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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任本屆“天壇獎”國際評委會主席的丹麥國寶級導演比利·奧古斯特看上去沉穩淡定,說話時也是語速平緩,有種高冷的北歐范兒,絲毫沒有被周圍風風火火奔忙的工作人員、志愿者和媒體團隊的節奏影響。可在提及瑞典大師伯格曼時,他的臉部表情一下子柔和下來,眼睛里也有了溫度:“伯格曼是我人生很重要的一位導師,我很懷念他。”
評獎觀
能夠觸及內心的,就是好電影
對于國人來說,比利·奧古斯特的名字有些“小眾”,可是這位生于1948年的導演卻絕對是世界影壇的大師級人物:他執導的《征服者佩爾》于1988年奪得第41屆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并于1989年獲得奧斯卡金像獎和金球獎的最佳外語片獎。1992年他的《善意的背叛》再次獲得第45屆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2007年他的《再見巴法納》獲第57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最佳影片的提名。作為電影導演,比利·奧古斯特還被授予丹麥和瑞典皇家騎士勛章和法國藝術與文學騎士勛章。
榮譽等身是否會成為一種壓力,影響到奧古斯特的創作?奧古斯特堅決地回答說“不會”,“我認為獎項是對于你專業水平的一個肯定。但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對于故事的構思,是劇本的創作,以及選擇最好的演員來飾演合適的角色。在拍攝的現場,你知道攝像機在哪里,知道攝像機正在記錄哪些瞬間,并且知道觀眾會和你一樣,看到哪些場景。相比起獎項,這些才是最重要的工作。”
出任本屆“天壇獎”國際評委會主席,奧古斯特深感榮幸的同時也覺得自己責任重大:“我們作為評委會的成員,會決定最終得獎的人選。而對于那些得到獎項的人,這個獎項也許會成為他們人生的一個重大改變。同時,擔任評委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在這個過程中,你可以看到很多來自不同國家的優秀電影,了解這些電影代表的文化,這是一個很有趣的過程。所以對于我來說,不僅期待著這份大獎的最終歸屬,更期待看到這些優秀的電影。”
每個人對電影的感受不同,作為本屆“天壇獎”國際評委會主席,如何讓評委團求同存異,獎項的評選標準是什么?奧古斯特表示一部好電影沒有固定的標準,他希望評委們用開放的心態去看片,而不要帶有任何偏見:“看電影是個愉快的過程,可以讓我們回復到孩童狀態,能夠觸及到你內心的,就是好電影”。
中國緣
與中方合作拍攝動作片《烽火芳菲》
比利·奧古斯特與中國淵源頗深:2008年他就擔任了上海國際電影節評委;2011年也參加過上海國際電影節的大師班;2015年與國內的電影公司合作,執導了動作片《烽火芳菲》。該片由劉亦菲、埃米爾·赫施主演,計劃今年上映。奧古斯特介紹說這一合作計劃始于6年前,這個二戰時期發生在中國的愛情故事深深打動了他,僅劇本就籌備了一年半,他還親自去中國農村體驗過生活。
來中國讓奧古斯特的夢想成真,他說自己很多年前就喜歡上了中國,甚至在夢想成為導演的時候就希望能夠拍一些有中國元素的電影。與此同時,他也坦承中國文化和丹麥文化非常不一樣,《烽火芳菲》拍攝結束的時候,他意識到,其實大家都是一樣的:“在深層次上,我們都是一樣的人。盡管不同的文化背景,決定了我們有不同的語言、不同的習慣、不同的舉止規范,但是我們的內心都是一樣的——這和我在美國、在歐洲等地拍電影沒有什么區別。你擁有一個團隊,有攝像機,有演員,有工作人員,整個過程是一樣的。如果你擁有一個專業團隊的話,無論在哪里拍電影,這都是一樣的。”
伯格曼
真正的電影大師
電影大師英格瑪·伯格曼看了七遍《征服者佩爾》后,點名讓比利·奧古斯特執導他創作的劇本。奧古斯特將這個以伯格曼父母為原型的故事,拍成了《善意的背叛》,第二次獲得戛納電影節金棕櫚大獎。奧古斯特回憶說當時和伯格曼在一起工作了三個月,每天聊四個小時。除了劇本之外,伯格曼給予他獨立的創作空間:“拍攝這部電影當然會有壓力,但我并沒有覺得自己是在伯格曼的陰影之下。我的壓力來自于自己是否能夠在如此漫長的拍攝過程中保持所有的精力。”
說起伯格曼,奧古斯特充滿深情:“在我看來,伯格曼是真正的電影大師。他能把現實和想象中的意境很好地表達出來,他的電影就像風景畫一樣,現在已經很少有導演可以做出這樣的作品了。他讓我拍攝電影《善意的背叛》,我很感興趣也很榮幸。伯格曼是我人生很重要的一位導師,我很懷念他。全世界很多影迷都非常喜歡英格瑪·伯格曼的電影,因為他的電影總能深入挖掘人類的靈魂,用電影的語言來表達人的心靈,用一種戲劇化的方式來觸摸到人的靈魂。”
拍電影絕對不是自娛自樂
奧古斯特的冷靜讓他的內心很少糾結,而這種“心無旁騖”顯然是他佳片不斷的一個重要原因。讓很多電影人迷惑、感覺似是而非模棱兩可的問題,在奧古斯特這里都能有觀點鮮明的答案。
問:應該重視本土市場還是全球市場?
奧古斯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我認為如果你有好的想法、好的故事,你就應該走到大舞臺上來。我不認為一部電影就該為一個地區服務,比如中國電影就是給中國觀眾看,美國電影就是給美國觀眾看。好電影自然會傳播。
問:電影的文藝性和商業性如何協調?
奧古斯特:這兩者沒有什么不同,主要是看你能否將兩者相結合,將商業與內容相結合。我不知道藝術具體是指什么,但是對于我來說,電影就是關于內容。我認為應該將兩者結合。電影制作是很費錢的,它是一個產業。拍什么電影取決于導演的個人喜好,你當然可以拍賺錢的電影,也可以熱衷于拍重敘事的電影,但不意味著重敘事的電影不能賺錢。我拍攝的電影更看重能給觀眾帶來什么,希望有大量觀眾愿意來欣賞我的電影。
問:如何在浮躁的社會保持導演的創作初心?
奧古斯特:這與保持好奇心有關。如果你對生活保持好奇,那么對于你想要了解的事物,你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興趣。生活就是一個課堂,你可以學習到許多不同的事物。不管你學到了什么,都把它應用到工作中。
問:如何才能拍出叫好又叫座的電影?
奧古斯特:導演如果是沖著名氣和金錢去的,那樣永遠不會成功。拍電影也絕對不是自娛自樂——拍電影的成本非常高,不可能只是自己滿足就行,要讓別人覺得好才行。每個人都想被別人贊賞,都不想被別人誤解,但你得花上些精力才能做到。拍電影會花掉很多別人的錢。所以,某種程度上,要有一種要盡自己全力的責任感。但同時,你也要保持真誠。千萬不要盯著那些非常賣座的電影不放,千萬不要只想著通過拍電影來賺錢。那永遠都不會行得通。觀眾并不傻,他們受過很好的教育,很聰明。他們不會想要被操縱,他們希望得到尊重。什么類型的片子都能成功,但成功的電影一定是聰明的。
文/本報記者 張嘉
實習記者 黃靜圯
攝影/本報記者 崔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