿嘴笑)。
第二,我的幕僚許多都是老臣謀國、經驗豐富之士,所以這方面倒不必太擔心。譬如說以WHA(世界衛生大會)來講,這次用的名稱英文是ChineseTaipei,而且中文是“中華臺北”,葉署長(衛生署長葉金川)的頭銜是minister,等于是“衛生部長”,這也是很清楚的,前朝政府從來不可能得到的,如果說“這種善意有陰謀、是統戰,所以我不要”,你覺得這樣子合不合理呢?如果我們統統都不接受,就是要你對我不好才行,不抗爭我就活不下去,我想這恐怕也有點怪異嘛。你不要因為對我們有利就怕,那就是矯枉過正。
“大陸有足夠智慧”
問:未來兩岸若談定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會不會讓我們更仰賴中國(大陸)的善意?香港簽CEPA(更緊密經貿關系安排)有“一國兩制”的字眼存在,大陸是否會要求我們用某種形式來表達?
答:我想不會。因為第一,這是經濟事務,不必搞政治;第二,臺灣不是香港,不必說什么“一國兩制、和平統一”。而且我覺得大陸當局領導人也絕對有足夠的智慧,去避免這些東西。
胡錦濤先生,我覺得他比較務實,他主要就是防獨,而且他在很多地方愿意釋出善意。我覺得這是一個好的模式。也使得臺灣的同胞,比較感受到他的善意,所以我覺得基本上這是有助于兩岸邁向和平跟繁榮很好的方式。
ECFA的重要性在于可以用一種架構的方式,把兩岸之間重要的經濟的項目,尤其是有關正常化的項目,都納入其中。好處就是它有彈性。你如果先有共識、先有協議的就先簽,就是早期收獲。如果有些項目,譬如說像鞋類、毛巾、瓷磚,這些項目的關稅暫時不動,所以先談石化、機械、汽車、紡織,使臺灣產品進入大陸時,不會因為沒有這樣的一個機制而遭遇高關稅,跟東盟各國競爭起來非常不利。
這個“保護傘”架構今年年底應該可以開始談,胡錦濤先生去年年底原來用語,是“綜合性的經濟合作協議”,而我們這個名稱是我方內部的共識,最后還要跟對方商談。
“胡錦濤了解臺灣”
問:曾有描述你跟胡錦濤,是兩岸這二十年來刻意培養的“王儲”?
答:(馬大笑)說這話的,是來自一個君主國家。
問:你怎么看你的對手胡錦濤?
答:我基本上倒沒有把他當作對立,因為我們希望能夠開創雙贏的機會嘛。我們感受比較深刻的就是,他有一些倡議,我們也會覺得滿不容易的。譬如說他在兩年前就倡議,要跟我們簽和平協議。去年年底的胡六點,其中就說“愛鄉愛國的臺灣意識,不等于臺獨意識”。這樣的觀念在臺灣是耳熟能詳,不足為奇,但從他的嘴里說出來,我們覺得難能可貴,他就比較了解臺灣生態。這對臺灣來講,應該是正面的。
他當然一方面希望經濟上跟我們有一個綜合性的經濟合作協議,另外,他也希望跟我們談和平的協議或協議,甚至于包括軍事互信,我們覺得目前還不是最適當的時機,因為我們覺得在優先級上還是經濟為先。
為什么?這對我們影響最大。至于軍事、安全方面的問題,可以放在第二步或者第三步。因為第二步我們也許比較關心的是國際空間的問題。
我看到最近有民進黨的人批評我,說你跟人家簽一個東西就是放棄“主權”,那照這樣講,那你什么都不要簽了(苦笑)。我們跟美國簽FTA(自由貿易協議)也是放棄“主權”?如果這是放棄,那你什么都不要做,整天坐在家里好了,是不是?就像你今天去跟人家買東西,也是放棄了你一部分的財富啊,這是種交換嘛,不是嗎?
“做有利臺灣之事”
問:其實反對黨有不同意見,對前方談判是有幫助的(馬:對,同意)。那為什么不坐下來跟民進黨蔡英文主席好好溝通,卻鬧到要上街頭激烈抗爭不可?
答:我們本來也是這樣想。而且我們也一直這樣努力過。這次海基會到南京去協商之前,曾經由“陸委會”率領,特別去拜會“立法院”王院長,他也召集了各黨團,民進黨也來了,但講完話就走,所以他們并沒有展現出很大興趣要跟“陸委會”對話。
到現在為止,我們在“主權”問題上,沒有一寸的讓步啊,我們做的都是對臺灣有利的事情。共同打擊犯罪,能夠把逃犯抓回來,大家認為好不好?九成的民眾都支持啊。我們加入WHA,九成的民眾支持啊,這么多民眾支持的東西,他還要杯葛的話,說不過去嘛。
我們也希望民進黨做為反對黨,繼續善意監督,蔡主席五月十七號一定要嗆聲,我們也沒有意見,這是一個自由、民主的社會嘛,如果我們確實做不好,我們愿意檢討。我一直都希望能夠有個對話的機會,但是到現在為止都不成功。不過我也不怪她,因為我知道她現在手上有很多的事情也不容易解決,所以她沒有辦法這么自由的來跟我交談、對話。我可以理解。但是我這個門不會關的。
“我比別人要更小心”
問:如果說你的夫人,以NGO(非政府組織)代表的身份,以人道關懷去大陸訪問,你會不會尊重她的決定?
答:這太假設性了。你還可以講得更戲劇化一點,或者說因為飛機故障要降落,那她要不要迫降出關啊什么的(眾人大笑)。
我覺得這個還是要仔細衡量。
第一,旅行是不是有絕對的必要?第二,這個旅行是不是要以她去為絕對的必要?否則的話,我覺得有時候過于敏感的事情,我們不要給其他人太多的想象空間。我比別人要更小心一點。
談山寨版蔣經國:“很多時間在學習”
問:你當過經國先生的秘書,也很想把他當作學習的典范,但外界認為在功能上你不及他,開玩笑說你是“山寨版蔣經國”……(馬大笑),很高興你沒有生氣。(馬:我怎么會生氣呢?)請你談談你當英文秘書時觀察他跟你有什么差別?
答:當然有很大的不同。因為他處的時代,他所受的教養,跟我們所處的時代,所受的教養完全不一樣。他從小就被送到蘇聯,然后回來,生活在中國權力最大的家庭,我小時候不是這樣的背景。所以我當他的秘書呢,我自己的定位是國家的公務員,他是我的上司,如此而已。那時候我跟他家人一點都不熟,因為我覺得他家里事情我完全不碰。
第二呢,我學的是經國先生的精神,不是他的一舉一動。他那個時代跟我們不一樣,一直到他去世前,他才解除戒嚴、開放組黨。
我下鄉勉強可以用閩南話跟臺灣鄉親溝通,經國先生當然有他的局限。但我覺得他的洞見,這種直覺的智慧,以及推動改革的魄力,倒是非常值得我們學習。畢竟我在做市長的時候,有些領域我相對是比較不熟悉的,包括財經、“國防”。所以這一年,有很多時間是在學習。譬如說,我當兵時只當過少尉,現在要做的是三軍統帥的事情,花很多時間在看書,慢慢、慢慢開始有了一些心得。我在當市長的時候,從來不看股市的新聞,現在每天多多少少會看一點(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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