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段時間以來，住房公積金正進入一個風險“爆發期”，河北保定、廣東佛山、湖南郴州和衡陽等地相繼發生數億元住房公積金被挪用案件，群眾的安居錢成為了一些腐敗分子的“唐僧肉”。為什么公積金大案開始頻頻出現？巨額的公積金緣何進入“休眠”？公積金制度實行到現在，其制度缺陷在哪？帶著這些問題，記者于近日專訪了建設部政策研究中心住宅與房地產業研究處副處長文林峰。
記者：央行的《2004中國房地產金融報告》稱，截至2004年底，全國住房公積金繳存余額為4893.5億元。除去個人住房貸款和購買國債，全國仍有沉淀資金2086.3億元。為什么會這么多的錢被“休眠”，您認為造成這樣一個現實的原因有哪些？
文林峰：近幾年來，全國住房公積金使用率一直徘徊在50%—60%之間，但地區間差異較大，經濟發達、房地產業發展較快的城市，使用率最高的已超過90%，如北京市到2004年底使用率達到96%。但在一些中小城市，由于多種因素影響，最低的還不到30%。影響公積金充分發揮其政策性住房金融作用的因素主要有：一是部分地區房價絕對水平較低，消費者還不習慣負債消費，一般都通過自籌資金一次性付款，造成這部分地區公積金只存不用，使用效率偏低；二是由于住房公積金管理中心市場競爭意識不強，市場推廣力度較弱，開發企業更愿意選擇與商業貸款合作，更為重要的是，由于個人住房貸款一直是銀行的“優質品種”，很多商業銀行在發放開發貸款時，要求開發企業從本行發放個人貸款，在一定程度上擠占了公積金貸款市場份額；三是住房公積金政策性住房金融優勢不明顯，表現在與商業銀行貸款利率差距較小，又受到貸款額度的限制，很多消費者需要辦理組合貸款，額外多支出很多相關費用，這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購房者選擇公積金貸款；四是住房公積金本身存在的制度缺陷，即區域間不可流通，造成一些地區公積金供不應求，需要嚴格控制貸款額度，另一些地區又大量閑置，使用效率不高；五是在申請公積金貸款時，有些地區還有一些額外附加條件，不如商業貸款方便、快捷，導致很多消費者無奈地只能選擇較高利率的商業貸款。
記者：有一種觀點認為，實行住房公積金有意義，但對解決百姓住房難問題意義不大，買不起房的還是買不起房，有變相為老百姓理財的意味。實施住房公積金能實現讓老百姓居者有其屋，徹底解決老百姓的住房問題嗎？
文林峰：住房公積金制度是一些經濟發達國家解決低收入家庭住房問題的一種成熟經驗，并在實踐中作為政策性住房金融確實發揮了巨大作用。其設定宗旨是一種國家支持的社會自助形式，通過金融互助，增強繳存公積金的職工的購房支付能力。但在我國，由于公積金主要用于購買住房，雖然明文規定可以用于自建或維修，但在城市居民中，有條件自建的很少，申請維修貸款，因涉及到多項證明，實際操作比較困難，因此，實際應用于后兩項的較少。而最大的問題是只能購買不能用于租賃，導致買不起房子的家庭，永遠也享用不到自己長年繳存的住房公積金，只能到退休時全額領取。而相對的低存低貸，實際上是讓低收入家庭承受了利息損失。
住房公積金是在我國城鎮住房改革后建立起來的，需要在實踐探索中逐步完善相關制度，以確保其充分發揮政策性住房金融的應有作用。
記者：“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這是住房公積金制度設立的初衷，但從目前的情況看，住房公積金管理中心實質上成了一種金融機構，買房人對住房公積金的提取和使用都非常困難，針對這樣的現實，您作為建設部政策研究室的專家，有什么好的建議？
文林峰：公積金管理中心是代繳存人行使管理職責，根據公積金管理條例的規定，住房公積金是由各方組成的管理委員會決策、住房公積金管理中心運作、銀行專戶存儲、財政監督的原則。條例規定的管理組織和監管機制是相對比較健全的，但在實際執行中，確實存在著監管不力的問題。但在大部分城市，凡是繳存人，只要申請，都可以方便地獲得公積金購房貸款。但由于近幾年很多城市房價上漲幅度很快，受原先制定的貸款額度限制，已不能滿足一些購房者的需要。因此，從發展建議來看，一是各個地方應根據社會經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和房地產市場的發展變化情況，及時調整貸款限額；二是簡化貸款手續，充分發揮住房公積金的作用，提高公積金使用率；三是降低貸款利率，拉大與商業貸款利率差距，減少中低收入家庭的購房支付負擔，確實起到政策性住房金融的作用。
記者：目前，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都可以用公積金去買房。住房公積金到底適用的群體是誰？從目前看推出住房公積金要解決什么問題？
文林峰：住房公積金面向的是所有繳存人，絕大多數都是企事業單位職工，也就是工薪階層，當然，能買得起房子的大部分還是工薪階層的較高收入者，但不可能出現非繳存人使用的情況。
住房公積金屬于政策性住房金融，是我們國家住房保障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從目前來看，廉租住房、經濟適用住房和住房公積金共同組成了住房保障體系)，其特點是直接從金融手段支持廣大城鎮職工購買住房，推出住房公積金的初衷也是彌補我們國家缺乏對低收入家庭解決住房問題有效途徑的不足，從公積金建立到現在(截止到2004年底)，全國住房公積金覆蓋率達到58%，全國建立住房公積金職工人數達6138萬人，累計歸集公積金7400億元，累計發放個人住房貸款3404億元，共支持434萬戶職工家庭購建住房。同時，住房公積金的增值收益成為廉租住房資金來源主渠道，有力地支持了廉租住房制度建設。所以說，公積金制度在支持低收入家庭住房方面還是一直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記者：設立住房公積金的最初定位是非贏利性的，是為老百姓解決住房服務，但有人認為，現在的住房公積金管理中心并未能真正作為“不以營利為目的的獨立的事業單位”運行，偏離了設定宗旨，使“安居錢”淪為了腐敗者的“唐僧肉”。對此，應該如何從制度上約束和完善，以保證管理中心的“純潔性”，真正達到為老百姓服務的目的？
文林峰：最主要的是加強監管，保證資金的安全性。有些管理委員會是流于形式，一年一兩次會議，重大事情不能充分發揮決策作用。管委會名單應該要向社會公布、接受社會監督，資金流向要及時向管委會和財政部門匯報。其次，實行全國聯網，統籌運用資金，改變目前條塊、地域分割現狀，讓公積金流通起來，用足用好公積金，提高使用效率。第三，統一聯網監管，特別是動態監管，而不是領導的離任審計。因是政策性住房金融，應加強監管，要建立同級財政與上級主管部門的聯網動態監管體制，隨時把握歸集和使用情況。第四，擴大使用方向：除用于房屋購買、自建和維修外，還應加大對低收入家庭的支持力度，包括支付房屋租金等。第五，降低利率：及時調整商業貸款利率可以起到宏觀調控的作用，但公積金貸款是政策性貸款，帶有保障性質，不應隨商業貸款利率經常調整。應下調公積金貸款利率，或實行差別利率，對于購買自住、小戶型、低總價的低收入家庭，應提供更加優惠的貸款利率。同時，創新、豐富貸款品種，如固定貸款利率等。第六，簡化手續。提高住房公積金運營效率和服務水平，加強宣傳，主動與開發企業合作，用足用好住房公積金。郝濤
市場報 2005年1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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