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口病”、“EV71病毒感染”……原本拗口的醫學名詞，最近已經成為人們使用頻率最高的詞匯之一。從3月下旬安徽阜陽出現疫情，到4月中旬確定致病原因，再到患者人數和報告病例范圍擴大，手足口病(EV71病毒感染是其中一種)已經引起了全社會的共同關注。
“為什么確定病毒要用這么長時間？”“為什么有20多個患兒死亡？”人們對疫情的關注，對救治、防控工作的疑惑，對疫情走勢的恐慌，形成了一個接一個“問號”。帶著這些問題，記者走進阜陽，尋求能夠拉直這些“問號”的答案。
揪住“真兇”：確定傳染病的科普與普法
安徽阜陽的手足口病最早出現時間是3月下旬。第一個提出疫情報告的阜陽市人民醫院質控辦主任、兒科主任醫師劉曉琳，是在3月28日的臨床搶救中，從兩例死亡患兒相互矛盾的臨床表現中發現異常的。(本報5月7日《劉曉琳：揪住手足口病“尾巴”的女醫生》進行了報道)
經過初步研判，劉曉琳3月29日凌晨打電話向醫院領導匯報，早上6點,打電話給疾控中心主任。當日8點多，市疾控中心專家趕到醫院采集到了標本。3月29日當晚，阜陽市衛生局組織全市兒科專家會診，分析病因，并將情況上報安徽省衛生廳。3月31日，省衛生廳第一批專家抵達阜陽；4月16日，衛生部專家在接到報告后也趕到阜陽。4月23日，經衛生部、省、市專家診判，確定該病為手足口病，常見而可控可防。
“從提出預警到確定病毒，為什么用了20多天時間？”4月27日EV71病毒流傳的消息正式公布之后，社會上有一種輿論：既然是常見的流行病，20多天的背后究竟是怎么回事？阜陽市為什么沒有馬上向公眾發布信息？
“檢測分離一種病毒到底需要多長時間，取決于是否認識到了這種病毒。如果發病一開始就認識到是這種病毒引起的感染，病毒很快就會被檢測分離出來；如果認識不到，時間也許不止20多天，或許更長。”世界衛生組織駐華代表韓卓升博士在衛生部與世界衛生組織聯合召開的手足口病防控媒體溝通會上，為人們進行了“科普”。他現身說法：“我在瑞典當醫生的時候，也曾花費幾個星期來檢測一種病毒，原因就是一開始我并不知道該這樣做。”
作為第一個預警者，劉曉琳在談到20多天才確定病毒時說：“要不是隨后死亡的一個患兒親屬把孩子的遺體捐出來，供我們取樣，獲取標本并送到安徽省衛生廳和衛生部，時間有可能拖得更長。”因為從科學角度，確定病毒不僅需要會診會商臨床表現，還需要實驗室檢測和流行病學調查。而此次流行的“真兇”EV71,又是一種在內地鮮見露面的病毒。
“傳染病的信息公布是要嚴格按照法律規定執行的，阜陽市不存在瞞報和遲報問題。”衛生部和世界衛生組織為信息公布作出了權威解釋。根據2004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第三十八條規定，國家建立傳染病疫情信息公布制度。傳染病暴發、流行時，國務院衛生行政部門負責向社會公布傳染病疫情信息，并可以授權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衛生行政部門向社會公布本行政區域的傳染病疫情信息。因此，最終阜陽EV71疫情的發布，還是由衛生部授權、安徽省衛生廳進行公布的。
疫情“蔓延”：EV71的“前世”與“今生”
疫情公布以后，阜陽市手足口病(EV71病毒感染)的報告病例數不斷攀升，安徽、廣東、山東、浙江、上海、北京、河南、江蘇、四川、湖北等十幾個省市均出現了為數不少的病例報告。一時間，手足口病(EV71病毒感染)讓人們感覺到了強烈沖擊。
“EV71病毒感染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發病范圍這樣廣泛？”記者在與全國派往阜陽的醫護專家接觸過程中，一直在試圖解疑釋惑。專家介紹，手足口病是由多種腸道病毒引起的常見傳染病，以嬰幼兒發病為主。大多數患者癥狀輕微，以發熱和手、足、口腔等部位的皮疹或皰疹為主要特征。少數患者可并發無菌性腦膜炎、腦炎、急性弛緩性麻痹、呼吸道感染和心肌炎等，個別重癥患兒病情進展快。腸道病毒包括脊髓灰質炎病毒、柯薩奇病毒、埃可病毒及新型腸道病毒的71個血清型等，腸道病毒71型(英語簡稱EV71)為新型腸道病毒的一個血清型，是引起小兒手足口病等的常見病原體。
專家介紹說：“EV71病毒感染較大規模流行有三次，最早是1975年保加利亞出現70例感染，造成44例死亡，第二次是馬來西亞有30多例死亡，最近的一次是在我國臺灣，有12萬多例病例報告，死亡78例。”EV71感染疾病患者主要為學齡前兒童，尤以3歲以下年齡組發病率最高。潛伏期為2—7天，傳染源包括患者和隱性感染者。該病傳播方式多樣，以通過人群密切接觸傳播為主。四季均可發病，以夏秋季多見。今年以來，EV71病毒感染流行不僅局限在內地，我國的臺灣、香港均有病例報告，新加坡的報告病例數成倍增長，馬來西亞、越南和泰國也報告過出現EV71病毒引起的手足口病。
“現在報告病例的增多，與宣傳到位和社會重視有很大關系。”在阜陽第五人民醫院的候診大廳里，杜春芳護士長告訴記者，每天接待的幾百名候診患者中，有許多是一般病癥，但是出于對手足口病的重視，家長都不敢怠慢。“這樣有好處，能夠讓可能的手足口病患者得到及時發現、治療。”據專家分析，病例報告大幅度增長主要原因在于衛生部5月2日將手足口病列入法定報告傳染病管理之后，各級醫療衛生機構認真貫徹落實，加強了監測報告；第二是通過廣泛宣傳，防病知識得到普及，公眾的自我防護意識增強，出現可疑癥狀主動就醫；第三是前段時間臨床診斷的手足口病病例于5月2日后陸續進行了網上補報；第四是手足口病是常見病、多發病，隨著該病發病高峰的到來，發病數在近期會陸續上升。
搶救生命：死亡比率的“居高”與“驟降”
今年以來，阜陽因手足口病(EV71病毒感染)死亡22人。“阜陽為什么病例多死亡多？”“阜陽是不是在搶救患者上存在疏忽和問題？”人們對生命的珍愛化作一個又一個疑問。
“我為這些天在阜陽工作的切身體驗而感動。”陸國平，醫學博士，復旦大學附屬兒童醫院重癥監護中心副主任。他是作為衛生部抽調支援阜陽救治工作的專家，4月25日早晨抵達阜陽，立即就投入搶救工作的。陸國平告訴記者，剛來阜陽時，他是帶著觀點的，因為輿論中的阜陽“的確有點那個”。但是，幾天工作下來，“我的感覺全變了，對一些不負責任的議論，我很氣憤。”讓陸國平感受最深的是，當地政府對搶救工作的重視程度和工作效率。陸國平說，在搶救工作中，不管是需要隨時調人，還是需要添置設備、調配藥品，只要說句話，阜陽市都是在最短的時間里予以解決。“比如說，我傍晚提出需要增加呼吸機，他們當晚就把設備送到位，有時我需要的東西當地沒有，第二天上午必定會從外地采購回來。”有關部門的高效率，為搶救患者生命贏得了更多的時間。
讓陸國平和專家們感動的是，在阻擊手足口病(EV71病毒感染)疫情的特殊戰斗中，上上下下、方方面面體現出的重視和支持。“我們先后在阜陽市參與救治的專家已有100多人次，不但有我們上海的，還有北京、山東、福建等許多地方的，真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陸國平說，衛生部、安徽省都在全力支持阜陽市的救治工作，搶救所需要的呼吸機、丙球白蛋白等器材、藥品，都得到了充足的供應。“這個時候，真的感覺到社會主義大家庭不是一句空話啊！”
阜陽手足口病(EV71病毒感染)疫情3月下旬的病死率是10.94%，4月上旬是4.13%，4月下旬是0.2%，而5月前5天是0.1%——這是陳竺部長在衛生部防控手足口病電視電話會議上通報的數字。專家介紹，按照疾病流行規律，一般發病早期病死率較高，而導致病死率較高的原因還有，一些孩子就診時間晚，增加了臨床救治的難度。此外，早期病因不清，也增加了醫療機構救治的難度。阜陽近期的防控進展證明，早發現、早治療，死亡病例就會顯著減少。
預防控制：阜陽疫情的不幸與“幸運”
“世界衛生組織認為，目前中國政府防控手足口病的措施是得力的，中國衛生部門也有足夠能力控制疫情，世界衛生組織會與中國及其他國家積極共享防控中的信息……”這是世界衛生組織駐華代表韓卓升博士近日公開作出的評價。針對這個評價，有專家指出，突如其來的手足口病(EV71病毒感染)疫情，對阜陽而言是深深的不幸，但阜陽在阻擊疫情戰斗中的經驗教訓，對于其他地區也是一種貢獻。
“阜陽的‘包保制度’對患者的早發現、早診斷、早治療起到了決定性作用。”——專家所說的“包保制度”，指的是阜陽5月1日推出的一項應急措施。為了全面加強手足口病防治，阜陽市決定對全市所有5歲以下嬰幼兒和所有鄉鎮(街道、辦事處)、村(社區)環境衛生實行包保責任制。重點“包宣傳”，干部和醫生對所有5歲以下嬰幼兒家庭逐人逐戶，開展疾病防治知識宣傳；“包發現”，負責包保的干部和醫生要密切關注包保嬰幼兒的健康狀況，及時發現掌握發病癥狀；“包送診”，一旦發現包保嬰幼兒有發病癥狀，立即負責送縣級醫院就診，重癥患者及時送市級醫院救治，保證患兒得到及時救治；“包鞏固”，患病嬰幼兒符合出院標準時，包保責任人負責接回，實行跟蹤回訪，做好回訪記錄，防止患者病情出現反復；“包衛生”，包保干部和醫生要做好包保嬰幼兒家庭的衛生指導工作，重點指導做好廁所、廚房等部位的環境衛生，科學處理人畜糞便，全面消殺蚊蠅等病媒生物，消除蚊蠅孳生地，防止疾病傳播。這項制度促進全市確定了每個鄉村干部和醫生包保兒童的數量和名單，對所有包保嬰幼兒，逐人登記，建立了檔案。
“防控手足口病(EV71病毒感染)，一定要徹底改善城鄉環境衛生面貌。”疫情發生以后，根據專家的建議，阜陽對城鄉垃圾、廁所、溝河塘和街道、攤點進行了全面的“五清一消殺”。僅潁州區全面整治城區的134座公廁、305個垃圾投放點和每條溝河塘，就累計清除各類垃圾5000余噸；對溝河塘水中漂浮物、淤泥和沿岸垃圾進行打撈清理，及時消毒，已清理淤泥2500立方；對轄區公廁每天兩消毒，做到糞便無害化處理。專家評價：環境衛生大清理、大整治、大消殺，對切斷疾病傳播途徑大有益處。
確定定點收治醫院，實行病情篩選、分級救治，托幼機構在疫情期間延長假期，疫情期間取消大型群體活動，一律使用專門救護車輛運送患者以及出臺困難家庭病患兒童的治療救助政策，開辟“綠色通道”……有專家認為，阜陽在應對手足口病(EV71病毒感染)疫情中的探索，可以為我們面對今后可能發生的疫情，提供借鑒。（記者李陳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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