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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新蔡縣宋崗鄉留守兒童托管所內,孩子們有愛的陽光沐浴著,并不孤單。趙學風攝
□ 隨著越來越多的青壯年農民走入城市,在農村土地上,不斷增多的是一群特殊的群體——留守兒童。他們正處于成長發育的關鍵時期,卻無法充分享受到父母的關愛和引導,他們過早地體會到生活的辛酸和壓力,面臨著人身安全、身心健康、受教育等多方面的隱憂。
□ 近年來,農村留守兒童問題頗受民主黨派、政協委員關注。在前不久全國政協召開的“關于農村留守兒童問題亟待解決”提案辦理協商會上,政協委員呼吁構建留守兒童政府支持、家庭監護、學校教育、社會幫扶、親情關護的網絡,給留守兒童以持久、溫暖的關愛。
現狀
全國留守兒童人數約5800萬,多數集中在中西部人口大省
留守的童年不盡的遙望
又近年關返鄉時,對于那些父母在外打工的農村留守兒童來說,終于可以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了。
四川宜賓縣孔灘鎮萬家村,早上7時,11歲的留守女孩王素悄悄起床,然后梳洗、生火、做早餐。她牢牢記著幾年前爸爸媽媽去山西前的叮囑——“照顧好弟弟妹妹,不能讓他們餓著,凍著,更要管好他們的安全和學習。”作為大姐,王素成了一家之主,做飯、洗衣、檢查功課……王素稚嫩的肩膀挑起了照顧弟弟妹妹和打理家務的重擔。
王素只是四川百萬留守兒童中的一分子。據全國婦聯統計,全國留守兒童的人數約為5800萬,其中14歲以下的留守兒童超過4000萬。留守兒童是指與父母雙方或一方分離并留守在農村的少年兒童,是農村流動人口在戶籍地以外謀生時把其未成年的子女留置在戶籍地而產生的社會群體。目前,留守兒童占全部農村兒童總數的28.29%,平均每四個農村兒童中就有一個多留守兒童。其中,0—5周歲農村留守幼兒約占全國農村同齡兒童的1/3,集中分布在中西部人口大省。據調查,四川、安徽、河南、湖南、江西、貴州、廣東這7個省份的農村留守幼兒數量都超過100萬,學齡前留守兒童總和接近全國學齡前留守兒童總數的2/3。
“我們去小學做調查,問留守兒童最快樂的事情是什么。當念出‘和爸爸媽媽團聚’的選項時,九成的小手舉了起來。”民盟江西省宜春市委副主委廖小明的一段講述,讓前不久參加全國政協“關于農村留守兒童問題亟待解決”提案辦理協商會的與會者為之動容,更讓全國政協社會和法制委員會委員、全國總工會經費審查委員會主任張世平感同身受。“有責任、有感情,”她說,“我曾任全國婦聯留守兒童專題工作組組長,農村留守兒童問題具有長期性和復雜性,不是短期能夠解決的。要從孩子健康成長發展的需要考慮,也要從國家未來的發展考慮,給予農民工的第二代、第三代更多的關注。”為此,全國政協提案委員會委員、民革中央宣傳部部長吳先寧建議促使社會上更多的企業、個人、民間組織等對留守兒童多方面需求給予滿足。民盟中央專門邀請基層教育工作者進行了一系列調查,并呼吁構建農村留守兒童政府支持、家庭監護、學校教育、社會幫扶、親情關護的網絡,給留守兒童持久、溫暖的關愛。據悉,近年來,許多地方把解決留守兒童問題納入經濟社會發展的總體規劃,制定出臺了多項政策措施,關愛農村留守兒童的工作機制已初步建立,留守兒童成長環境有了改善。各地也相繼推出了設立留守兒童檔案、建立兒童托管機構、推廣全日制寄宿學校、推行代理家長等不同的舉措。
教育
初中階段,農村留守兒童在校率大幅下降,14周歲留守兒童在校率僅為88%
沐浴同一陽光向往同一課堂
王琴是貴州省貴陽市花溪區高坡鄉擺龍村一名留守女孩,和兩個妹妹一起在高坡鄉云頂小學上學。一只三五元錢的鬧鐘,是家里惟一的家電,也是孩子們到距離村子數公里外的云頂小學上學的時間必需品。在破爛不堪的房屋一角,幾張獎狀讓人眼睛一亮,獎狀上的王琴,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
不過,像王琴這樣學業優秀的留守兒童畢竟是少數。據悉,留守兒童初中教育的在學率及學習成績普遍低于一般家庭兒童。中國人民大學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的研究顯示,進入初中階段以后,農村留守兒童在校率大幅度下降,14周歲留守兒童的在校率僅為88%。
留守兒童中,家庭條件稍好的,會被父母送到城里上學;家庭條件差的孩子只能在農村讀書。不少孩子從小就懂得了生活的艱辛,承擔起家庭的重擔,他們有“好好上學”的愿望,但因為家庭貧困的原因,生活和學習受到極大的限制,甚至從此止步校園。民盟中央調研認為,產生這一現象的原因還有很多:一方面是留守兒童多為祖父母隔代監護和親友臨時監護,年事已高、文化素質較低的祖輩監護人沒有足夠能力輔導和監督孩子學習。二是家庭和學校監護不力,導致相當數量的留守兒童產生厭學、逃學、輟學現象。三是農村的辦學條件、師資力量、教學理念存在局限與制約,針對留守兒童的需求提供特殊有效的教育和關愛不夠,學校與家庭之間缺乏溝通。
對此,全國政協委員、民盟中央委員王東林建議,各級政府部門應當出臺專門規定,把基礎教育考慮在城市規劃之內,加強與廉租房配套布局中小學校的建設。把農民工納入城市廉租房支持的對象,使農民工子女能在父母打工所在地穩定居住和生活。
全國政協委員、中國農業大學動物科技學院教授張沅認為,留守兒童是我國長期處于城鄉二元體系下形成的一個特殊群體。解決留守兒童教育問題應立足城鄉平等和城鄉統籌,進一步完善現行的法律和制度,建立城鄉一體和公平的義務教育體制。他建議加大對農村寄宿制學校的建設力度,不斷完善基礎設施,在留守兒童比較集中的地方改擴建一批農村中小學寄宿制學校,保證農村外出務工者子女“不但有學上,而且能夠上好學”。
王東林委員認為,一些地方出現的“農民工子弟學校”的稱呼也應改一改,因為“保障農民工子女接受義務教育”是國家的承諾,不應該推給社會力量,而且這種做法還會將隱形的城鄉二元對立顯性化,造成一種極壞的“歧視”印象,不利于農民工及其子女融入城市。
安全
80%以上的留守兒童由祖父母隔代監護和親友臨時監護。監護狀況堪憂,易受意外傷害
構建防護網絡莫讓孩子受傷
近日,廣西賀州市楊會村一鞭炮廠發生爆炸,事故致2死12傷,其中13名均為小學在讀學生,11名女生,2名男生,全部為“留守兒童”。無論意外傷害還是自然災害面前,孩子都是特別需要保護的一個群體,而留守兒童更需要政府和社會的高度關注。
“由于祖父母等臨時監護人防護能力弱,加上學校和家庭銜接不到位造成的安全真空,導致留守兒童患病不能及時醫治和受到意外傷害的事件屢有發生。”民盟江西省宜春市委會副主委廖小明曾多次參與民盟中央關于留守兒童問題的調查。
據統計,在全部留守兒童中,父母雙方都外出流動、兒童不能與父母在一起生活的情況超過了半數,80%以上的留守兒童是由祖父母隔代監護和親友臨時監護。監護責任不落實、缺乏防范意識,農村留守兒童容易受到意外傷害,甚至成為不法分子瞄準的目標,成為被威脅、搶劫、侮辱、毆打、勒索、拐賣等等傷害的對象。公安部門統計數據顯示,被拐賣兒童群體中,第一位是流動兒童,而第二位就是留守兒童。
由于缺乏有效監管和教育,留守兒童的安全問題還表現為面對突發性災難的應變自救能力差。對此,張世平委員建議,“要從源頭上解決留守兒童問題,還得推動立法,為留守兒童成長提供完備的法律保護。”今年《河南省未成年人保護條例(修訂草案)》特別關注了校園安全問題,詳細規定了學校、幼兒園、托兒所、公安機關、學校的職責,并在制度、人員、巡邏、檢查、設施等方面作了詳細規定,努力為未成年人織成一張“溫柔”的安全防護網。
面對當前學校和家庭之間還存在安全銜接上的“真空”,全國政協委員、華中科技大學教授姚凱倫認為,應該在家庭、學校及社區建立起有效保護網絡,加強對留守兒童安全防范意識的教育,包括開展有針對性的心理教育、生存教育、安全教育。關于農村留守女孩的安全保護問題,全國政協委員韓紅更是大為感慨,她說,農村缺乏對女孩性知識的安全教育,留守女童們也很難懂得青春期自我保護意識。“我曾經在調查中遇到很多觸目驚心的案例。女孩受到性侵害不能及時得到父母幫助,極易釀成嚴重后果,建議政府和社會高度重視農村留守兒童特別是留守女孩的性安全教育,保護她們的合法權益,讓她們在親人般的關愛中健康成長。”
心理
由于長年遠離父母,留守兒童缺乏基本正常的情感交流和溝通,患心理疾病的幾率高
情感多交流心靈多慰藉
12歲的菲菲是廣東百萬留守兒童中的一員。3年前,菲菲的父母到廣州做小生意,將獨生女留在肇慶老家與奶奶同住。對她而言,父母已蛻變為一年才露個臉的符號和概念,而3年前的乖乖女如今卻成了經常逃學、動不動對母親拳腳相向的“問題女孩”。常年的留守最終讓菲菲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精神分裂。心理專家表示,留守兒童患心理疾病的幾率明顯高于其他兒童。
張沅委員認為,留守兒童由于遠離父母,其心理和生理成長都面臨著許多問題。一是沒有父母的監管、引導,留守兒童在社交中帶有一定的盲目性,極易流入一些社會閑雜人群中,形成不良的行為習慣;二是由于缺乏與家庭的配合而導致學校難以管理留守兒童,學習自覺性較差;三是由于缺乏基本正常的情感交流和溝通導致心理健康問題。在學校,留守兒童經常受到其他兒童的歧視和排斥,使他們產生自卑、孤僻的情緒。
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副主任陳曉光說,留守兒童在最重要的成長階段得不到應有的關心和照顧,導致一部分兒童行為習慣較差,甚至,一些孩子從留守兒童再淪為流浪未成年人,最后成為犯罪未成年人。而最近北京市房山法院公布的一項調研數據也證實了這一點:在2009年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中,“留守兒童”占了六成。而這些孩子的家長多只管吃喝,使其成長處于放任狀態;此外,一些教師對“留守兒童”中的差生有意無意的鄙視或不當的教育方式,使這一群體因厭學、輟學而被推入社會,受到不良誘導、脅迫后走上犯罪道路。
一些父母重視人身傷害,忽視心理傷害,認為只要打工給孩子留下更多的錢,讓孩子接受教育,就是對孩子負責,這種觀念是片面的。姚凱倫委員認為,家長應該經常和孩子、學校保持聯系,全面了解孩子的動態,讓孩子感受到關愛。他建議,社區和村級組織應充分利用假期或春節家長回家的時機與家長交流,指導家長在外出務工期間和孩子經常聯系。可以由基層教育部門牽頭,聯合共青團、婦聯、關工委等相關群眾性組織,利用基層黨政機關大量的富余人員、中小學校大量的退休人員,做好中小學生的監護和教育工作。政府應該用政策激勵和支持家庭、學校、社會三方面聯合起來,共同構建農村留守兒童的社會化教育及監護體系。郭嘉 謝曉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