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英 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員

近日，連續數日的重度霧霾天氣席卷中國各地，好似在原本灰暗的經濟形勢上又加了些許黑色，看到如此嚴重的霧霾，我們不禁想起倫敦霧都事件，當時導致當地人口死亡率大幅度攀升、交通運輸幾近癱瘓，人們生活的各個方面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至今提起仍使其膽戰心驚。目前，霧霾看似并沒有對我國經濟發展造成嚴重的阻礙，但環境生態給地區經濟發展帶來的負面影響要比想象中嚴重很多，它不僅會導致短期經濟增速的下滑、降低地方優質資本的吸引力，同時，在經濟低迷和環境破壞同時存在的情況下還會加速地方勞動力的流出速度，這些對于地方經濟發展都是致命的。

首先，環保壓力下產業結構調整可能會帶來短期經濟增速下降。此次“十三五”規劃中強調要加大環境治理力度，巨大的環境污染壓力下，環保部近期也頻頻發聲，透露正在制定深化環境污染責任保險試點指導意見，并已形成初稿，確實表現了在經濟轉型背景下加大治理環境力度的決心。但長期高勞動消耗、資源依賴、低技術高污染的粗放式增長給我國經濟帶來的沉重負擔是難以在短期內解決的，而近期頻發的污染、霧霾事件又使問題越來越顯化，未來環境治理形勢會越來越嚴峻。

過去的增長事實證明，我國原始路徑上的經濟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帶來了環境的破壞，國內外的一些學者對這一問題進行了研究，有些學者認為，以目前我國經濟發展的路徑及模式，隨著經濟規模的擴大、能源結構和產業結構的變化都會加劇污染的程度。在國際環境低迷和中國經濟下行明顯的形勢下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其加大了我國經濟轉型的壓力，會使得環保將產生一個必然結果，那就是經濟的短期增速下降，我們將面臨兩條路徑：一是在原有環?？蚣芟逻M行經濟的轉型升級、產業結構的調整，短期內環境污染程度將會繼續惡化，長期環境崩潰風險巨大；另一個就是大刀闊斧的進行環境保護，淘汰落后產能，很明顯這必將對經濟產生短期負影響。環保部9月份發布的一份長期調研報告就指出，環保確實在國內生產總值和企業利潤方面對經濟產生短期負影響。其中，節能減排力度加大和《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實施分別減少GDP 0.12個百分點和0.03個百分點，并主要影響火力發電、鋼鐵、水泥、平板玻璃等行業。企業利潤方面主要表現在環保帶來的成本增加，過去被長期忽略的環境成本通過污染整治、增設治污設施以、新技術投入及責任險等形式顯化，短期內必然會影響企業的利潤。

從此次“十三五”規劃和環保部積極應對的態度看，我國正在努力的走第二條路，而這條路也意味著我們必須在短期承認和接受環保的代價，并將在長期取得回報。

其次，環境污染對地方引進投資的負效應，特別是房地產投資。影響投資決策的因素有很多，而地區要吸引外來投資者，除了好的地方政策空間和給予良好的收益預期外，還要考慮地方的環境基礎建設。過去唯GDP增長的理念下，地區瘋狂引進外資，不考慮環境保護，對高污染企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導致地區污染嚴重，違法排污事件頻頻被曝光。這些過去被認為是地方經濟增長源泉的資本流入在新的經濟發展形勢下，都將成為抑制地方引進優良資本的巨大障礙。

以房地產投資為例，影響投資決策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市場需求情況，而隨著人們對生活質量的要求越來越高，地區環境成為人們做出購房決策的重要影響因素，目前在房地產投資環境評價的過程中，都會涉及對噪音、水污染、空氣污染等的考慮，就空氣污染來看，雖然在北京和上海等城市其還未成為抑制房價的主要因素，但在二三線城市空氣污染對房價的影響會越來越明顯。未來對于環境與房地產投資以及其他領域投資關系的研究將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最后，區域內經濟低迷疊加生態破壞加速了勞動力流出速度。這一現象也是長期積累的環境污染問題的嚴重后果之一，隨著地區經濟發展能力的減弱和環境污染的加重必然會導致人口的轉移，簡單的把影響勞動力流動的因素劃分為環境因素和經濟因素，而往往經濟因素的影響要大于環境因素，而當這兩個因素同時作用時，勞動力的流出速度將大大加快。以東北地區為例，近年來，東北三省人口凈流出的現象比較嚴重，除了受到經濟下行壓力下就業崗位減少的影響外，環境也是需要被考慮的因素之一，特別是傳統供暖模式下，東北冬季的空氣污染情況越來越嚴重，這將加快東北的人口流失速度，空氣污染給東北地區帶來的影響將比北京更為嚴重。

總之，環保重任下，我國經濟回暖的壓力必然會被放大，但從長期看，環境保護在拉動經濟增長、產業轉型升級、居民健康保障等等方面都有著積極的作用。需要直面的是環境治理會帶來短期經濟增速的下降，而且歷史遺留下來的環境負擔會將治理周期延長，如何在環境保護和保證經濟增長效率方面產生協同，會是我國深化經濟改革過程中面臨的重要問題之一。當年英國通過頒布多項防治法案，關閉城內電廠、建造高大煙囪、改造傳統爐灶、用天然氣代替煤炭以及集中供暖等，并嚴格約束廢氣排放、明確處罰措施的方式用15年的時間治理好了倫敦的霧霾，我們將需要多少時間？希望不要比這個更長。

（稿件來源：觀點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