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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錫山(1883—1960)
字百川(伯川),號龍池,漢族,山西五臺縣河邊村人,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六期畢業生,同盟會員,領導了太原辛亥起義。民國時期,歷任山西省都督、督軍、省長、北方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國民黨中央政治委員、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太原綏靖公署主任、第二戰區司令長官、國民政府行政院院長、國防部部長等職。解放前夕去臺灣,卸職后避居陽明山著述至去世。1939年12月至1943年4月任山西大學校長,其著述有:《物產證券與按勞分配》、《閻伯川言論集》等。
1911年10月30日這一天,對于閻錫山來說,必定特別漫長與精彩。在他那本僅六十余頁篇幅的《早年回憶錄》中,敘述當天的經過,有二十頁之多,占全書近1/3。
這一天,是為山西光復之日。該天山西太原發生的事件,簡要敘述,不滿兩百字:
當日晨,駐山西太原發生新軍第八十五標(團)兵變。隨后,第八十六標響應。四五個小時后,義軍只經歷幾場小規模沖突后就占領太原圈層。滿城中的滿洲軍一營,起初還放槍還擊,義軍中的炮兵象征性地轟擊了幾炮之后,也隨之掛白旗投降。
29日夜,起義策劃人、第八十六標標統(團長)閻錫山被“選”為山西都督,山西光復。
革命之成功,如摧枯拉朽,僅一日之功。而對這場由武昌起義引發的革命,山西的革命黨人已經策劃有三年時間。
基調:清練新軍,黨人所有
1904年,閻錫山以官派留學生赴日學習軍事。次年,革命黨與保皇黨人的大論戰在日本爆發,中國的前途,取決于革命還是改革,成論戰焦點。22歲的閻錫山在日本多次聽孫中山演講,并與孫就革命大義多次辯駁往還,深感清廷“應改革而不改革,能進步而不進步,使愛國之人士,咸認為滿清政府為亡國的因素,救國的障礙,以至于國人的目標,全集中于推翻滿清政府,即其所培養之人才,皆變成推倒其自身之力量”,遂于是年十月入革命黨。
1909年,鐵血丈夫團成員(同盟會的一個軍事干部分支,以吸納留日年輕軍官為主)閻錫山歸國,孫中山與閻錫山約定,革命黨人在南方策動的革命一旦成功,并進軍河南,山西則舉義出兵石家莊,接援革命軍北上。
孫中山的革命策,重東南輕西北。東南近海,可通過海路輸入武器、人員、補給,并且東南會黨力量相對強大,可資利用。于是,革命黨人歷次革命,幾乎都在東南沿海或南部邊界。但是東南革命次數多,投入大,成效卻小。而在辛亥年之前,革命黨人在北方,幾無任何革命策劃。孫中山在日本,給閻錫山出的題目,也是以南方革命為主,北方革命,則屬于配合的地位。
南北論導致的一個悖論性的結果是,南方革命黨人的精華,大多在歷次革命中遭遇挫折,在新軍高層中,幾乎沒有實力派,而在北方新軍中,革命黨人的留日學生,反而獲得了高位。山西的閻錫山、遼寧的吳祿貞(陸軍第六鎮統制,相當于今日師長)是較為典型的代表。
山西除閻錫山之外,還有鐵血丈夫團成員三人,即溫壽泉、張瑜、喬煦。是年,閻錫山為陸軍第八十六標標統(團長),溫壽泉在辛亥年為山西督練公所會辦(山西新軍名義上的軍事二把手),喬煦為八十六標一營管帶(營長),張瑜為八十六標二營管帶(營長)。除此之外,第八十五標標統黃國梁,也曾留日,暗中同情革命。
自1909年閻錫山留日歸國至山西光復,革命黨人時刻在新軍中安插人員,培植力量。實際上,山西新軍,已為革命黨人所有。這一局面,非但革命黨人很清楚,即便是新上任一個月的巡撫陸鐘琦聽聞武昌起義,也如坐針氈。
定調:遣兵之日,革命之時
10月中旬,陸鐘琦之子陸光熙訪閻錫山。陸光熙是閻錫山在日本軍校的同學,知道閻為同盟會成員。
陸問:“我此次來,即為與兄研究晉省對武昌事件如何應付。兄有意見,弟對家父尚可轉移。”
閻答:“是不是現在我們談應付武昌事件的話,還太早了。”
陸問:“最后需要家父離開時,我也可以想辦法。”
閻答:“這話說到哪里去了,你來,我們更說不到那樣的話了。”
陸光熙訪閻錫山,是陸鐘琦的授意,應無疑義。陸光熙開門見山,問閻錫山山西是否要革命,巡撫是否應離開,而閻則答以外交辭令。一問一答之間,山西的局勢,一目了然。閻錫山后來說,陸光熙造訪,是陸鐘琦拖延之計。而當日之情形,革命只要發動,成功已是定局,陸光熙深憂的,是性命之虞、家族安危。
閻錫山的含糊,給陸鐘琦一個誤判,認為山西不會革命。于是,陸鐘琦做了兩個加速革命的決策。
其一,外調新軍。陸鐘琦的辦法,是將革命黨人控制的新軍調出太原,調入舊軍兩營,以鎮太原。
清廷督練新軍,是庚子事變之后痛定思痛的結果。相對于舊軍(綠營、旗兵),新軍薪餉高,裝備好,素質高,且訓練有素,作戰能力強。山西天下財富之所,督練新軍,也不例外。至于辛亥革命前,山西已經成一個新軍混成協(即加強旅),下轄兩標(第八十五標、第八十六標),及騎兵炮兵工兵輜重等協從部隊。新軍總轄人員四千,集中駐守在太原;而山西原有舊軍也轄員六千,但分散巡防山西各地,且毫無戰斗力,唯彈壓地方盜寇,稍能起到鎮撫之用。
其二,外運槍支。將山西所有的5000支德國造新槍外運河南,名義上是襄贊北洋鎮壓武昌,實際用意,是去新軍的武備,使其沒有造反能力。
陸鐘琦的調軍布防令,決定于10月29日執行。這個日期,等于幫以閻錫山為中堅的山西革命黨人做了決策。調軍之時,即革命之日。
復調:陸鐘琦死,閻錫山活
10月30日清晨,巡撫陸鐘琦聽見府衙外槍聲大作,已知革命黨人起義。陸撫乃著軍服,整肅衣冠,手持軍刀,在上房等候革命黨人攻進府衙,其子陸光熙隨侍左右。
革命士兵攻入上房,有兵認得陸撫,招同伴開槍。陸撫正色曰:我剛來一月,有何壞處,爾等竟出此舉?
革命之際,陸鐘琦臨危不懼,卻難有鎮壓之效。有兵率先開槍,混亂之中,陸巡與其子皆喪命亂槍之下。陸氏父子身死,起義士兵尤不克制,沖入內室,陸鐘琦的妻子唐氏和仆役萬春先后被殺,陸鐘琦十三歲的長孫陸鼎元也被刺傷,闔門皆盡。
陸鐘琦,清末一代名臣,以忠孝聞。陸光熙,革命的同情者。閻錫山以二人不忘忠清大義,命禮葬之。
10月30日晚,閻錫山獲選山西都督后回二標二營。一標三營管帶熊國斌求見,熊進門后卻一言未發,掏出手槍就向閻開槍。閻大吃一驚,情急之下一矮身躲到椅子下。熊第一槍未命中,而閻錫山的衛兵已經醒悟過來。衛兵向熊開槍射中,并當場擒拿。熊隨后即被坑殺。
熊國斌,滿族,為山西統兵新軍中唯一反對革命的武官,有膽有識。
清之將亡,雖忠臣義子,無救于時。劇本的結局,早已寫就,所欠的,就是戲劇性的偶然。陸鐘琦死于亂軍之中,閻錫山當選都督并遇刺,都是劇本之外的意外。這兩個意外,無論有無,都無關已經定稿的山西革命的宏旨。
后來閻錫山談到1911年10月30日,說了另外一個偶然,這一天,是他的28歲生日。不過,當天他只有生死榮辱,全忘了還有生日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