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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晨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國際研究部負責人
孫藝源人大重陽實習生
中共中央政治局9日下午就實施網絡強國戰略進行了第三十六次集體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學習時強調,要加快提升我國對網絡空間的國際話語權和規則制定權,朝著建設網絡強國目標不懈努力。這需要從全球治理的角度予以認識。
網絡空間的國際治理,是全球治理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筆者看來,全球治理,就是在全球政府不存在的情況下,通過各國之間開展機制性合作,解決全球性問題。近年來,全球治理在政治、經濟、金融等傳統領域之外,逐漸萌生了四個突出的新領域,即海洋、極地、太空和網絡——這四個新領域合稱全球治理的四大“新疆域”。我們從事全球治理工作,當務之急之一,就是主動積極參與四大“新疆域”的國際規則制定。
這四大“新疆域”關乎人類未來的發展,乃至生存。人類向深海和深空探索,索取資源,是未來的趨勢。如果全球氣候變暖這一趨勢被證明將長期持續下去,北極冰蓋的縮減將打開西方人從大航海時代就夢想但折戟沉沙的北冰洋航路。而網絡空間更是人類發展的方向——甚至有人說,人類未來將“生活在網絡里”。姑且不論這是否過于大膽,但網絡嵌入人類生活之深、速度之快,是任何人都難以否認的。
鑒于四大“新疆域”如此重要,對海洋、極地、太空和網絡空間的探索彰顯一個國家的科技水平,經濟實力和國家地位。四大“新疆域”已經成為了世界各國競爭21世紀強國的新高地。
四大“新疆域”雖然重要,但是存在一個共同的問題,即缺乏公認的國際規則。
在海洋領域,1982年通過的《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被奉為國際海洋法學界的“圣經”。然而,就如同《圣經》本身一樣,《公約》有諸多語焉不詳之處,為后來的諸多海洋紛爭埋下伏筆,更是為個別國家、個別政府違背《公約》基本精神、走“旁門左道”留下后門。至今,《公約》尚未在全球范圍內生效,尤其是美國遲遲沒有加入《公約》——在可預見的時間內恐怕也不會加入。極地領域則沿用了1959年美、英、蘇、法、日等12個國家簽訂的《南極條約》。這個條約顯然對北極鞭長莫及——目前各國在北極問題上的爭奪是全球治理的難點之一。
太空領域的規則源自美蘇軍備競賽,在此背景下1966年通過了《外層空間條約》。當時的條約在形式上是聯合國主導,而中國當時尚未重返聯合國,沒有參與規則制定。且按下不表,單說《條約》通過距今已50年之久,航天技術日新月異,《條約》中的部分內容已與現實脫節。
總之,這些規則制定的年代久遠,已經跟不上時代快速發展的腳步,無法滿足新時期全球治理的需求。
而網絡空間的全球治理上,依舊處于“前維也納公約”與“前日內瓦公約”時代,即尚未確立規則。在傳統戰爭領域,尚存“兩軍交戰,不荼平民”、“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國際規則(上述兩公約的重要內容)。而在網絡競爭領域,目前還根本不存在類似的元規則。
在這個規則亟須建立的時代里,四大“新疆域”是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巨大挑戰,也是戰略機遇。中國需要抓住機遇,迎接時代挑戰,在塑造國際規則上采取主動姿態。
早在2013年斯諾登事件爆發時,網絡空間在全球治理中的重要性就已成顯學。美國的“棱鏡門”引發了包括美國傳統盟友在內的擔憂。一些人也呼吁,聯合國應當介入,主導制定網絡空間的國際規則。
然而,當今網絡世界秩序的現狀卻是單極的。美國在網絡空間里擁有不對稱的權力。全世界目前只有13臺根服務器,其中主根服務器只有一臺,放置在美國,地點就在首都華盛頓的西郊。今天,華盛頓杜勒斯國際機場起降繁忙,但很少有人知道,世界上唯一一臺主根服務器就安靜地坐落在離機場不遠的地方。
其余12臺根服務器,其中9臺也在美國。歐洲有2臺,位于英國和瑞典;亞洲1臺,位于日本。英國和日本皆為美國軍事同盟,瑞典也是一個傳統的西方國家。這些要么在美國,要么在美國的輻射范圍內。
更關鍵的是,所有根服務器均由美國政府授權的互聯網域名與號碼分配機構ICANN統一管理,負責全球互聯網域名根服務器、域名體系和IP地址等的管理。美國政府對其管理擁有很大發言權。10月1日剛剛進行的“改革”,其實并沒有剝奪美國對網絡空間管理的權力,反而以法律形式將其權力合法化,使得其他國家尤其是新興市場國家很難參與。
美國一方面高度壟斷了網絡世界的權力,一方面卻又對外倡導自由開放的網絡價值觀,這是個內在的、根本的矛盾。這形成了全球網絡秩序的現狀,又與網絡與生俱來的共享性特征相沖突。“不破不立”,這也是中國參與全球網絡治理繞不開的、需要“破題”的核心問題。
自2015年——中國的國際規則起步之年以來,中國積極參與全球治理,塑造國際規則。值得注意的是,就在短短12天前,政治局剛剛舉行了第三十五次集體學習,主題就是全球治理。習總書記在講話中指出,要加大對網絡、極地、深海、外空等新興領域規則制定的參與。12天后,習總書記再次指出,世界主要國家都把互聯網作為經濟發展、技術創新的重點,把互聯網作為謀求競爭新優勢的戰略方向。
總之,中國需要主動占領全球治理“新疆域”,成為海洋、極地、太空和網絡領域內國際規則的塑造者。要完成這一任務,需要中國提高參與全球治理的能力,也要提高相應領域中國內治理的能力。其中,最重要的、也是目前的突出“短板”,一是觀念落后、尤其是政府觀念,二是人才短缺、尤其是綜合人才。朝著這一目標,我們仍有長路要走,但必須勠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