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敬偉察哈爾學會高級研究員，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員

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啟動訪華之旅。中菲關系雖然還存在島嶼主權沖突的硬傷，但中菲關系已經軟著陸。

此次訪問不同尋常，這是杜特爾特總統上任三個多月以來的首次國事訪問，也是東盟之外國家的首訪。中方也給予充分的外交禮遇，習近平主席、李克強總理和張德江委員長將會見杜特爾特總統。

中菲關系本沒有這么“轟動”，完全由于阿基諾三世將中菲關系搞砸了。阿基諾三世時代，中菲關系因南海問題而惡化，亦因美國因素而異化。杜特爾特總統在南海問題和對美關系上有重大調整，其訪華之旅意在修復中菲關系。外交部長王毅18日強調，杜特爾特總統訪華是一次歷史性訪問，不僅使中菲關系重回正軌，也會為兩國各領域互利合作開辟新的前景。

菲律賓外交，東盟是核心，中美是重點。前者，因為菲律賓屬于東盟成員；后者，則攸關菲律賓的國家安全與經濟發展。阿基諾三世時代，菲律賓支持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并且成為反華馬前卒。雖然，這是美菲互相利用的地緣政治結盟，美國希望菲律賓等國，壓縮中國的海洋利益空間；菲律賓則借力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爭取南海島嶼的更多利益。菲律賓加入美國主導的反華大合唱，客觀上獲得了美國、日本和其他相關國家給予其反華支持，但也付出了中菲交惡的外交代價。

尤其是菲律賓在美國攛掇下提交了所謂的南海島嶼仲裁案，更是出了一張糟糕的底牌。中菲關系不僅陷入口水戰，經貿關系也陷入停頓，關鍵是“勝利”的菲律賓并未在南海之爭中獲得任何實際利益。南海島礁維權之舉更為堅定，哪怕是美國航母艦隊和偵察飛機抵近島礁“一米線”也無濟于事?？梢哉f，菲律賓外交親美反華的后果很嚴重，阿基諾犯了大國外交失衡的戰略性失誤。

中菲關系交惡，整個西太平洋地區的地緣政治形勢也惡化起來。中美兩強的博弈，使域內國家不得不在將安保和經貿利益相割裂，在中美兩強間選邊站。隨著奧巴馬任期之末，亞太再平衡戰略難以為繼，尤其是他主導的亞太12國的TPP（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在國內既得不到國會支持，也難以獲得兩黨候選人首肯。奧巴馬的亞太政策將“沉沒于太平洋”（英國《金融時報》語）。

奧巴馬可以下臺，亞太再平衡戰略可以調整，但是包括東南亞各國和中國的鄰居關系卻難以改變。追隨美國開罪中國的后果很嚴重，杜特爾特政府很清醒地看到了這一點。因而，從其當選總統的那刻起，就一再宣示要改變前任政府的外交政策。作為個性領導人，杜特爾特政府毫不隱瞞他的觀點。對美，他表示反對和美國在南海聯合巡邏，強調無須美國在菲駐軍，甚至對美國政府和領導人發泄了不少怨氣。他認為菲律賓不能唯美國馬首是瞻。對華，他釋放出很多善意：一是不提讓中國憤怒的南海仲裁案，二是強調島嶼爭議由中菲兩國雙邊解決，三是希望中國支持菲律賓的基礎設施建設，杜特爾特訪華前夕強調，“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重建兩國友誼，消除因南海爭端造成的所謂灰色地帶。”并保證任期內建立“雙方全力合作，沒有爭吵的中菲關系”。

個性總統杜特爾特的政治宣示，化解了中菲兩國在核心問題上的分歧，觸及到了困擾兩國關系的痛點，也打開了中菲關系軟著陸的窗口。聽其言，中菲關系面臨著和解奇跡；觀其行，杜特爾特還派出了前總統拉莫斯作為特使，和中方就困擾雙邊關系的一些難題進行協商。更要者，杜特爾特對中國不干涉菲國內政表示感佩，這也是他不掩飾反美立場的深刻原因。

中菲兩國都為兩國關系和解做足了功課--尤其是杜特爾特總統審時度勢，希望菲律賓從美國設計的地緣政治困局中解套，以便為菲律賓創造和平的外部環境，能夠集中精力拼經濟。中國對鄰國親誠惠容的立場沒有變，只要對方秉承善意，中方“愿向菲律賓人民展開友誼之臂，伸出合作之手?！?外交部長王毅語)

杜特爾特中國行，中菲關系軟著陸。這為西太平洋地區化解南海島嶼爭端提供了范本--主權問題只有當事雙方坐下來談判，才是正道和王道。

中菲關系如何發展，中國還要繼續對杜特爾特政府察言觀行。畢竟，即使美國亞太戰略調整，也不會輕易放棄菲律賓這個戰略支點。中菲關系依然受制于美菲關系新變化和中美菲“三國演義”的新發展。

中菲關系還面臨著不確定性的硬傷。

一是菲政府缺乏政策延續性，國內民意也存在割裂。杜特爾特政府反美只是暫時的，他也只能保證任期內的對華友好，更面臨著親美勢力的掣肘。如果國內反華民意激升，或遇到選舉，杜特爾特也許會急轉身反華。

二是杜特爾特對華親善，既是對美干涉菲國內政和反對其反毒、打擊犯罪立場的反感，也是基于菲國經濟的考量。尤其后者，他在南海問題上的柔軟身段，是希望中國在菲國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給予幫助?？梢姡盘貭柼貙θA友好，有著功利主義的打算或者說機會主義的色彩。

三是在南海問題上，杜特爾特的雙邊談判、共同開發等立場暫時化解了兩國的分歧。但是由于主權爭議并未解決，伴隨著國內政經形勢和域外勢力的介入，中菲在南海問題上依然存在著后患。

中菲關系要軟著陸，更要去硬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