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huán)球時報記者 李萌 環(huán)球時報駐德國特約記者 青木】最近圍繞歐洲最大電池企業(yè)——Northvolt（北伏）的負面新聞越來越多，這家由前特斯拉高管創(chuàng)立的瑞典動力電池公司曾被希望打造成“電池產業(yè)的空客”。德國北德廣播公司15日稱，據(jù)瑞典消息人士透露，盡管手握來自寶馬、大眾等歐洲汽車巨頭的巨額訂單，北伏卻始終無法發(fā)揮規(guī)模效應。公司瑞典工廠頻現(xiàn)產能問題，連產品按時交付都很難實現(xiàn)，目前深陷財務危機，被一些人寄希望于“對抗中國電池”的北伏德國超級工廠前途未卜。面對窘境，奔馳寶馬奧迪（BBA）三大車企開始轉向中國和韓國企業(yè)的電池產品。

歐洲汽車大本營震動

“關乎歐洲未來的關鍵設施正處于危機中”，德國《慕尼黑水星報》稱，北伏被認為是“歐洲的希望”。然而， 最近該公司宣布在瑞典裁員約1600人，幾乎相當于北伏瑞典員工的25%。北伏歐洲“旗艦”工廠的負責人也遭解雇。

瑞典商業(yè)報紙《每日工業(yè)報》記者安德斯·哈格斯特蘭德向北德廣播公司表示：“9月，北伏瑞典工廠的產能只能達到其總產能的 5%?！边@家電池生產商的交貨嚴重滯后，因此面臨財務問題。根據(jù)哈格斯特蘭德的調查，北伏目前正試圖在資本市場籌集約 1.76 億歐元，以便在未來幾個月生存下來，但事實證明這很困難。這位瑞典記者甚至認為，北伏可能會停止建設德國海德工廠，以確保本土的生產。

10月初，《環(huán)球時報》特約記者開車經過海德工廠，看到工廠只建了一小部分，工地上的起重機、卡車和工人也不多。附近的住戶諾貝特對記者表示，工廠建設前被認為是當?shù)亟洕蜌W洲電池產業(yè)的重大機遇，但現(xiàn)在看，建成工廠仍遙遙無期。

此前，寶馬、斯堪尼亞、沃爾沃和大眾等歐洲車企與北伏陸續(xù)簽署了總額達550億美元的電池供應合同，但北伏的交付情況令車企失望。2020年7月，寶馬同北伏宣布了價值20億歐元的生產訂單。但據(jù)德國《經理人雜志》報道，寶馬在2024年6月終止了交付合同，其中既有北伏產品的質量問題，也包括延遲交貨的原因。北伏的最大股東、持股超過 21%的大眾汽車目前也面臨著問題。汽車專家希爾克·詹森對北德廣播公司表示：“大眾汽車的電動汽車銷量相當糟糕?！睂＜冶硎?，來自中國的競爭產品不僅在技術上與歐洲旗鼓相當，而且便宜得多。大眾的電動車規(guī)劃版圖中，來自歐洲的電池產能扮演著很關鍵的角色，但北伏的現(xiàn)狀令其擔憂。電池供應鏈研究和咨詢領域分析師安迪·萊蘭表示：“北伏是歐洲電池行業(yè)的標桿，如果他們無法生產，就表明歐洲將長期保持對外依賴?！?/p>

歐洲最大電池公司“觸礁”，給韓國電池制造商帶來了機遇。據(jù)韓國《朝鮮日報》報道，韓國電池企業(yè)在歐洲積極擴張。LG能源解決方案最近與雷諾的電動汽車部門Ampere簽訂了一份合同，計劃從2025年底開始供應磷酸鐵鋰電池。

高調起步后的挑戰(zhàn)

成立于2015年的北伏被認為是歐洲“獨立于中國電動汽車制造供應鏈”的最大希望。德國電視一臺曾以“北伏希望通過其德國‘超級工廠’對抗中國”為題報道稱，在此投資45億歐元的瑞典電池公司希望每年生產多達100萬輛電動汽車的電池，計劃于 2026年開始投產，并于2029年達到滿負荷生產。

韓國研究機構SNE的報告顯示，2023年全球十大電池企業(yè)中有六家來自中國，其中以寧德時代和比亞迪為代表。由于北伏擁有的綠色轉型關鍵技術被認為能夠幫助歐洲應對來自亞洲企業(yè)的競爭，德國和歐盟十分看重北伏工廠的價值。德國為北伏工廠提供了 9.02 億歐元的補貼，歐盟委員會也給予政策支持，以確保工廠不會被美國的投資政策所“吸走”。

被寄予厚望的北伏也擁有值得被重視的資本，其創(chuàng)始團隊有特斯拉工作背景，被視為歐洲最具價值的科技企業(yè)之一，其估值在2023年達200億美元。CEO彼得·卡爾森有一個愿景：闖入全球電動汽車電池制造商的“決賽圈”，與占主導地位的中國公司抗衡。

盡管北伏經歷了高調的起步過程，但中國研究機構真鋰研究創(chuàng)始人墨柯16日對《環(huán)球時報》記者分析稱，北伏自成立之初就有一些聲音認為很難成功，歐洲的鋰電產業(yè)鏈配套不完善。雖然有LG等韓國電池企業(yè)在歐洲成功建立了工廠，但大多是有韓國技術人員赴歐，并配以韓國的產業(yè)鏈。

墨柯表示，盡管寶馬、奔馳和大眾等汽車制造商最初對北伏抱有期望，甚至開出大量訂單并進行了投資，但北伏作為一家歐洲企業(yè)，對電池生產的掌握和了解并不系統(tǒng)化，也缺乏相關生產設備等，而歐洲又缺乏這些相關的配套資源，有許多環(huán)節(jié)需要摸索。

墨柯舉例稱，電動汽車電池的生產過程中需要根據(jù)礦產品的不同特性進行調整，而歐美地區(qū)缺乏這方面的專業(yè)人才，“原材料都干不好，更不用說鋰電池了?！蹦路Q，直到現(xiàn)在北伏的生產能力仍然有限，而且生產出的產品價格昂貴，性價比較低。

寧德時代創(chuàng)始人兼CEO曾毓群9月接受外資機構采訪時稱，歐洲電池制造商擴大生產規(guī)模時遇到的困難主要是在設計思路和人才培養(yǎng)方面存在一定不足。

將影響歐洲政策？

德新社稱，7月初，彼得·卡爾森在接受瑞典商業(yè)報紙《每日工業(yè)報》采訪時坦言該公司的擴張計劃有點過于激進，現(xiàn)在正重新檢視公司發(fā)展中的問題。

據(jù)瑞典媒體報道，北伏正在與貸方、投資者和客戶就公司融資事宜進行談判。目前尚不清楚這些談判處于什么階段。彭博社稱，該公司在10月初與各利益相關者會面，并獲得了約 1.5 億歐元的口頭融資承諾。17日，北伏的股東之一高盛集團的資產管理部門被爆正計劃加入融資方案。

盡管北伏遭遇困境，但歐洲依然在強調發(fā)展本土電池產業(yè)。德國經濟部國務秘書邁克爾·凱爾納表示，德國聯(lián)邦政府正與歐盟一起資助 60 多個電池項目。凱爾納表示，歸根結底，德國和歐洲需要在10到 20 年里努力提高競爭力.

然而，彭博社近日發(fā)表的文章分析認為，北伏是歐洲發(fā)展本土大型鋰電產業(yè)的“最佳機會”。如果該公司無力扭轉局面，歐洲為保其電動汽車轉型目標可能不得不打開大門，迎接中國企業(yè)在歐洲設立更多工廠。

還有分析認為，若歐盟在此時開始對中國電動汽車加征關稅，歐盟的電動汽車產業(yè)將面臨更大的挫折。

德國機動車輛貿易中央協(xié)會副總裁托馬斯·佩克魯恩對德國《奧格斯堡匯報》表示，對于消費者而言，歐盟出臺政策干擾中國汽車制造商的競爭力，會讓歐洲人為購買電動汽車付出更高的成本。佩克魯恩警告說：“這將進一步惡化本已出現(xiàn)下滑的電動汽車市場?！?  

路透社15日援引市場研究公司Rho Motion的數(shù)據(jù)顯示，9月份全球電動和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的全球銷量同比增長30.5%，中國的銷量同比大增47.9%。相比之下歐洲剛剛在此前的銷量暴跌中恢復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