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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面積持續霧霾是由“核霧染”造成的?這個疑問在互聯網上發酵了一個多月。
疑問源于一篇題為《中國煤炭工業的崩潰和核霧染災難》的博文,作者馬可安自稱是物理博士。按其說法,華北霧霾經久不散,是因為空氣中漂浮的粉塵顆粒是帶電的,而帶電原因,是來自內蒙古自治區大營地區煤礦的放射性鈾。
也就是說,在馬可安看來,華北霧霾與核輻射有關。他把導致霧霾的核輻射稱為“核霧染”。
“以上關聯,完全是我自己的理論推斷。”美國西部時間2014年1月11日凌晨4點,自稱在美國西海岸從事電腦行業工作的馬可安給中國青年報記者發來郵件。盡管堅稱推斷合理,但他承認,自己沒有數據證明霧霾與核輻射相關。
多位煤炭、原子能、大氣等領域的受訪學者均表示,馬可安的推斷缺乏直接證據支撐,一些關鍵問題還存在科學、邏輯錯誤。
記者注意到,國家核安全局官方網站公布的輻射環境監測數據顯示,2012年8月至今,全國輻射環境自動監測站空氣吸收劑量率均處于“正常水平”。
在科技網站果殼網,也有人質疑道:“假設真如作者所認為的,大批的鈾資源已經成為大氣顆粒物飄散在空中了,中國處于中緯度西風帶,下風向的韓國、日本甚至美國恐怕早已經接收到了中國飄去的‘核霧染’了吧?……若中國真的輸送了大量的鈾污染到鄰國,我們的鄰居為什么一點反應都沒有呢?為什么那么多天天組織各種抗議活動的環保NGO也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呢?難道世界上所有人都還被蒙在鼓里,只有原帖作者這個極度聰明的人洞悉了真相?”
“我靈機一動,覺得這之間必然有聯系”
2013年11月22日,馬可安在社交網站發表了博文《中國煤炭工業的崩潰和核霧染災難》。該文在其微博上有數十萬次閱讀量,并被網友轉至微信朋友圈等社交平臺。
馬可安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他對所謂“核霧染”的關注始于2013年年初。當時,他閱讀了一篇英文報道,稱內蒙古發現了與煤礦伴生的大鈾礦,專家既擔心鈾資源被糟蹋,又擔心造成核污染。
“最初我并沒有非常在意。”馬可安說,后來,他注意到中國的霧霾問題近一兩年突然嚴重起來。
另有三件事走進了馬可安的視野。一是部分專家對連日不散的霧霾感到疑惑;二是他認為中國汽車行業近年來采用新技術,尾氣排放效果比過去好;三是他發現內蒙古煤炭產業近幾年發展迅速。
“這幾件事結合起來,再加上我的物理功底、物理直覺,我靈機一動,覺得這之間必然有聯系,馬上聯想到核輻射可以電離氣體分子,而電荷可以促使霧霾發生。”馬可安認為,此間存在新的物理問題。
馬可安自稱的物理學背景多次被媒體公開提及。在擁有3000余名粉絲的微博中,他的頭像背景為美國加州貝城,個人簡介是“物理博士、電腦工程師、業余投資家、財經評論家”。
微博資料顯示,馬可安1986年進入美國圣地亞哥大學(University Of San Diego)讀書,1995年進入某跨國公司工作。其個人主頁是美國某財經網站開發的博客,馬的博文多與經濟相關,且自稱進入IT行業前曾有科學研究背景。
記者注意到,馬可安在博客中的英文名為Mark Anthony,而其QQ空間的評論中亦有人稱其為Anthony。
不過,圣地亞哥大學畢業生處在回復中國青年報記者的郵件中稱,經大學教務處查詢,沒有找到名為Mark Anthony的學生的入學記錄。
圣地亞哥大學公共事務處則表示,該校物理學科只頒發學士學位,沒有頒發博士學位。
對于教育背景、研究領域等問題,馬可安不愿向記者透露詳情。他說,除了現在美國西海岸從事電腦行業工作、業余時間做許多學術上的探討之外,其他情況都不重要。
“我研究的領域也不重要,因為我現在已經沒有再做那方面的研究。但是我確實各領域的學識都很淵博,有獨到見解,我可以毫不費力地和不是自己領域的專家辯論非常專業的問題。”馬可安回復記者。
鈾礦石數據是個人“很粗略的數量級估算”
在馬可安的設想中,華北霧霾成因與內蒙古自治區大營鈾礦有關。博文稱,該礦“煤和鈾礦石混在一起,難以分開”,“許多鈾的成分滲透到煤之中,隨煤產出而運銷至各個煤炭消耗點”。
《中國國土資源報》報道,大營鈾礦位于內蒙古中部地區,發現于2012年11月,是國內當時最大規模的可地浸砂巖型鈾礦床,累計控制鈾資源量名列世界前茅。
報道稱,大營鈾礦的發現思路是“煤鈾兼探”,因為煤炭勘查區與不久前發現的一處鈾礦床在地層層序上是上下層的關系。
馬可安在博文里算了一筆賬:內蒙古煤礦年產量10億噸,若其中10%摻雜進了鈾礦石,每年就有1億噸鈾礦石被糟蹋。
他進而認為,若按照千分之二的品位計算,上述1億噸鈾礦石含有20萬噸放射性鈾,它們經燃煤發電廠燃燒后會散發到城市各個角落,造成“嚴重的環境生態核放射霧染”。
這些數據是否準確?馬可安在回復記者的郵件中承認,所挖煤礦有10%混入鈾礦石,這是自己“一個很粗略的數量級估算”。不過,他沒有給出估算依據。
記者注意到,所謂“1億噸鈾礦石被糟蹋”,其計算方法是將內蒙古全境的煤礦年產量乘以“粗略估算”的10%。但事實上,內蒙古全境并非都像大營地區一樣同時有煤礦和鈾礦。
另據國際能源機構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核能機構聯合發布的《鈾2009:資源、生產和需求》報告,截至2009年1月,全球已探明的鈾礦儲量為630.63萬噸。這,比所謂“1億噸”少得可憐。
馬可安在郵件中說,即使不考慮混入鈾礦石,煤炭本身也會含有超高的鈾。他援引一位學者的研究數據稱,這個比例“平均也有百萬分之三”。
對此,清華大學熱能工程系煤燃燒工程研究中心主任姚強表示,通常而言,煤中的鈾元素非常微量,完全不會造成任何危害。
研究煤層氣勘探與開發的中國地質大學教授王小明告訴記者,鈾礦是國家戰略資源,國家對鈾礦的保護非常嚴格,與鈾礦距離較近的煤礦是不允許開采的,因為可能破壞到鈾礦。
他說,煤礦開采之前要先做一個評價,包括檢測微量元素,如鈾含量高,也不允許開采。
退一步說,假設含鈾的煤真的進入燃煤發電廠,會有多少鈾“散發到城市各個角落”?在北京大學粒子物理與原子核物理專業副教授郭秋菊看來,煤燃燒環節,鈾進入空氣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鈾是一種天然放射性核素,隨便從公園抓一把土起來,里面就會有。”郭秋菊說,煤燃燒之后會剩下一些無法燃燒的無機物,其中包括鈾等天然放射性核素。同時,煤燃燒后產生的放射性廢物是固體,在鍋爐燃燒環節,粉煤灰進入不到大氣中去。
東北大學礦產普查與勘測專業副教授黃大威也表示,金屬鈾燃燒后會變成粉塵或以氣溶膠的形式出現,如果沒有物質與其化合,性狀不會改變。至于輻射量,要依據鈾實際進入原料的數量來判斷,如果濃度未達到一定的量,再怎么燃燒也沒有用。
“假如說鈾在煤里,燃燒后它很大一部分還在鍋爐內。”黃大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