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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謇(1853~1926)
字季直,號嗇庵,江蘇海門人。清末狀元,中國近代實業(yè)家、政治家、教育家。1894年,張謇考中狀元,授翰林院修撰。1895年奉張之洞之命創(chuàng)辦大生紗廠,后創(chuàng)辦了20多個企業(yè),370多所學校。1909年被推為江蘇咨議局議長。1910年發(fā)起國會請愿活動。1911年任中央教育會長,江蘇議會臨時議長,江蘇兩淮鹽總理。1912年起草退位詔書,在南京政府成立后,任實業(yè)總長,1913年任北洋政府農商總長兼全國水利總長。1926年病逝,享年73歲。
1911年,59歲的狀元實業(yè)家張謇,親眼目睹了武昌起義的炮火,與各地相繼獨立的革命潮流,從一個溫和而堅定的立憲人士,迅速走向了支持共和之路。
對清王朝的“最后忠告”
1911年5月,清廷宣布了“皇族內閣”名單和鐵路國有政策,全國輿論嘩然,抗議浪潮高漲。大生集團創(chuàng)辦人、江蘇咨議局議長張謇,面對大廈將傾的局勢,決定赴京直諫攝政王,并順便請求批準他的中美合作投資計劃。此前的幾年,張謇已經為立憲開展了大量活動,撰寫文章、籌辦江蘇咨議局、成立預備立憲公會等等。各地咨議局力爭立法權力,于1910年連續(xù)三次在京發(fā)起以設立責任內閣和早開國會為號召的請愿活動。誰知一紙“皇族內閣”詔書,讓立憲新政頓成泡影。
6月7日,進京路上的張謇,在彰德下了專列,去拜訪28年未見面、隱居賦閑的“學生”袁世凱。1881-1882年,他們曾同為清軍首領吳長慶的幕僚,張謇在軍中教授過袁世凱詩文制藝,但后來袁世凱背主轉投李鴻章,張謇撰文怒罵并與之斷絕關系。多年后,老練的張謇因為與袁在立憲和新政上的一致立場,開始摒棄前嫌恢復了聯(lián)系。這次會面從下午五時持續(xù)到深夜十二時,午夜時張謇笑容滿面地回到火車上。張謇后在日記中寥寥幾語極力夸贊袁見識非凡。
6月8日,張謇一行抵京,受到京城王公貴族及咨議局聯(lián)合會的熱情歡迎,連續(xù)幾日宴請不絕。端方積極推薦他任“賓師之位”,張謇急忙表明自己無意做官。13日,他終于覲見了攝政王載灃,兩人談話的內容被張謇詳細地記錄下來,后來被史家稱為“最后之忠告”。
攝政王南面而坐,張謇見則肅立致敬。賜座后,載灃對張謇說了一通“在外辦事辛苦,名譽甚好,深為嘉慰”的勉勵客套話,張謇則提出了一系列外交和內政的建議———與美國開展國民外交,治理淮水,保護農工商業(yè),加強咨議局作用等。載灃直稱張謇說得極是,讓他與載澤商辦。溫和務實的張謇,避開了此前立憲派要求召開國會、成立完全責任內閣等最敏感的體制改革要求。對病入膏肓的封建王朝,這些已非根本的解決辦法。
目擊炮火與轉向共和
1911年10月4日,張謇抵達已經彌漫革命空氣的武漢,主持大維紗廠的開機儀式。接下來的幾天,張謇頻繁宴請當?shù)毓偌潱瑧c祝大生集團擴展到長江中游。
10月9日,革命黨在漢口寶善里的總機關遭到破壞,官員們大松了一口氣。中午,張謇參加了咨議局議員們的歡宴,晚上又接受了湖廣總督瑞澂的宴請,夜九時方回寓所。這一天,他還抽空買了一對孔雀,向朋友要了一對錦雞,派人送去南通博物苑。第二天清晨,三位革命黨烈士的頭顱高掛督署東轅門,武昌全城戒嚴,所有城門一度關閉。張謇這時才感到局勢嚴峻,于上午十時過江到漢口。漢口因有租界存在,表面上繁華如舊。晚六時,漢口紳商又在海洞春公宴張謇,直到八時才把他送上開往上海的日本商船———襄陽丸。
那夜,陰雨綿綿,炮火不斷。上船后的張謇看見了江邊燃起的熊熊火焰,那是武昌塘角輜重隊士兵的起義信號。襄陽丸十點鐘才緩緩駛向下游,張謇在日記中記載了見聞:“舟行二十余里,猶見火光熊熊燭天也。”
第二天晚上,張謇抵達安慶,他本來是應安徽巡撫朱家寶的邀請共商疏導淮河問題,可安慶新軍起義也是一觸即發(fā),哪里還顧得上談導淮問題。12日,張謇擠上塞滿乘客的江輪,趕回了南京,勸說江寧將軍鐵良和兩江總督張人駿派兵“援鄂”。誰知張人駿不僅不肯出兵,反而大罵瑞澂與立憲派。
16日,張謇趕往蘇州,與江蘇巡撫程德全連夜起草《奏請改組內閣宣布立憲疏》。21日,張謇等人以江蘇咨議局名義發(fā)出致內閣電。此時,張謇還在為挽救清王朝盡最后的努力。
31日,張謇一到上海便聽說湖南、陜西、山西等省相繼獨立,但對張謇更有沖擊的是11月3日的上海起義。上海立憲派領袖李平書等上層士紳掌握的商團,也參加了上海起義,并在滬軍都督府中身居要職。接著,蘇州、杭州的立憲派官紳未經武裝起義,宣布脫離清政府和平光復。江蘇都督程德全、浙江都督湯壽潛都是張謇的好朋友。
革命似乎并沒有那么可怕,江浙一帶秩序照舊,還能給資產階級提供更多的機會。張謇終于下定決心轉向民主共和。11月6日,他致電奉命進攻武昌的袁世凱,勸他尊重大多數(shù)人“趨于共和”的現(xiàn)實,趕緊前往北京,盡快與南方達成協(xié)議,確立共和政體。
親擬清帝退位詔書
11月底,駐守南京的江南提督張勛決心頑抗到底,12月1日,江浙聯(lián)軍苦戰(zhàn)光復南京,張謇犒賞了攻城戰(zhàn)士50頭牛,1000瓶酒,銀元6000,面粉1000袋,布1000匹。
12月7日,已回京組閣的袁世凱派唐紹儀前往武漢、上海和談。臨行前,他秘密囑咐唐到上海后“先晤張謇探其意旨”。12月18日,南北議和正式開始,和談基本達成“國民會議”議決政體形式、逼清帝退位、推袁為總統(tǒng)的協(xié)議。
12月25日,流亡海外的革命領袖孫中山回到了上海。1912年1月1日,孫中山到南京就任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宣言大局一定,即當退位。宣誓就職的地點,則是張謇一手規(guī)劃建筑的咨議局新房。從這一天起,順應潮流的張謇即把日記改用民國紀元,盡管他仍然習慣于用陰歷。他還在住宅的大門上親筆書寫對聯(lián):“民時夏正月,國運漢元年”。
臨時政府希望張謇出任財政總長,但張謇知道最大的困難在于財政,只答應出任實業(yè)總長。1月3日這天,孫中山與張謇一起商討問題,談話的具體內容已不可考,張謇在日記中只說是“未知涯畔”,對孫中山頗有譏評。二人在性格上,一個富于理想,一個強調務實,談話顯然很不投機。而此前張謇在考察袁世凱主政天津的業(yè)績后,對袁的評價是:“慰廷要是不凡,但氣稍粗狂耳,舉世督撫,誰能及之?”
1912年1月6日,張謇與袁世凱的代表張紹曾在南京會晤。1月10日,他打電報給袁世凱,解釋設立臨時政府是為了穩(wěn)定南方形勢而不得已為之。他還暗示讓段祺瑞等向清廷請愿逼宮。這一建議,正合袁的心意,他的確也是這樣行動的。
2月12日,清帝下詔退位。革命黨人馮自由記載:“清帝遜位諭旨之文辭即在趙(鳳昌)宅起草,乃出張季直(張騫)手筆”。耐人尋味的是,張謇并沒有在日記中記載這件名垂千古的事情。三天后,張謇看到退位詔書時,在日記中并不輕松地寫下:
“此一節(jié)大局定矣,來日正難。”
(本文撰寫時參考了章開沅《開拓者的足跡——張謇傳稿》、《張謇日記》等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