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讀書跨農門和大學擴招”潮流中闖入城市的一群大學生，大多是上世紀80年代末和90年代出生。他們的父輩大多是農民或下崗工人，與出生于城市富裕家庭的少年不同，他們常常要為學費、生活費和工作發愁。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這個群體羞澀、憂郁而自尊，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90后蟻族。
春節臨近，成都的各大高校中仍隨處可見這些90后蟻族。他們放棄了回家過年，每天晚上湊到幾間宿舍中集中“蟻居”，白天出門瘋狂打工和讀書，在生存面前憧憬生活、堅強打拼。據四川團省委介紹，今年春節留守成都高校的大學生蟻族多達數千人。
蟻族的雙面人生
春節進入倒計時，可在成都理工大學的大一學生吳波心里，“家”更像一個夢想。只有在學校，吳波才能感到尊嚴和希望。
昨日，成都街頭籠罩著深冬的霧氣，春節已進入倒計時。
昨晚6點，19歲的吳波一路小跑，終于追上一輛從郊區進城的8路公交車，再晚就趕不上快餐店規定的時間了。坐在公交車上，他望著窗外不斷閃過的電梯樓盤，思緒卻飄到九霄云外：“像這樣干下去，什么時候能夠在成都真正立足？”
每天從早到晚，吳波總呆在八寶街的一家“味千拉面”店里。狹小的廚房一站就是七八個小時，悶熱到只能穿一件T恤。除了洗菜切菜，就是一份份永遠也做不完的石鍋拌飯和炸魷魚須。實際上，“廚師”吳波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他是成都理工大學的大一學生。
從1月19日學校放假開始，吳波就來到這家快餐店打工。20天來，他早晚班輪換上，最晚的時候要凌晨12點才能下班。干滿一個月，可能拿到1000元工資。這足以維持他3個月的生活費。“今天是特別請假出來的。”吳波有些心痛，為了參加團省委的新年慰問活動，他請假一天會損失好幾十塊工資。不過，短暫地回到學校仍然讓他很興奮——只有在這里，他才感到尊嚴和希望。
“日子確實很苦，但我不怕吃苦。”面對記者，吳波的臉有些發紅，這個男孩瘦小的身體里，藏著一段不忍提起的苦難。“父母早就去世了，只剩下84歲的奶奶。”吳波咬著嘴唇：雖然回家的路并不遙遠，但對他來說“家”更像一個夢想。
他要靠自己努力生存讀完大學
在學校，為了省錢，他一天只能吃兩頓飯，所以，吳波并不介意吃蓮花白、剩菜。吳波說，他要靠自己的努力生存下去，并把大學讀完，真正實現夢想。
從成都市中心向東，花上近一個小時，就可以到達成都理工大學，這是吳波今后4年里暫時的家。而他真正的家在自貢市榮縣來牟鎮鴿子村，一個平凡而樸實的小村落。
“到了成都既慶幸又擔心，慶幸的是終于考上大學進了城，擔心的是實在沒錢了。”2009年9月，吳波考上成都理工大學材料系，靠貸款和好心人湊夠學費后，生活費仍沒有著落。不敢讓奶奶擔心，他只能靠兼職賺錢。
春節快到了，在同學的介紹下，吳波到距離學校很遠的八寶街“味千拉面”店打工。沒有任何技術和經驗，他就在廚房打雜。洗菜、切菜、做飯……樣樣都做，晚上還要收拾好所有的餐具，直到12點左右才能下班。由于時間太晚，吳波只能住在快餐店的宿舍——一間套房的客廳。這里的門總是敞開著，冷風不斷灌進來，僅有的一床薄被使吳波常在夢里被凍醒。
雖然每天都做著美味的石鍋飯，但吳波卻并不知道它的滋味。吃蓮花白、剩菜是常有的事，他并不介意。在學校，為了省錢，他經常一天只吃兩頓飯。
“1000元工資，很多人可能看不起，但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吳波說，他要靠自己的努力生存下去，并把大學讀完。只有這樣，成都才能真正給他實現夢想的機會。據他介紹，留校打工的許多大學生，月工資都在1000元左右，干的也多是銷售、文員或者家教等活。
為省錢高迪兩個春節沒回家
和吳波一樣，成都理工大學材料化學院今年春節就有近20名大學生留校。他們大多數來自農村、家庭貧困，許多人的父母在沿海打工，春節的家鄉仍是一座空房。
“為了讓孩子們生活方便、安全一些，學校把他們集中到部分寢室居住，食堂、圖書館也繼續開放。”成都理工大學材料化學院學工辦主任韓正林，現在也搬進了學生宿舍，24小時看護這幫90后蟻族。
20歲的高迪，哈爾濱賓縣農村人，成都理工大學大二學生。今年，高迪已是第二個春節留校不回家了。他的兩個姐姐也在讀大學，負擔很重。“即使是學生半價票，春節回家坐火車硬座往返也需要400多元，單程就是60多個小時。還得到沈陽轉車，站著8個小時才能到家。”高迪掰著手指頭說，這樣實在折騰不起。盡管父母心疼，他還是覺得今年春節不回家了，留在成都找工作，既賺錢又能養活自己。
身穿一件單衣，高迪覺得成都的冬天“能抗凍”。他先后找過銷售、促銷、家教等許多工作，最多一個月賺過1000多元。但每次都干不長，總是在失業和找工作之間徘徊。
和忙于賺錢的90后蟻族相比，趙標和賴召貴則顯得輕松許多。進入大三，他們開始忙著考研。“春節就不回家了。現在就業壓力很大，考研增加一些籌碼，今后才有競爭力。”
蟻族的新年愿望
感恩好人拿到工資回家陪奶奶
和大多數90后蟻族一樣，吳波沒有女朋友，愛情對他來說還是少年的懷春和幻想。而對親人朋友的感情卻顯得更加真實。在忙碌的廚房里，吳波用手機給記者發來短信。他的網名叫“陽光男孩”，生活的磨難也讓他充滿了感恩。“考上大學后，榮縣宣傳部的吳焰姐姐一直在幫助我。春節雖然回不去了，但是我特別希望借這個機會向她說一句‘謝謝’！”
雖然春節恐歸，但吳波還是有一個“衣錦還鄉”的計劃。“最快2月底就能拿到工資。1000元錢，足夠讓我趕回老家，給奶奶買一份新年禮物。”在吳波看來，讓84歲的奶奶用到自己賺的錢，是眼下最大的新年愿望。“來成都，就是為了有所作為。我也希望把家安在這里，每一年春節都快快樂樂地團聚。” 華西都市報記者 王丹 攝影 陳羽嘯 楊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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