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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內蒙古阿拉善左旗與寧夏中衛市接壤處的騰格里沙漠腹地,分布著諸多第三紀殘留湖,這里地下水資源豐富,地表有諸多國家級重點保護植物,是當地牧民的主要集居地。與黃河的直線距離也僅有8公里。圖為騰格里額里斯鎮沙漠深處,數個足球場大小的長方形的排污池并排居于沙漠之中,周邊用水泥砌成,圍有一人高綠色網狀鐵絲欄。其中兩個排污池注滿墨汁一樣的液體,另兩個排污池是黑色、黃色、暗紅色的泥漿,里面稀釋有細紗和石灰。攝影:新京報陳杰
原標題:沙漠之殤
在內蒙古阿拉善左旗與寧夏中衛市接壤處的騰格里沙漠腹地,分布著諸多第三紀殘留湖,這里地下水資源豐富,地表有諸多國家級重點保護植物,是當地牧民的主要集居地。與黃河的直線距離也僅有8公里。
“騰格里”在蒙古語里的意思是“天”,用以描述沙漠“像天一樣浩渺無際”。然而近日,就在這片浩渺無際的沙漠深處,記者卻看到了一片“天”一樣大的污水處理坑。
夜探沙漠深處排污池
8月31日,內蒙古自治區,騰格里沙漠邊的阿拉善左旗額里斯鎮,藍天白云令人賞心悅目。但這里的美景卻被一股濃烈的刺鼻氣味籠罩著。記者隨機走進一個路邊商店,詢問店主這是哪里來的味道,店主指了指遠處金屬罐林立的化工園區說:“從那些工廠來的,他們把沒有處理的污水直接排到沙漠里”。
近年來,內蒙古和寧夏分別在騰格里沙漠腹地建起了內蒙古騰格里工業園和寧夏中衛工業園區,引入了大量的化工企業。當地居民說,這些企業正在將未經處理的污水源源不斷地排入沙漠,同時也在開采著地下水用于生產。
一位知情人告訴記者,順著公路從小鎮向北5公里,再順公路向東,垂直向沙漠深處大約3公里后,就能找到一個污水排放點。但為防范本地人和不明身份的外地人接近排污點,化工園區安排有多輛摩托車組成的巡邏隊。好在采訪當天適逢周末,知情人說,傍晚下班,加上周末,也許不會有人看守。
當天18時許,記者徒步進入沙漠,尋著越來越刺鼻的味道,行進了大約一個小時,翻過數個沙丘后,突然,眼前一片開闊,同時,濃烈得幾乎令人窒息的刺鼻氣味也撲面而來。記者看到,數個足球場大小的長方形排污池并排居于沙漠之中,周邊用水泥砌成,圍有一人高綠色網狀鐵絲欄。其中兩個排污池注滿墨汁一樣的液體,另兩個排污池是黑色、黃色、暗紅色的泥漿,里面稀釋有細沙和石灰,一輛推土機停在池邊。排污池上空飄浮著白色的煙霧。
當地牧民說,這些排污池實際上是蒸發池,未經處理的廢水排入后,經過自然蒸發,然后將沉淀下來的黏稠的沉淀物,用鏟車鏟出,直接埋在沙漠里面。
記者看到,每個排污池都有一個到數個白色“玻璃鋼夾砂”管道通向沙漠,方向指向工業園。在排污池和化工園區之間的一公里多都是沙漠,記者從排污池向化工園區方向行走,不時可以看見暴露在外面的排污管道,在一些洼地,還可以看到一些直接向下插入沙土里的黑色橡膠管道,這些管道周邊的細沙呈黑色。踢開表面,下面是黑色泥漿般的凝結物,發出一股惡臭味。
在額里斯鎮,沿著迎彥線公路往東北方向大約10公里,是寧夏中衛市境內,公路兩邊是綿延起伏的沙漠,在離公路大約100米的地方,有一片足球場大小的洼地,里面是惡臭的污水,幾臺推土機在不斷地將沙子推進填埋。一些修建公路邊圍擋的施工人員,個個都戴著口罩,他們說,附近有多處這樣的排污點,每天臭氣熏天,如果不戴口罩,沒多久,不僅頭疼,嗓子也受不了。
地下水危機
額里斯鎮特莫烏拉嘎察(村民組),是最接近化工園區的村民組,最近的居民離化工園區不過1公里。20歲的巴特爾(化名)就是這里的居民,記者看到他正在用太陽能發電機,從自家水井抽水注入儲水皮囊中,準備澆灌幾里外菜園里的青菜。巴特爾的家在騰格里沙漠水源地上游,幾年前幾米下就能抽上水,現在水位下降至少40多米。
巴特爾說:他將來打算離開,這里已經失去過去清潔的空氣,因不斷擴大的化工園區瘋狂地開采地下水用于生產,水井里的水逐年下降。巴特爾在呼和浩特讀大學一年級,暑假期間回家幫助父母放牧羊和駱駝,兼顧其他生產。如今,他只想逃離家鄉的污染,留在城市。
知情人告訴記者,在額里斯鎮沙漠腹地,有大約40多口挖掘深度大約在180米的取水井,均是供應工業園區生產用水。記者在一處編號為31號的供水井看到,水井的蓋子上寫著“慶華精細化工工業園供水”,知情人指著遠處一排排伸向沙漠腹地的電線桿說,每個線路的盡頭,都是這樣的水井,逐年增多,井也越挖越深。
“一旦地下水被污染,千百年來牧民們生存的棲息地不僅將失去,更重要的是,我國的第四大沙漠——騰格里沙漠獨特的生態環境可能也將面臨嚴重威脅。”著名植物學家和草原生態學家,內蒙古師范大學生態學教授劉書潤說,沙漠地下水一旦被污染后,修復幾乎是不可能的。記者陳杰攝影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