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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載安裝Flash播放器中國經濟周刊第45期封面
“引渤入新”示意圖
“引渤入新”狂想
《中國經濟周刊》實習記者李妍
瘋子的幻想?智者的良策?
11月5日,烏魯木齊。一場由一家新疆省級智囊機構、一家國家級科研機構和一所新疆高校主辦,兩個地區發改委參與承辦的“陸海統籌海水西調高峰論壇”上,上百位水利工程專家和企業代表共同論證了一項名叫“海水西調、引渤入新”的科學設想。
得出的結論是“利用海水解決人類生存危機問題,是一個很有意義的選擇”。
盡管這個結論并未指出這一設想是否可行,但還是迅速掀起了一波輿論熱浪。
“這幫瘋子到底能多愚蠢!”“海水沒進疆,腦子先進水”,“堪比炸開喜馬拉雅山的異想天開”,“完全不可行的癡人說夢……”
口水滿天飛時,一則“‘引渤入新’已立項”的消息更是給這場爭論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所有反對立項的聲音都震耳欲聾地撲面而來。
11月12日,遼寧和內蒙古發改委聯合出面澄清,“引渤入新”仍在討論階段,立項還很遙遠。
這時,看似撲朔迷離的“可行性討論”也迎來了致命一擊。
11月16日,在北京召開的《新疆可持續發展中有關水資源的戰略研究》項目成果發布會上,十多位中國工程院院士一致認為:無論是從氣象學的角度,還是新疆的地理條件,以及海水淡化的技術難度、經濟成本來看,“海水西調、引渤入新”的想法都是一個“偽科學”。
當觀眾們以為這項看似“曠世奇談”的設想終于畫上句號而準備滿意而散之時,“引渤入新”的試點工程“引渤濟錫”已經在喧囂之中立項上馬,2.6億元的投資已經落實,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期項目所需的628億元投資也在兄弟省份的聯合下進入洽談階段。
同時,支持“引渤”的聲音也忽而出現,“6年即可完工”的言之鑿鑿,似乎又把那個已經斷線風箏拉回了地上。
“癡人說夢”與“夢想成真”已界限難辨。
回頭梳理,事件的進展與媒體發布的節奏把控,幾乎可以稱得上一個完美的傳播學教程。但實際上這場口水仗的背后,并不只是空虛的臆想與常識的反擊,還有中國西北缺水220億立方米的嚴酷現實。
貧水,讓多少金錢與人力上的投資都變得綿軟無力,內蒙古的煤炭、新疆的石油、甘肅和寧夏的發電廠……沒有水,一切就難有生機,工業、農業、牧業……任何有助于消除貧困落后局面的開發規劃都在缺水的困境下舉步維艱。
在我國北方,八大沙漠恣意妄為,以每年2400平方公里的速度瘋狂外擴,讓曾經的農田、草原、村莊都化成了海市蜃樓。更可怕的是西風來,黃沙起。僅今年,我國北方就遭受了12次沙塵暴的襲擊。
首都北京,距離中國八大沙漠之一渾善達克沙地僅有18公里。
如是危局,誰來疏解?
無論問題多多的“海水西調”最終會否實現,人們終于為“抗旱治沙”這個在商業上和政績上并不誘人的話題找到了一個優質的噱頭。相比推翻,我們更需要建設。
它若不是良策,誰能拿出一個良策?
“引渤入新”首倡者霍有光:
“叫獸?我是一個叫喊科學的野獸”
《中國經濟周刊》實習記者李妍|北京報道
霍有光,男,1950年8月生,甘肅天水人,西安交通大學教授,博導。
這幾天,他在網上有了很多新的簡介:“異想天開的瘋子”、“科學界的牟其中”……
他的科學構想更是招至極端刻薄的評價:“這不相當于民間‘八大傻工程’嗎?給長城貼瓷磚,給赤道鑲金邊,給飛機裝倒檔,給黃河安欄桿,給蒼蠅戴手套,給蚊子戴口罩,給跳蚤戴腳鐐,給虱子戴避孕套。”
最和善的評價也謹慎地說,那是一個“大膽的設想”。
霍有光不以為意。他笑呵呵的說:“還有人說我是‘叫獸’呢,我說我就是‘叫獸’,我是一個叫喊科學的野獸。”
就是他,在13年前第一個提出了調渤海水灌溉新疆的“海水西調”構想——現在廣為人知的“引渤入新”計劃的最早藍本。
霍有光的“調水暢想”始于1995年的一個秋天。
那是一個頗有魏格納風范的瞬間。
1995年秋天,在北京西客站的候車大廳里,霍有光望著墻上的中國地圖突然愣住了。他從西到東在地圖上比對著中國八大沙漠的位置,塔克拉瑪干沙漠、古爾班通古特沙漠、騰格里沙漠、烏蘭布和沙漠、渾善達克沙地……他用手量了一下渤海到沙漠的距離:并不遙遠。
霍有光很興奮。
在數十年的科研生涯中,他不只是坐在辦公室里的大學教授,還曾經是一個吹了多年風沙的地質工作者。他走過了新疆、甘肅、寧夏等地最干旱的地區,曾經早上用一杯水刷牙洗臉,晚上繼續用這杯水洗臉洗腳。
“受環境破壞等因素的影響,我國北方地區水資源嚴重匱乏,尤其是橫亙我國北方的條帶狀沙漠由于幾乎沒有水資源,不僅環境無法改造,反而以每年新增2000多平方公里的速度在不斷擴大沙漠化進程。”
霍有光說:“沒有水,你才知道水有多重要。”
候車大廳嘈雜的人流中,一個設想突然在他的腦海中出現:“為什么我們不能把渤海水引入新疆,鎮壓沿途的大沙漠,解決干旱問題呢?”
這將是個異常浩大且會影響深遠的工程,霍有光迅速開始畫草圖,他想起了自己走過無數遍的已經干涸的疏勒河故道。
疏勒河,古名籍端水,河西走廊三大內陸河流之一,從漢以來,酒泉、敦煌、玉門、陽關等西部重鎮皆賴其哺育,古河道曾注入羅布泊,東高西低,海水被引入到這里,不僅可以實現自流,還可以利用落差發電,對沖引入海水所需要的電力資源,“簡直是最好的路徑”。
1997年,霍有光發表了《策解中國水問題》、《海水西調與再造西北》、《開發大西北與綢繆水安全》等學術論文,“海水西調”有了初步的理論構想。
2004年,“海水西調”的設想讓一直苦于缺水的內蒙古錫林郭勒盟眼前一亮,錫盟褐煤資源豐富,但是由于缺水,開采業和加工業都發展緩慢。
“引渤濟錫”開始列上了內蒙古與遼寧的合作研究議程。按照計劃,每年從渤海灣調3.65億立方米海水,以供100億立方米褐煤制氣工程使用,同時,褐煤制氣工程所產生的余熱還可以蒸汽淡化海水,年產淡水3.1億立方米,以緩解錫盟水資源的壓力。
霍有光說,“引渤濟錫”項目其實也是一次“海水西調”的先行性實驗。“長長的線路圖上已經有一小段要成為現實,15年的設想終于要開始實現了。”
“為什么所有人都在問,‘海水西調’值多少錢?”霍有光認為,“海水西調”不僅能固沙治旱、開發能源、發展產業,它還將改變整個北方地區的氣候和生態環境,受益者將是整個中國。
“這是能用錢算得清的嗎?”他瞪大了眼睛。
與一些稍顯孤傲的學者們不同,霍有光一直在饒有興趣的關注著媒體對他的報道和評價,他有自己的博客,他看所有人的留言,他笑著說:“質疑是好的,但是不要謾罵嘛!”他說,他最近的主要工作就是解答質疑。
霍有光說,這是“海水西調”項目得到重視的表現,有了重視才有實現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