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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賭其實是科研傳統的一部分,一直可以追溯到現代科學草創之時
幾年前,我陪一位同學參觀加州理工學院的校園,意外地遇到其大禮堂正在舉辦科普活動。兩位著名天體物理學家——劍橋大學的霍金和加州理工學院的索恩,先后登臺演講。
他們談到在1975年,兩人曾打賭天鵝座X-1是否含有黑洞,賭注是輸家為贏家訂閱雜志。霍金打賭它不是黑洞。在1990年有較充分證據表明它是黑洞之后,霍金認輸,為索恩訂閱了一年美國色情雜志《閣樓》,據說讓索恩太太大怒。
這次打賭顯得有些低級趣味,但打賭其實是科研傳統的一部分,一直可以追溯到現代科學草創之時。
1600年,德國天文學家開普勒去為丹麥天文學家第谷工作,分派到的活兒是根據第谷的天文觀察數據確定火星的運行軌道。開普勒跟第谷的弟子隆哥蒙塔努斯打賭說,用8天的時間就可以完工。我們不知道賭注是多少,我們知道的是開普勒輸了,他花了5年時間才找到答案。
在此基礎上,開普勒歸納出了行星繞太陽運行的三條基本規律。但是開普勒三定律只是對行星公轉現象的描述,它的背后是否隱藏著什么奧妙? 1684年,英國著名建筑師雷恩獲悉牛津大學的哈雷和胡克都在研究這個問題后,打賭誰能在兩個月內從萬有引力定律推導出開普勒三定律,誰就可獲得一本價值40先令的書。
為此,哈雷到劍橋大學拜訪牛頓,想從牛頓那里討點招數,卻意外地發現牛頓早已解決了這個問題,但是沒有公開發表。在哈雷的勸說下,牛頓將其研究成果寫成專著,并由哈雷出資出版——這就是偉大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只不過該書出版時已是1687年,已過了雷恩的懸賞期限。
20世紀幾項重大物理學發現都伴隨著打賭
20世紀幾項重大物理學發現都伴隨著打賭,甚至一項研究還不止一撥人在賭。
例如,1956年,楊振寧和李政道預言在弱相互作用中宇稱不守恒,至少有3撥人為此打賭,其中包括大物理學家費曼,他以50美元比1美元打賭宇稱守恒。第二年,費曼就認輸了。吳健雄等人用實驗證實了楊振寧和李政道的預言,楊、李也因此獲得當年的諾貝爾獎。
有人接受打賭是為了暫時堵住別人的嘴。
1974年,美國物理學家施瓦茲聽說丁肇中發現了一種新的基本粒子,跑去找丁肇中求證。丁肇中矢口否認。將信將疑的施瓦茲跟他賭10美元。施瓦茲走后,丁肇中立即在實驗記錄本上寫下 “我欠了施瓦茲10美元”。丁肇中的確發現了新粒子(即J粒子),但是他想仔細核查后再公開這個發現。兩個月后,丁肇中就給了施瓦茲10美元,因為他獲悉里克特領導的另一個研究小組已獨立發現了該粒子,不能不公開了。兩年后,丁肇中與里克特分享諾貝爾獎。1988年,施瓦茲自己也得了諾貝爾獎,不過他一直后悔當初沒有把賭注增加到200美元。
兩位科學家為人類的最長壽命打賭,賭注金額是嚇人的5億美元
另一個是賭注金額的紀錄。2001年1月,伊利諾大學芝加哥分校流行病學家奧爾散斯基和愛達荷大學動物學家奧斯塔德為人類的最長壽命打賭。奧斯塔德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聲稱,在2000年出生的人會有人活到150歲(迄今為止的長壽紀錄是122歲),奧爾散斯基見到采訪后,打電話和他打賭現在活著的人不會有人能活到大于130歲。賭注是嚇人的5億美元。結果要等到2150年1月1日才能揭曉。當然,到時候賭金只能給贏家的后人了。
打賭是一種非理性的行為,本來與最講理性的科研格格不入。沒有人真的相信靠打賭能解決科學問題,那或許不過是為科研生活增加點趣味,為飯后增加點談資而已吧。
方舟子(摘自《中外文摘》,201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