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丟車保帥”?還是有責難罰?
主持人:
巖松,在節目開始的時候你提到了一個時間,就是昨天,昨天出現了這樣一種說法,就是要把賀海波開除。但是咱們再把時間往前推,推到去年11月,浙江大學所做出的處理決定是“撤銷其副教授職務和任職資格,解除其聘任的合同。”為什么在這樣一段時間內會發生這樣兩種不同的處理決定?
白巖松:
其實顯然處理對賀海波來說是更重了,由解聘現在變成開除,而且用了開除出教師隊伍,有點清理害群之馬這樣的意思。但是恰恰在這一段時間里,社會各界的輿論壓力還是很大的,對他前一個處理的結果大家是不太滿意的。其實這種處理結果不僅僅是針對賀海波,很重要的是針對的一個是主任,還有是院士。其實在這方面你發現這次沒有什么太新的動作,你很難說對院士的處理叫處罰,因為只是向大家通報,聘任期屆滿之后我們就不再續聘了,有可能原來聘任期滿了就不再續聘了,因為院士已經75歲了,所以這種結果只能叫處理了一下,不能叫處罰。但是為什么要處理副教授,首先他是當事人,論文造假的確出在他身上,另外去年下半年剛剛留校成為副教授的,不背任何感情面子等等很多債,開除掉就開除掉了。這倒讓我想起前不久看到的事件另一位當事人,就是那個教授,曾經在自己的博客里對上一次處理是這樣表達的,“干嘛就犧牲兵馬來保將帥呢?這顯然是丟卒保車的一招,他說其實對這個年輕人不公平,因為什么情況都沒有落實,有的時候真正要成為將帥得是會保護自己的兵馬。”
主持人:
我們把問題分開來看,我們先來看所謂這個兵,就是賀海波,他有二十余篇論文涉嫌造假,而且其中八篇是第一署名人,他在國內外很多期刊上進行發表。我們怎么沒有一種把關的方式不讓其造假?
白巖松:
其實很有意思,當時這件事出來之后,校方開始對他們整個研究室來進行涉及到學術道德問題的一共有20篇,其中涉及到賀海波這塊是九篇,這九篇其中八篇左右都是聯合的錯誤,不光是一個錯誤,不光是抄襲,還涉及到濫用其他人的署名等等很多因素加起來。有的時候你會去懷疑,院士的確不知道,其中有這樣一個細節,叫經筆跡鑒定,那個署名不是院士的。別忘了,還有一個中間人,吳理茂作為一個通訊署名作者,他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他是我們的院士從北京帶到這里來當主任的,他當主任,這個論文在發表之前要多次修改,也就是說,主任應該是知道你署了院士的名字,他如果覺得這是冒用的話為什么不給刪掉呢?還是一種潛規則,已經變成了明規則,大家這么做的,署上院士的名更好發表,其實可能是沒有留下證據,但是事實上是存在的或者接受的。但是我們現在只能做出這樣的懷疑,因為人家也鑒定了筆跡等等,所以有很多事的確恐怕沒那么簡單。
主持人:
你剛才提到一個將和兵馬之間的關系,現在我也看到網上有一種說法,對主任也好,對副教授也好,應該有非常明確的處罰,但是對院士給人感覺“刑”不上院士。
白巖松:
也不光是一個行不上院士的問題,從浙江大學的角度來說,它怎么去處理一個院士呢?這個院士本來就是當初為了讓這個學科和研究室更有一定的影響力,能要這項目、能要錢把人家從北京請來的,從北京請來之后,其實學校也很清楚,這只是掛個名而已,因為一年才來學校幾次,只用一天時間去指導一下重大課題,大家都在做什么,然后就走了,用院士的話來說,我常年在北京,這個造假的事我都是在報紙才看到的,他同時還兼著好多職,的確沒有那么多精力。因此從學校的角度來說也就只能到你聘任到期的時候就不用了,恐怕也是自咽苦果,因為當時你是請過來的神,請過來的神送神的時候就不那么容易了。
主持人:
我們再來看一下,我們記者也了解到,像浙江大學。我們現在看一下浙江大學的計算機學院、生物科學院、動物學院、農學院、理學院的院長都是外地院士兼任的。
白巖松:
其實不止,我覺得浙江大學不要理解成好像大家的矛頭是在浙江大學,只不過是這件事情發生在浙江大學,大家正好就近拿浙江大學做一個解剖的麻雀,因為我相信全國很多高校都有這樣的問題,因為都曾經在學科擴張和希望引起更大的重視,建博士點等等的時候,四處膨脹教授,膨脹知名的院士,以便拉了大旗可以去使自己的學科發展得更快一點。我看了一篇小文章,某大學過去的幾十年才培養了自己的幾位教授,但就在這幾年擴招的過程當中突然一下變成了二三十位,從內部玩命的變成教授,因為只有教授你才能立項目。所以浙江大學葛劍雄教授還是在質疑,金庸是我們尊敬的文學家了,大家也知道浙江大學把他聘為文學院院長,但是他有資格嗎?這里是不是有很大的漏洞,葛劍雄明確提出這樣的質疑,在全國很多地方也都聘請了知名人士或者院士成為各院的教授。其實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指望靠這個“梧桐樹”招點再讓自己獲益的“金鳳凰”。
主持人:
像學術不端,剛才我們也看到浙江大學校長楊衛的發言,事后提出,在浙江大學全校師生當中開展學術道德建設專題教育活動,而且將修改浙江大學學術道德行為規范和管理辦法,怎么來看待浙江大學面對這件事情的一種轉變?
白巖松:
其實我現在不僅僅是在關注浙江大學,剛才我已經說了,全國很多高校其實都在面臨這樣的問題,已經心照不宣,由潛規則變成明規則的方向去發展。我更關心是3月15日教育部部長周濟的狠話,因為針對學術道德問題,昨天的話他可以稱其為狠了,因為他說“對待學術道德的師范,就是學術不端,要像體育界對待興奮劑一樣。”大家知道,從悉尼奧運會開始,中國對待興奮劑是什么態度,那絕對是殺無赦。就像平常打假的時候面對我們假冒偽劣的產品一樣,每年“3.15”大家也在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是我們的確使學術師范現在做到這一點了嗎?狠話已經有了,是個開始,我們不妨看一下昨天周濟部長的三個,一個是“不愿”,一個是“不能”,一個是“不敢”,就在這個演播室里,前審計長李金華說過“與其我們讓人不愿,不如讓人不能和不敢”,不愿要靠什么呢?我不愿意犯這樣的錯誤,依靠道德,但是這個可以做,效果也都明顯,很難說,靠自律。關鍵現在的重點是要不能,怎么不能呢?你得有制度約束,你得建設一個制度,讓它不能,比如這次工程院副院長就批評院士,在包括我們現代論文的署名等等都沒有嚴格規范的這些東西。
最后是不敢,非常重要,只有有了不敢,靠社會監督,這樣他不能才能變成現實,否則如果犯錯誤,只要運氣不是太差,就不會被抓到的話,會有很多人選擇鋌而走險。
主持人:
這個事件出現之后,我們大家都把它看成是一個學術不端的孤立事件,沒想到這個事件在不斷演變過程當中,就像一個電視連續劇一樣,涉及到了一些商業團體之間利益之爭、恩恩怨怨的事情,稍候我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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