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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錢流：‘銀行貸款給了誰’
晚上好，歡迎收看今天的《經濟半小時》。今年前七個月，央行6次上調存款準備金率，三次加息，銀根收緊的信號顯露無遺。在這樣的調整之下，銀行貸出去的資金少了近1/3，物以稀為貴，不少銀行錢袋子捂得越來越緊，沒有最好的回報，就不會將貸款發放給貸款人，在珠三角，我們發現各家銀行開始相繼上浮貸款利率。一些中小企業望貸興嘆。
短片一
銀根緊縮，銀行存款準備金率幾次上調，銀行貸出去的資金少了近1/3，由于物以稀為貴，不少銀行錢袋子捂得越來越緊，沒有最好的回報，就不會將貸款發放給貸款人，在珠三角，各家銀行開始相繼上浮利率。
在東莞經營實木櫥柜家具廠的曾先生，一個月前向幾家銀行遞交了房屋抵押貸款材料，這天他到銀行去打聽貸款是否審批下來，卻得到了另外一個讓他吃驚的消息：銀行貸款利率又要上調了。
據農業銀行工作人員透露：利率在這個月之前我們是上浮30%。聽說要上浮40%。現在有些銀行50%都有。
貸款還沒有審批下來，利率卻不停上浮，這讓曾先生感到心里發慌。他告訴記者，三個月前他就在關注貸款的事，那時候，各家銀行的貸款利率，基本上是在央行規定的基準利率基礎上，只上浮了10%到20%，現在竟上浮達到了50%，平均每月上浮10%。
東莞某家具企業負責人曾先生告訴記者：如果這樣的話我一年的貸款利息會在原基礎上增加三到四萬塊錢左右，那么說我貸200萬，我在原基礎上差不多要增加10萬塊左右 。10萬塊錢相當于他們企業一月的利潤，曾先生感到壓力很大。他和記者一起又去了另外三家大型的商業銀行，希望利息能夠低一點，但是得到的回答基本一樣。
建設銀行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沒有額度的時候，各個銀行都會上浮。這跟市場的物價差不多。
這位銀行的工作人員用目前不斷上漲的物價來比喻現在銀行貸款利率的上浮狀況。而實際上，在珠三角地區，貸款利率的上調速度比物價上漲更快。
深發展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如果貸款七成就上浮30%到40%。如果貸款七成到十成那上浮50%到60%。也就是說，抵押貸款的額度越高，上浮利率的幅度就越大。記者試圖和這位工作人員商量一下，是否可以降低一點利率，被一口回絕了。
記者從農業銀行了解：沒有可商量的，我們都是以上邊定的為準。我們是以總行和省行的為準。
建行工作人員講：“沒得商量，(上浮)50%都有人貸。”
這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以后的利率可能會比現在更高。現在貸款利率每個月都在往上調。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現在形勢所需。現在工行已經上浮40%了。0156我們年初的時候是10%，二月份20%，到三月份30%了。到5月份上浮到40%。
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公布的基準利率相關規定，貸款利率可以在基準利率基礎上，下浮10%至上浮70%，一個星期前記者調查了十幾家銀行發現，大部分銀行都在你追我趕地上調貸款利率，沒有一家是下調利率的，最低的是東莞銀行，在基準利率的基礎上上浮了15%，但是現在無款可貸，最高的是深圳發展銀行上浮了60%，其它銀行上調幅度都在30%到50%，有些銀行都已經將年利率上調到接近70%的最高紅線。
中山大學財政稅務系主任林江介紹：40% 50% 60%也相當高了 雖然銀行說沒有放高利貸 但這樣來算的話也相當高了 大家想一想 它是按照基準利率上加40% 50% 60% 哪怕說我不超過70% 也是相當高的一個利率水平。
在調查中，銀行向我們透露，貸款利率走高的重要原因，與提高準備金率和當前高企的房價有很大關系，如果一線城市房價降不下來，再提高存款準備金率，貸款利率還會走高。銀行資金的蛋糕越來越小，但貸款需求并沒有減少，為了讓緊張的資金變得更有價值，銀行在貸款項目和放貸方式上做起了文章。
短片二
在樓市火爆的時候，幾乎每家銀行都在開展第二套房貸款業務，然而，在珠三角，火熱的第二套房貸款，就好像一夜間消失了一樣，銀行都不約而同地停掉了第二套房貸業務。
平安銀行工作人員講：我們銀行，不接手的第二套房貸了。金額不大，就不會放款。現在額度都那樣少，做一筆業務小的話，你一樣都費事。
而交通銀行工作人員介紹：銀行控制的比較嚴，很多銀行都不做了。
民生銀行工作人員：我們現在已經暫停，我們優先保證生產經營用途的那種貸款。
停掉第二套房貸業務，是因為這項業務不能收取過多的手續費，貸款額度相對較少，相對大額的貸款，一樣的程序所獲取的利益沒有大額貸款的多，而這僅僅只是銀行停掉的利潤低的貸款項目之一。記者調查了解到，有至少50%的銀行停止了小額貸款和抵押貸款等利潤低的貸款項目，爭相進入收益高的貸款項目，來博取利潤的最大化。
建行工作人員說：“我們70%的錢都是貸給消費類的這種，房貸特別是二手房貸基本上不貸，站在銀行利益上來看，我們肯定愿意貸給費用高點的嘛!”
興業銀行工作人員:現在上邊分行給我們的政策是，現在50萬以下的貸款不做了。
招商銀行工作人員:換做其他的業務。反正銀行的業務很多，我們可以做國際結算。做對公貸款。
不僅如此，在調查中記者發現，一些銀行好像形成了一種默契，那就是“價格優先原則”，誰出的價錢高，誰就能最早貸到款。銀行讓貸款人多出錢快貸款，
招商銀行工作人員:最普遍使用的方式就是強行向貸款人收取各種名目的管理費。除了利息之外還有什么費用呢，好像沒有其他費用了。還有一個融資顧問費。融資顧問費，這是什么費用。你要不我進去問一下我們同事?
在東莞的一家工商銀行的辦公室，工作人員給了記者一個格式文本，記者見到上邊寫著，融資授權書。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銀行要按照貸款金額總額的千分之三到千分之五收取金融顧問費。
招行銀行工作人員：千分之五收取融資顧問費這是我們銀行收的。以放款的那一天為準。
在這張融資授權書上，記者看到，帳戶名稱寫的是個人融資顧問業務收入，這筆錢直接進入工商銀行的帳號。記者調查了幾大商業銀行，大部分都要收取貸款之外的費用。
建設銀行負責人：因為準備金提高了，現在根本沒有錢再投放在市場上，很多人想貸款，銀行只有那一點，所以只能收管理費一年以下，是一個點，一年以上是兩個點。記者：一次性的？放貸款給你一次性收的。
在招商銀行，這筆費用被稱作額度管理費。農業銀行則叫財務顧問費。
招商銀行工作人員：現在都會收額度管理費。叫什么？額度管理費。因為我這邊是批的額度出來。需要我們這一邊做審批。大概多少錢，按照千分之五收取。
農業銀行：每年都要收財務顧問費。如果你貸3年，就要收3年的財務顧問費。相當于利率上調40%。
財務顧問費、額度管理費，各家銀行叫法都不一樣，五花八門，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如果貸款人不交這筆費用，銀行不給貸款人放貸或者會換一種方式收取。
工商銀行工作人員：收了這筆錢利率上浮20%，如果不收這筆錢利率上浮30%到40%。
建設銀行工作人員：還要上調，在原來的基礎上。貸多少。再上浮30%。你要給利息是130%。
除收取利潤不菲的貸款服務管理費外，搭售理財產品，讓貸款者被動接受理財產品，也是一些銀行牟取貸款利潤最大化的方式之一。
平安銀行工作人員：你還要搭點買一些理財產品。這個話你可不要對外講。因為我們愿意接你這個單的話。你一定要接受這個。買理財產品是保險還是什么？買理財產品是我們建議您買的。你要是真的不買。你們就不放貸了嗎？那這話我就不會說了
作為貸款人在銀行貸款，與銀行是互惠互利的一種合作。貸款人已經給銀行貸款的利息。為什么銀行還要收取服務費呢？
工商銀行工作人員：這怎么說呢，就是銀行的一個費用。現在沒有覺得有什么服務，為什么要收融資顧問費呢？就是要查資料什么的。你說你沒享受到什么服務，我現在給您解釋，也是一種服務。
建設銀行工作人員：銀行都沒有款放了，哪一家銀行都要收。沒有額度了，沒有額度才要收。
除了可放貸款資金緊張，使銀行紛紛沽價放貸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
招商銀行工作人員：這個費用是他們短期的一個利潤。因為利息是每個月都要收的。利息收了以后不算他們的。銀行現在有一個中間業務考核收入指標，你交了這個費用。你一次性收取，當期體現利潤。你那個利潤是要過幾年，現實效應沒有那樣明顯。那個費用是當場收了就當場體現利潤，結果不一樣。
作為商業銀行，追求利潤最大化可以說是企業本能，面對奇貨可居的貸款額度，銀行盯準了高端和高利潤客戶，同時還要再收取各種名目繁多的手續費，這直接將珠三角地區的中小企業主擋在銀行大門之外。但是企業總是要生存發展，面對資金鏈的危機，本來就利潤微薄的中小企業該何去何從？
金融政策的驟冷驟熱讓很多企業在短時間內經歷了冰火兩重天的考驗。很多企業還處在上一輪寬松貨幣政策下的擴張期，正需要資金的時候沒想到調控了。中小企業要么咬牙堅持，要么另外尋找貸款的途徑。在這樣強大的資金需求刺激下，一些民間借貸公司風生水起。我們了解到，在珠三角地區一些房屋中介和擔保公司，搖身變為貸款公司。而銀行的部分資金也流向了這里。
短片三
在東莞南城的這條街上，集中了大大小小的房屋買賣租賃公司有近10家，在這里記者發現，來辦理業務的客戶，大多數不是買賣房，而是在做貸款。
中原地產工作人員：“抵押貸款是嗎？可以，你們這個業務是新開展的嗎？我們有銀行的人。我們和銀行有點關系。但是比銀行要便宜一點。”
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幾月前他們只做二手房和房屋租賃服務，隨著房地產市場調控的力度加大，現在二手房買賣成交慘淡，而貸款市場卻十分紅火，他們利用長期和銀行建立的關系，開始介入貸款中介業務。中原地產工作人員說：“貸款比較難貸了。靠關系才能拿得到現在就是靠關系嘛。跟你說明白了，我就是靠關系。”
東莞金信聯行表示：“銀行這一塊我可以很自信的告訴你，在同行之中我們是最有優勢的，金信在東莞，在本土是最有實力的，不是說我在這里我就這樣說。”
這里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客戶在銀行貸不到的小額貸款，通過他們去找銀行就能貸下來，原因是銀行不能直接向客戶收取費用，他們可以幫銀行代收。
東莞某中介向記者透露：“現在銀行全部都不直接接單的啦，錢誰收？銀行收的不是我們收的，有些銀行它可以有資格，就給多錢了，或者利率上浮了。”
不僅僅是房屋中介公司介入貸款業務，在珠三角地區，過去做擔保業務的公司，也紛紛將主營業務變成了貸款業務。長期研究珠三角經濟的中山大學財政稅務系主任林江給記者透露了這樣一組數據：“我所了解，這樣的一個城市呢，原來有好幾百家，這樣的信用擔保公司，但現在真正運作的都只有100家。那剩下的去哪里呢？據我了解的結果，很多都跑去做私人借貸去了， 因為他們覺得做信用擔保利潤不高，且回報太低。”
位于深圳羅湖區的一家擔保公司，過去一直都做擔保業務，通常是為客戶擔保，向銀行提出貸款，成功后收取一定的擔保費。幾月前他們看到貸款市場需求旺盛，而銀行又放貸有限，便自己募集民間資本，做起了貸款業務。
深圳某擔保公司表示：“（做擔保的話）就這么一點擔保費，如果還不了，我們首先還要幫他還，我們就覺得這個不劃算，這樣賺的錢太少了，所以我們就轉型做這種抵押貸款了。”開始公司無論貸款金額大小都做，接手的貸款業務最低只有幾萬元，后來貸款的人越來越多，現在他們只做上千萬的貸款項目。“做兩百萬的沒意思對不對 所以我們做一千萬的，銀行貸不了，就找我們，利息做外地的話6個點一月，一天千分之二。”
盡管月息是6%，日息千分之2，來貸款的人還是很多，這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他們沒想到貸款的業務會這樣好做，幾千萬對于他們來說都是比較平常的業務。現在他們的業務已經發展到了外省。目前公司在這里的經營面積已經不能滿足業務迅速擴大的需求，近期他們將搬遷到深圳最繁華的市民中心，重新注冊了投資管理公司進行大額的放貸業務。
在深圳，由于擔保公司和一些貸款公司放貸的業務越做也大，有些銀行直接將房屋貸款按揭業務也交給了這些公司。
深圳某貸款公司工作人員向記者透露：“銀行、我們、你三方，簽是我和你在這里簽，只是上面有附加一些條款，委托我們給你放款，那也不是很重要的東西，簽字之后就有一個《還款計劃表》 每個月還多少錢，提前還清是多少錢，就是一個三方的合同。”這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這種貸款業務就是樓市火爆時，銀行通常做的小額房屋貸款業務，由于現在市場資金緊張，不少銀行停掉了這種不太賺錢的小額貸款業務，給外面的公司去做。“真正打交道的就是我和你，領導怎么跟銀行打交道與我無關 只是利息定在2.5 ，我放款給你，也是我放給你，實際上錢是銀行出，現在銀根緊縮 一般幾十萬它都不感興趣。”
這樣，公司可以將中間利潤做得更高，達到月利息2.5%甚至更高，銀行既減少了麻煩，又通過公司的渠道獲得不菲的貸款收益。
他們還說：“最高的話是貸30萬左右，利率是等本等息的，打個比方，你貸1萬元，六到十八個月隨便你選，選10個月，一個月本金1000元，每個月還1250元，還完10個月這筆單子就完了，有點類似像房貸。”
那么，這些民間貸款公司的貸款利率與銀行目前的放貸利率相比，相差多少呢？在公司貸款，一萬元的最低年利率是30%，而按照目前銀行基準利率上浮最高60%計算，銀行貸款一萬元的年利率僅10%，相差20%。
東莞某擔保公司的工作人員說：“因為現在銀行都要收取那些費用 （是銀行收還是你們代收），
包括我，包括銀行（你幫銀行代收）反正銀行收多少錢，我們給他了，（難怪我們自己去貸不到錢 是因為你們幫他們代收了？）那個錢差不多是我們幫他啦，銀行要多少錢，我們幫他去收。”
這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他們與銀行合作的一個規矩就是，在銀行放貸之前，他們就要將銀行所得部分提前付給銀行。那么，銀行與公司是如何分成的呢？
東莞某擔保公司介紹：銀行那些費用都是放款之前給的 難道我們要自己貼錢嘛2150（費用的話 銀行是收走一半 是嗎）是啊 我們不收錢 就貼錢出去做啊 沒辦法
也就是說，通過貸款公司放貸獲取的收益，銀行與公司各得一半，銀行除減去了業務上的人力等成本支出外，還能獲取比銀行目前最高利率還高的收益。
中山大學財政稅務系主任林江向我們介紹：我們無意說銀行放高利貸 但他是繞著走 我的利率沒有按照高利貸來放 但我加成的那一部分加上去了 再加上還有一個手續費的問題 其實已經跟放高利貸沒有太大區別了。
半小時觀察：
一方面中小企業貸款不容易，另一方面只要有關系，貸款公司就能從銀行拿到錢，這個事實確實讓人非常吃驚。
雖然近期，銀監會發布了《關于支持商業銀行進一步改進小企業金融服務的通知》，工信部、國家統計局、國家發改委、財政部等四部委聯合發布了《中小企業劃型標準規定》，都是針對改善中小企業貸款難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但是我們希望這些措施能夠更有效，監管更到位，真正讓銀行貸款走到陽光下，幫助中小企業健康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