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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的木偶店
一個陽光明媚的周日,我獨自來到布拉格老城區的步行街。這里,歷經幾百年風雨滄桑的建筑比比皆是。沿著石板鋪就的道路向前行,一直可以到達老城廣場。
街巷兩旁,旅館、咖啡廳、啤酒吧和各種商店鱗次櫛比。在寬敞明亮的櫥窗里,陳列著水晶王國的各式玻璃器皿、燈具,以及造型各異的水晶飾品,琳瑯滿目,刺激著游人的購物欲望。但更使我駐足不前、百看不厭的卻是一片片木偶店。
在布拉格充滿復古味道的大街小巷,隨處可以見到好兵帥克、匹諾曹、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小鼴鼠、米老鼠、巫師和吸血鬼形象的木偶。著名喜劇大師卓別林,音樂大師莫扎特筆下的人物“唐璜”,也被捷克人做成木偶。木偶商店的售貨員站在門口,嫻熟地擺弄那些做工精美、造型各異的木偶,招徠生意。于是,這些不會說話的木偶們,仿佛生靈附體,在店家的手中變得活了起來,手舞足蹈,歡活蹦亂跳。
穿行在精雕細琢、栩栩如生的木偶世界里,它們是那么熟悉,仿佛使我回到充滿童趣的年代,忘卻了身在異國他鄉的寂寞。看著眼前長著翹鼻子的匹皮諾曹,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我恍若回到了1992年,那個令我難以忘懷的秋季。
記得那時前蘇聯剛剛解體,社會治安急劇惡化。在俄羅斯烏拉爾地區葉卡捷琳堡出差時,我收到老父親病危的電報,取道海參威、哈爾濱回到返回北京。當到達海參威機場后,方知離市區還有一百多公里,需要打出租車。
多日的旅途勞頓,坐上去市區的出租車,我就睡著了。當我被緊急剎車驚醒時,司機已經一個鼠竄跑到馬路對面,只見身穿沒有標識迷彩服和制服的六個彪形大漢,手持四支微型沖鋒槍、兩支手槍緊緊地圍住我,黑森森的槍口抵在前胸后背。不容分說開始搜身。在“檢查”我的護照、證件和文件包,掠走我身上的一千多美元后,他們就跑去截后面又開過來的出租車了。要不是我會講一口莫斯科音的俄語,他們也摸不清我到底是干什么的,那天我若被他們打死,也未可知。想起我險些成了俄羅斯一望無際原始森林中的“孤魂野鬼”,至今心有余悸。
回到北京。父親始終在醫院的重癥監護室搶救,生命垂危。我和母親輪流到醫院陪護。弟弟和弟媳在國外,他們五歲多的女兒甜甜白天去托兒所,晚上由我們輪流接回家。
一天,我從醫院回來,去托兒所接甜甜。回家的路上,踏著紛紛飄落的秋葉,她熱乎乎的小手緊緊地攥著我的小拇指,撅著小嘴巴,冷不丁地說:“海嘉伯伯,你是匹諾曹!”
“為什么我是匹諾曹?”望著她那雙長著長長睫毛、漂亮、清澈,還有些調皮的大眼睛,我低下身來,迷惑不解地問道。
“托兒所老師剛給我們看了《木偶奇遇記》幻燈片,匹諾曹因為說了謊話,長出了長鼻子。老師說,愛說謊話的小朋友就是匹諾曹。”她斜睨地看了我一眼,小嘴一撇,“你前天就答應昨天要來接我,班里的小朋友都回家了,你又沒來,已經好幾次了,你會長出長鼻子的!”
望著她委屈的神情,我把她抱起來,緊緊地摟在懷里,心中陣陣的酸楚,欲哭無淚,但卻不能對她說實話,因為我一整天都在醫院守護最疼愛她的爺爺。她哪里知道,身染沉疴的爺爺再也無法回到她的身邊,哪怕是再看她最后一眼。我再次成了愛說謊話的匹諾曹。
不起眼的小木偶,在人類發展的歷史進程中,的確起著傳承文明、教育孩子、溝通情感和見證逝去時光的巨大作用。有人說,木偶是沒有靈魂的。但我卻覺得,每個木偶都有屬于自己的靈魂。
早在17至18世紀,木偶在捷克就相當普遍。當時,由于長期受奧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統治,正規劇院只允許上演德語劇目。出于自己民族語言被遺忘的擔心,聰明的捷克人開始用民族語言表演木偶劇,民間木偶藝人走街串巷,為大人、小孩表演木偶劇。他們的足跡遍布捷克的村莊小鎮,乃至家庭,成為捷克人傳播母語、建立民族自信、獨立意識與民族自尊的重要渠道。小木偶不再是人們手中的“傀儡”,成為捷克民族涅磐重生的歷史見證人,木偶劇也成為捷克的“國劇”。
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這里每年都舉辦國際木偶藝術節,世界各國的藝術家把最好的木偶藝術帶到這里展示。布拉格成為頗有名氣的“世界木偶藝術之都”。
我第一次來老城步行街,造訪布拉格國際木偶藝術節組委會主席穆拉特,還是在2000年。
湖南木偶皮影劇院受文化部的委托,要來參加捷克布拉格國際木偶藝術節。當我把這個消息通報給木偶節主席穆拉特時,這個捷克籍的南斯拉夫人顯然十分興奮,一見如故。他和助手把我請到組委會樓下一間臨街餐館。要來了幾扎皮爾森啤酒,一大盤捷克烤肉和烤腸,還有很對胃口的“古拉什(牛肉燉土豆)”湯。我們一面大口飲酒、大快朵頤,一面商定中國木偶劇團來布拉格訪問演出的事。
穆拉特主席中等身材,體貌豐隆,兩道濃眉下,一雙大眼睛炯炯發光、神采熠熠,是位十分爽快的人。“請參贊先生放心,中國能派藝術家參加我們的木偶藝術節,是件莫大榮幸的事。世人皆知,中國文明是世界最古老、未曾中斷過的文明。我相信,中國藝術家一定會給藝術節帶來驚喜。”
八月初。夏日的布拉格陽光燦爛,游人如織。布拉格國際木偶藝術節拉開了帷幕。來自23個國家的27個木偶藝術團體云集伏爾塔瓦河畔,競獻技藝。
中國湖南木偶皮影藝術劇院在團長張力功率領下,為藝術節帶來了中國傳統的木偶戲《獵人海力布》及皮影戲《三只老鼠》、《狐貍與烏鴉》、《龜與鶴》等節目。在布拉格市圖書館大禮堂演出那天,諾大的禮堂座無虛席。孩子們穿著節日的盛裝,在家長的陪同下,津津樂道地觀看他們最喜愛的木偶表演。
《獵人海力布》首先開演。這是根據中國蒙古族民間傳說改編的杖頭木偶戲。湖南藝術家們憑借多年礪歷練煉出的硬功夫,把那些高80厘米左右的木偶舞弄得活靈活現。逼真的人物造型、優美的民族音樂、明快鮮亮的色彩、凝聚成滿臺濃郁的東方風情,緊緊扣住了觀眾的心。劇終時,觀眾席上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三只老鼠》等三個皮影戲,更是把全場的氣氛推向了高潮。小老鼠偷吃香油后,小肚子一下子鼓脹起來;狡猾的狐貍對烏鴉垂涎欲滴,口水一滴一滴地從口中流出;高傲的白鶴被烏龜啄下的一片羽毛,飄飄忽忽地落向水面……在場觀眾無不為藝術家們嫻熟細膩的表演技巧所折服。演出結束時,激動的孩子們歡呼雀躍,騰地站了起來,全場爆發出長時間的熱烈掌聲和歡呼聲。雖說布拉格是“木偶之都”,觀眾也可謂見多識廣,但起源于中國西漢年間,距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可稱之為“皮影戲鼻祖”的精彩表演,還是給觀眾帶來了視覺的強烈沖擊。
當藝術家們帶著他們的皮影道具從幕后走到臺前,走到觀眾中,向大家揭示皮影戲的秘密時,人們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有的沖上前去把演員團團圍住,有的干脆直奔幕后,想親眼看個究竟,還有的索性接過演員手中的皮影道具,在燈光照射下,饒有情趣地學起如何操縱皮影小老鼠、狐貍和烏龜,久久不肯散去。
木偶情緣,使我和藝術節組委會的朋友、各國評委,還有穆拉特主席,從此結下了難解之緣。
2001年,我回到國內工作。木偶情緣再次使我把視線關注到獲得過文化部“文華獎”的漳州木偶劇團。
漳州木偶劇團以布袋木偶的表演,早已聞名遐邇于海內外。早在1960年,在羅馬尼亞布加勒斯特舉行的第二屆國際木偶傀儡戲聯歡節上,漳州木偶戲《大名府》、《雷萬春打虎》憑借精彩的表演曾獲得表演一等獎,榮獲兩枚金質獎章。該劇團還曾訪問過法國、瑞士、蘇聯、南斯拉夫、匈牙利、新加坡、蒙古等幾十個國家和地區,受到海外觀眾、專家、學者和新聞媒體高度評價,被贊為“世界第一流藝術”,制作的木偶頭雕刻被譽為“東方藝術珍品”。
再次回到捷克,回到布拉格,回到“木偶之都”,已是2002年。一天,我同助手郝紅一道,再次來到步行街旁的木偶節組委會辦公樓,拜訪老朋友穆拉特主席。久別重逢,自然有許多話要說。
“主席先生,我這次回國可是做足了‘功課’,是‘有備而來’。”在郝紅的幫助下,我把中國漳州布袋木偶和傳統劇目做了詳盡的介紹。“這種被稱之為‘掌中戲’的木偶劇,源于公元三到五世紀的晉朝,興盛于公元十四至十七世紀的明朝,可謂歷史悠久。你很難想象,小木偶不但能舞槍弄棒、頂缸雜耍,還會吞云吐霧、把盞飲酒呢!”
穆拉特聽得聚精會神,兩只大眼睛盯著我,似乎希望從我的描繪中,想象出這種聞所未聞的神奇木偶。
“請參贊先生一定幫助我們聯系中國漳州木偶劇團,請他們來參加我們的藝術節,一展風采。”出于木偶情緣,他發出了熱情的邀請。他已領略過中國湖南皮影木偶劇院給他帶來的驚喜。
只見他拿出一個色彩鮮艷、做工精致的提線木偶匹諾曹,“這是我們藝術節組委會下屬的作坊制作的,送給你做個紀念。”穆拉特邊說,邊把木偶遞交給我。
望著十九世紀意大利著名作家卡洛?科洛迪筆下的小主人公,造型俏皮、長著長長翹鼻子的匹諾曹,不覺間,一幕幕往事再次浮現在眼前,淚水浸潤了雙眼。我把這個可愛的小木偶收了下來。后來,在侄女的生日時,送給了她。她已初長成妙齡少女。木偶匹諾曹雖然不會說話,但卻承載著我們祖孫三代人牽縈于心的深情,以及,只有我們伯侄兩人心照不宣的“悄悄話”。
轉眼到了2004年6月。一年一度的國際木偶藝術節在布拉格再次拉開了帷幕。有24個國家的40多個木偶表演團體,前來參加此次木偶藝術節。中國漳州木偶劇團由藝術總監吳光亮,帶領六名在中國木偶藝術界相當知名的藝術家參加比賽。
我和助手郝紅坐在穆拉特主席身邊,向他介紹著劇情。布袋木偶戲《大名府》取材于中國古典名著《水滸傳》中《時遷火燒翠云樓 吳用智取大名府》一章,戲演梁山好漢扮成雜耍藝人,混入大名府營救“玉麒麟”盧俊義、“拼命三郎”石秀的故事。
在富有中國閩南地方色彩的音樂聲中,守門官與隨從衙役上場。守門官搖著手中的扇子,光頭上晃動著一頂“烏紗帽”,然后坐在椅子上,蹺著二郎腿,衙役為他斟酒、點煙,悠閑自得地“吞云吐霧”;這時,兩個雜耍藝人上來,一個耍壇,一個轉碟;隨后上場的兩個雜耍藝人,一個耍棍,一個舞綢、甩水袖;接著,一個武生引弓射箭,一箭射落守門官的帽子;守門官驚魂未定,又來了兩個雜耍藝人,一個打腰鼓,一個敲鑼;緊隨其后,再上兩個武小生,演出一套盾牌刀與槍的對打;正待目不暇接之時,一個舞獅藝人與一只獅子登場,表演舞獅。最后,守門官坐在了獅子身上,隨著“梁山好漢”們組成的雜耍隊伍,稀里糊涂地進了城。在整出戲中,守門官始終與雜耍藝人互動著,展示著各種逗趣、詼諧的動作情節。舞臺上好戲連連,臺下的觀眾們已是唏噓不已、贊不絕口。
一個個滴溜溜轉動的盤子、壇子,在空中飛舞回旋,在藝人的手中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總能拋接瀟灑自如;舞獅的則在空中閃轉騰挪,耍起了高難度的“空中雜技”。令人稱奇的是,這些連真人表演都屬高難度的動作,卻是由一個個小木偶來完成的…… 這是漳州布袋木偶劇《大名府》里的經典場面,把中國的傳統武術、雜技和戲曲藝術巧妙地結合在一起,渾然天成。在幾位藝術家的手掌上,看似沒有生命的木偶,居然像是被注入了“靈魂”,栩栩如生地表現出情感豐富的“人偶世界”。演出博得了滿堂喝彩。
我們陪同穆拉特主席來到后臺時,狹小的空間早已擠滿了前來“探秘”的孩子、各國的藝術家和國際評委。漳州木偶藝術家們以中國人特有的真誠,熱情地向外國友人介紹漳州布袋木偶的“掌中戲”是如何表演的。許多外國友人紛紛向漳州木偶藝術家們請教“掌上功夫”,索要簽名,嘖嘖稱奇。不少觀眾還要求和演員與可愛的布袋木偶合影留念。
國家一級演員莊陳華成為聚焦人物。他個子不高,長著白凈的面龐,笑容可掬。他擔綱演出《大名府》已有上萬場,所飾演的木偶守門官,在他隨心所欲、得心應手的操縱下,不但能夠把盞飲酒、吞云吐霧地吸煙;得意之時,坐在椅子上抖腳,把光頭上的“烏紗帽”晃動起來,做多圈旋轉;驚恐之時,躲在椅子背后顫栗發抖。活脫脫的“昏聵慵懶”之輩,在他的手掌中表現得神靈活現。是他用高超的技藝,為小木偶注入了真正的“靈魂”。我想,這大概也是他與木偶之間的情緣吧。
一位以色列的評委,對藝術家莊陳華大師連連稱贊,“中國木偶藝術了不起!”邀請他到以色列的木偶藝術節獻藝。一位捷克觀眾感慨道,“從來沒見過木偶能做出這么多動作,令人難以置信!”藝術節穆拉特主席興奮地說:“這簡直絕了!我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感受!”為了讓更多的人能夠看到漳州木偶劇團的精彩演出,組委會特意安排,在藝術節的閉幕式上,再次演出木偶戲《大名府》。捷克電視臺還專門拍攝、采訪、報道了漳州木偶劇的演出。中國藝術家以精湛的技藝贏得了藝術節觀眾、國際評委的一致好評,贏得了“最佳表演藝術獎”和水晶杯。
我也與漳州木偶劇團的藝術家們,以及他們那些可愛的木偶們,結下了深深的情緣。
幾年后,我來到鋼琴詩人肖邦的故鄉波蘭工作。這里的孩子們也十分喜愛格林兄弟創作的《白雪公主》、安德魯?朗創作的《灰姑娘》、《小人國游記》、卡洛?科洛迪創作的《木偶奇遇記》。動人的童話故事、俏皮的木偶,給這方國度的孩子們帶來美好的夢想和無窮的歡樂,傳遞著人世間的善惡丑美,觸動著孩子們幼小、純潔的心靈。
在六一國際兒童節的前夕,我再次請到了漳州木偶劇團,來波蘭巡回演出,帶來了《兩個獵人》、《賣馬鬧府》,還有多次在國際木偶節中獲獎的經典劇目《大名府》。
漳州木偶劇團演出的消息不脛而走。藝術家們先后在熱舒夫、羅茲、華沙、洛姆扎、卡托維茨、奧波萊、凱爾采等城市演出了十余場,場場爆滿。所到之處,無不受到波蘭的孩子們和家長們的熱烈歡迎。當觀眾親眼看到能唱、念、做、打,具有喜、怒、哀、樂感情活動的布袋木偶,在藝術家手中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表演時,被來自世界東方的木偶藝術所深深吸引。
當藝術家們來到波蘭古都克拉科夫市,我接到該市波中文化交流基金會董事長查理、我的波蘭朋友打來的電話。他轉達兒童醫院院長女士的請求說,在她的醫院里有一百多個身患癌病的兒童,十分希望看到來自中國的木偶表演。因孩子們要在醫院接受治療,無法去劇院觀看木偶劇,是否能請中國的藝術家們來醫院,為這些病童做一次演出。
接到電話,我仿佛感受到身患癌癥病童發出的呼喚和期盼。略整行裝,便驅車趕往距華沙三百公里的克拉科夫市。
在賓館里,我見到了剛從外地來到克市的藝術家們。見他們一路風塵仆仆、面帶倦色,欲言又止。因為我知道,在演出時,演員需要全身心地投入,不僅僅是情感的投入。為了使不會說話的小木偶真正“活”起來,演員還要付出巨大的體力消耗,隨著小木偶一起騰挪跳轉,“耍雜技”、“練武功”。一場演出下來,演員們早已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是真正的體力活。
當藝術家們從我口中了解到,這個城市兒童醫院病童正在望眼欲穿地等待他們時,我們的藝術家們,立刻忘掉了長途跋涉的勞頓,連續演出的辛苦,時差與不習慣當地飲食所帶來的身體不適,隨我和查理先生一同來到兒童醫院。在醫院的大禮堂里,他們以滿腔的熱忱為病童、家長和醫院的醫護人員們,舉行了專場義演。他們以飽滿的精神狀態,精湛的表演技巧,給孩子們演出了曾在國際比賽中屢次獲獎的劇目《大名府》和《兩個獵人》等保留節目。
飽受癌癥折磨的孩子們,被中國藝術家手中惟妙惟肖的小木偶和精彩的表演深深地吸引,一時間,忘卻了還在身上肆虐的病痛,發出了歡快的笑聲、喝彩聲;一個喉部插著人工呼吸器的小女孩兒,在醫護人員的陪護下,全神貫注地看完了整場演出;一個坐著輪椅的小男孩兒,在演員拿著木偶來到身邊時,伸出纖弱的小手,嘗試著學習操縱小木偶;孩子們爭先恐后地跑上前來,撫摸令他們欣喜的中國小木偶,依依難舍。不會說話的小木偶帶給孩子們溫馨的慰藉,撫慰著孩子們幼小、但卻受傷的心靈。陪伴他們的一些家長和醫護人員看到此情此景,流下了欣慰的熱淚。院長女士向中國演員們致以最誠摯的感謝,她含著熱淚對我和演員們說,“中國藝術家們為波蘭的病童們帶來了最好的禮物。這場演出,對孩子們來說是第一次,也許是最后一次,給他們幼小的心中,留下了難忘的印象和美好的憧憬。”
此時此刻,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個招人喜愛,長著翹鼻子的匹諾曹。我想,那些給孩子們帶來歡快、遐想的藝術家們,以及懇請中國演員前來義演的查理先生、院長、醫生、護士和家長們,一定同我有著同樣的愿望,為孩子們扮演一次匹諾曹,共同編織一個美麗的“謊言”,伴隨他們度過哪怕是一段十分短暫的美好時光。(作者:丁海嘉 文化部外聯局原駐外參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