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政策解讀
- 經濟發展
- 社會發展
- 減貧救災
- 法治中國
- 天下人物
- 發展報告
- 項目中心
1911年的中國,羸弱,孤獨。那一年的2月,位于北京西北郊的清華園里,“清華學堂”的牌匾被悄悄掛起。當47名留著長辮子的中國少年走進學堂,他們肯定想不到,自己將作為歷史的開創者,被載入史冊。
100年不算遙遠,但足夠震撼。
一個世紀以來,清華大學幾經沉浮,數易其轍;興辦于國恥賠款,如今以財富傲人。回顧和梳理清華大學與財富有關的人和事,我們發現,這艘中國高教航母,在培養科學家與社會精英的同時,也在構筑著自己的財富王國。
1901年9月7日,中國政府全權代表奕劻、李鴻章與英、俄、美、德、日、法、奧、意、西、荷、比11國代表在北京簽訂《辛丑條約》。奕劻(右坐一)、李鴻章(右坐二)與11國駐華公使簽約。條約規定中國賠款4.5億兩白銀,交出稅務、使館區管理權,禁止中國人成立或加入反帝組織。
“學堂”清華
覽中國名校,大多數跨越了滿清、民國、新中國三個時代:1895年,王文韶在天津創辦的“中西學堂”,是現在天津大學的前身;1896年,盛宣懷在上海創辦的“南洋公學”,是現在上海交通大學的前身;1898年,百日維新期間創辦的“京師大學堂”,是北京大學的前身;1902年,張之洞在南京創辦的“三江師范學堂”,是南京大學的前身。
清華學堂創辦于1911年,從“年齡”上講,屬于上述學校的“小弟”,但這位“小弟”剛一出世,便引來“大哥們”的羨慕和嫉妒。之所以被人艷羨,是因為這位小弟的“不差錢”。
1901年9月7日,因義和團運動的失敗,清朝政府與英、美、俄、德、日、法、意、西、奧、荷、比共11個外國政府簽訂了屈辱的《辛丑條約》。條約規定:清政府賠款白銀4.5億兩,分39年還清,年息4厘,本息共計9.8億兩。義和團運動發生在1900年(庚子年),故此款被稱作“庚子賠款”。
美國是《辛丑條約》的簽約方之一,1901年,各國代表在天津商議“庚子賠款”時,美國國務卿海約翰令駐華公使康格及《辛丑條約》全權代表羅克希爾于會議中提出兩點主張:為免中國財政不勝負荷,全部賠款不得超過15000萬美元;美國應分得全部賠款的1/6即2500萬美元。
“庚子賠款”的談判結果是:中國賠款總數為30000.3萬美元(合銀45000萬兩),美國分到2444萬美元(合銀3200萬兩),占全部賠款的7.4%。
后來,美國政府自認為賠款“原屬過多”,主動打算退回一部分庚款。但美國人又不愿意支付現銀,他們想出一個一舉兩得之策:用應退賠款來培養留美中國學生。
有分析認為,之所以說美國此舉是一舉兩得:一是可“弘揚”西方文化;二是甲午戰后中國留日學生大增,美國要和日本等國競爭在中國的影響力。美國人認為,要想征服一個國家,單靠武力是不行的。
當然,此論斷無從考證。但不管怎樣,美國退還“庚款”,導致了清華的誕生,也開創了中國人去西方留學的先河。
清政府利用美國“退還”的部分賠款,在北京設立游美學務處負責選派游美學生和籌建游美肄業館。1909—1911年,游美學務處選送三批共180名學生赴美留學,其中包括后來成為清華校長的梅貽琦與金榜正,著名的化學家張子高、生物學家秉志、胡適、張彭春、趙元任等。
1911年2月,游美學務處和籌建中的游美肄業館遷入北京西北郊的清華園,將肄業館定名為“清華學堂”。是年4月29日,清華學堂開學,從此拉開了清華歷史的序幕。
誕生在中華民族深重的內外憂患中的清華學堂,也注定伴隨著中華民族的興衰榮辱而起落發展。后來,清華大學把每年4月的最后一個星期日定為校慶日,一直到今天。
1903年至1908年間,梁誠以三品卿銜資格,擔任晚清駐美利堅合眾國公使,并代表清政府出訪美洲多個國家。他曾為中國爭回部分“庚子賠款”多出部分用于教育;并把多余款項用于教育,根據清華大學校史館的記載,梁誠還在清華大學的建立中起了很大作用。
“國立清華”
作為一所“留美預備學校”,盡管校中“一切均仿照美國學堂”,但清華稱不上是一座完整的大學。“五四運動”后,在民主、科學、愛國、進步等新思潮的推動下,清華師生掀起了“教育獨立”、“學術自由”、“改良清華”的紛爭,歷數“清華一切均仿照美國學堂”的危害,陳述改辦大學的必要與可能。
1925年5月,清華學校大學部正式成立,“清華大學”終于問世。1928年8月,南京國民政府接管清華,清華正式定名為“國立清華大學”。
1937年7月7日,抗日戰爭全面爆發。隨著北平淪陷,清華大學被迫南遷長沙,與北京大學、南開大學合組長沙臨時大學。這一年的年底,南京淪陷,長沙告急,長沙臨時大學又被迫遷往昆明,并改名為國立西南聯合大學,開始艱苦卓絕的聯大八年。
這是日子最苦的8年。國難當頭,南京政府沒有多余的資金,更沒有精力眷顧教育。西南聯大很清楚他們的處境,三所大學把各自的家底斂在一起,把各項預算降到最低,以其能用有限的資金,熬過戰事。
2011年3月17日,廣東珠海。在清華學校首任校長唐國安紀念館落成儀式上,《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見到了已86歲高齡、至今仍活躍在教育戰線上的清華學子張子云老先生。
1937年,作為清華大學的學生,張子云見證了西南聯大艱苦卓絕的南遷之旅。“我們轉移到云南時,條件非常艱苦,聞一多和華羅庚,兩個人拖兒帶女地就住在一間屋子里,屋子只有一間,兩家人在房子中間拉個被單,就算各自有了自己的家了。”提起那時歲月,張老先生唏噓不已,他回憶說,當時有一位老師,每天騎馬來學校上課,幾十里的山路,他從未遲到過,“清晨,每當操場的課鐘響起,你總是會看到他(老師)的身影,他靠在樹干上叫同學們起床,身邊拴著他的白馬。”
這位騎馬上課的教授,就是我國近代力學事業的奠基人之一、著名物理學家,后曾任北京大學校長的周培源先生。
據張子云回憶,西南聯大時期,條件非常艱苦。“學生的伙食很差,大家都吃不飽,很多教材都是老師自己編寫,然后拿去油印的。我們的演算紙和練習冊,都是正面反面寫滿字的。老師們沒有工資,只有不定期的、少得可憐的生活費。”
據史料,那個時期,聞一多每天在豆油燈光下工作至深夜,拿著四易其稿的《天問疏正》給學生逐句講解。朱自清開的《文辭研究》雖然只有一個人選課,也按時上堂講課,從不缺席。地質氣象系把校舍附近的碉堡改做氣象臺……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就是在那種惡劣的條件下,西南聯大卻取得了一批重要研究成果。華羅庚的堆壘素數的研究,陳省身在微分幾何中高斯-波內公式的研究和拓撲學方面的研究,周培源關于廣義相對論與湍流論的研究,吳大猷等人關于原子、分子結構與光譜的研究,王竹溪等人關于熱力學與統計物理研究,張文裕等人的核物理研究,吳有訓關于X射線研究,余瑞璜等人關于晶體結構研究,任之恭與孟昭英等人關于電子學研究,湯佩松等人生物物理研究,在國內外都產生一定影響。
那個時期,很多聯大學生后來成為政治、經濟、教育、文化、科學、技術、國防等領域的杰出人才,其中包括兩位諾貝爾獎獲得者李政道、楊振寧;6位“兩彈一星”元勛:郭永懷、陳芳允、屠守鍔、王希季、鄧稼先、朱光亞;82位中科院院士、13位工程院院士和一大批著名的文學家、哲學家、社會科學家、政治家和眾多科技工作者。還有不少聯大學生投筆從戎,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中為民族解放而戰,甚至獻出生命。
張子云老先生目前是澳門科技大學土木工程系的教授,他告訴記者,他現在教書不要工資,屬于義務勞動,“只要我身體還行,我就會一直教下去,課堂就是我的生命。”
(本文來源:中國經濟周刊 作者:崔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