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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1月22日16:45 | 中國發展門戶網 www.chinagate.cn | 給編輯寫信 字號：T|T

蘇曉柔本來是個純爺們，當兵4年后結婚生子。可在他35歲時，突然被檢查出有女性特征，原來，他竟然是個雙性人。此后，他變得愛打扮，渴望被保護。然而，他終究得不到周圍人的理解，常常被人指指點點。經過痛苦的三十多年后，前天，他終于鼓足勇氣去南京雨花臺區公證處公證了自己的性別。

稀罕：有人要求公證性別

前天，70歲的蘇曉柔邁著小步，到南京市雨花臺區公證處要求做個公證，“我要公證我的性別是女的。”這個要求倒是讓公證員小陳吃了一驚：性別有什么好公證的，這年頭大多數人要求公證的是房產。“我原名叫蘇立剛，蘇曉柔是后來改的名字，我現在要改戶口上的性別，派出所讓我來做個公證。”蘇曉柔甩了一下頭發，對小陳說，他原本是個純爺們，35歲之前一直以男性身份生活，可是35歲時發現自己是雌雄同體人，此后便一直想做女人。此后，蘇曉柔向公證員出具了相關的醫學證明資料以及律師代他寫的申請書。雨花臺區公證處經過調查核實后，為蘇曉柔出具了性別為女性的公證書。

記者得到消息后，詢問了一下蘇曉柔是否愿意接受采訪，他笑著說：“可以啊，你來我家，我跟你好好說說。”按照約定的時間，記者來到蘇曉柔的家。蘇曉柔扎著高高的馬尾辮，在皮筋處還扎了一朵頭花，穿著鮮紅色的上衣，牛仔褲，腳上穿著鑲著花邊的黑色圓頭高跟鞋，臉上蕩漾著熱情的笑容，又是搬椅子又是泡茶的。蘇曉柔的聲音，倒不如“她”的名字那么柔美，略帶粗重，臉部的線條也較為剛毅，顴骨較高，膚色黝黑，但臉上卻沒有明顯的皺紋，腰板兒挺直，做事情非常利索，走起路來也健碩得很，看上去像個50歲左右的女人，如果不是身份證上寫著1940年生，記者很難想象他今年已經70歲高齡了。

24歲正在發育的一個乳房被切了

“從出生起，我一直都沒有懷疑過自己是男的。”蘇曉柔說，由于身體的第二性狀表現為男性，而且父母、周圍人都不曾懷疑過自己的性別，而自己的各種言行舉止，也沒有讓人對自己的性別產生懷疑的“疑點”，因此蘇曉柔從未想過自己的性別，有一天會成為一個模糊的概念。

1964年，蘇曉柔入伍當兵了，在軍營里度過了一段難忘的時光。“軍隊里都是男的，我當時也交了很多朋友。在那時候，有一次認清我性別的機會，可是我沒有好好對待。”蘇曉柔說，正是“她”入伍的第一年，“那天剛好是夏天，我光著上身，穿著褲衩跑到河里去洗澡，剛好有一個戰友從后面在我胳肢窩這里抓了一下，因為當時大家都是小伙子，好玩。可是沒想到后來那一塊就腫了起來。”蘇曉柔說，當時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時的腫塊是因為乳房在發育，只是把它當成一塊“多長出來的肉”，“后來我穿軍裝的時候，左邊上衣的口袋里就不能放東西了，抵著會疼，后來就被送到醫院檢查了。”蘇曉柔說，當時的軍醫稱“沒有見過”這樣的病例，便將蘇曉柔轉到了一家大醫院住院，主治醫生也認為那是腫塊，建議他切除，“住了半個月院，就開了刀拿掉了，后來醫生給我看被割下來的東西，里面全部是乳腺管。”“我當時是不曉得那是發育中的乳房，就聽醫生的話，把它切掉了，要是早知道的話，我肯定不會切的。”蘇曉柔說，那場手術讓自己現在兩邊乳房大小不一，“那時候要是沒切，現在看起來就沒這么丑了。”蘇曉柔說著，不自覺低了低頭。

入伍的第二年，在一次扔手榴彈的訓練中，蘇曉柔被縫合的傷口再次產生疼痛感，此后“她”便被派到留守兵部隊，并于1968年退伍。

28歲結婚了，還有了3個孩子

24歲時的“腫塊”雖然異常，但并沒有引起蘇曉柔的注意，他還是按照男性的軌跡過著正常的生活。

1968年，退伍后，蘇曉柔一直呆在家里，并與當時住在隔壁的女孩小珍產生了感情。不久后，蘇曉柔和小珍擺了酒席。隨后小珍為蘇曉柔先后生下1個女兒和2個兒子。生活平淡而日常，似乎并沒有什么不正常的現象。1969年，蘇曉柔被分配到梅山的煤礦里工作，每天都要下井、爆破，工作危險系數高、強度大，而他也理所當然地成了整個家庭的支柱，妻子、孩子都指望他養家度日。

然而，這樣的日子卻沒有維持到白頭偕老。蘇曉柔過了而立之年之后，便漸漸地與妻子產生了隔閡，“原來人結婚，不像現在，還談戀愛，就是覺得差不多就結婚了。后來生活在一起才曉得不合適。”蘇曉柔認為那時候產生隔閡的原因在于“她”與小珍本來就是性格不合。

34歲“便血”原來是例假

1974年，就在蘇曉柔的第三個孩子出生后不久，有一天，蘇曉柔發現自己的小便中夾雜了許多血絲，便連忙到社區醫院進行檢查。社區醫院的醫生建議他住院觀察。為了配合醫生的檢查，雖然蘇曉柔的小便在兩三天后就正常了，但是他還是在社區醫院住了一個月院，但醫院卻并沒有給蘇曉柔什么結論，蘇曉柔決定出院返工。可是就在他出院的第二天，他又便血了，而社區醫院的結論是“搞不清楚，建議轉院。”

蘇曉柔窘于家庭生活的拮據，只是從醫院拿了一些止血藥，并沒有轉院。可是便血的狀況卻沒有減輕，幾乎每個月都會發作一次，每次都持續2-3天，可之后又會自行恢復。無奈的蘇曉柔只得遵從醫生的囑咐，聯系南京的大醫院。“大醫院的醫生剛開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來就組織專家會診，先是給我驗血，驗血報告里說血液里有脫落細胞，35歲的蘇曉柔聽到這個消息無疑是受了當頭一棒，因為醫生告訴他，血液中的脫落細胞預示著他的便血可能不是任何毛病造成的，而是女性自然的生理現象———月經。

隨后醫院又安排蘇曉柔做了婦科B超檢查，結果在他的體內發現了子宮，性染色體為XX！“后來，又有很多專家、還有內分泌科的教授給我會診，化驗分泌物，他們說已經沒有精子了，只有白帶。”雖然極不情愿，但蘇曉柔必須反思，必須接受天生的“雌雄同體人”的身份，必須開始思量從此作為一個雙性人的生活。

哭泣：留的長發被迫剪了

診斷結果出來后，蘇曉柔開始正視自己的性別，而他也漸漸接受了自己的女人身份，甚至喜歡上了這個女性的軀體。“我那個時候想穿裙子，想留長頭發，想化妝……”有了診斷結果后，蘇曉柔開始瘋狂地想打扮自己，“醫生說我那段時間的心理應該像是一個剛剛發育成熟的少女，我感覺也是，就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雖然蘇曉柔自己快速地接受了這種性別轉變，但周圍的朋友和同事卻一時難以適應。“我們廠的同事，都知道我是因為得病才會這樣的，但是他們還是不能理解，經常在我后面指指點點。”蘇曉柔說，“那個時候我扎個小辮，我們廠的大領導還強迫我把頭發給剪短了，我為了這個事情，還偷偷地哭了好幾次，我就想留長頭發，扎辮子，他們不讓我留。”

37歲偷偷去打耳洞

蘇曉柔的笑聲持續了很長時間，記者甚至都不好意思打斷。收住笑容，他說：“其實不理解我的都是外人，我也不在乎，因為家里人都是支持我的。”蘇曉柔說，37歲時，他偷偷去打了耳洞，40歲左右的時候，還特意去夫子廟文眉，“那個時候是我最愛打扮的時候，我還穿過旗袍呢，就是想穿，愛漂亮。不管別人怎么看。”可是，蘇曉柔的“古怪打扮”總是遭到周圍人的指指點點，“我是無所謂，反正我喜歡，可是那時候孩子還小，不能讓孩子跟著有壓力，后來我就沒怎么穿了。”蘇曉柔說，考慮到孩子的心理成長，她放棄了自己的喜好，雖然留了長發，但出門都會把長發藏在帽子里，雖然心里想穿高跟鞋，但出門還是會換成布鞋。“有時候憋不住了，就等家里沒人了，把旗袍啊、裙子啊拿出來，穿上在鏡子前轉轉，過過癮，但是出門不敢穿了。”蘇曉柔對自己的“克制”一直延續到孩子們都成家立業了。而他與小珍之間的夫妻僵局其實早就隨著性別的一致而解除，這時候的他，一個人搬回老房子，開始享受“她”作為女性的生活。

“兒女們也支持我，他們都不介意，你看我的耳環還是我女兒在我60歲的時候送給我的。”說著，蘇曉柔將耳朵湊到記者面前，一對精致的金耳環映襯出他幸福的側臉。蘇曉柔說，兒女們常常去看他，每次都會帶上錢和一些吃的用的，所以覺得生活上還是很幸福的。

40歲遇上南大高才生

蘇曉柔告訴記者，其實曾經有個優秀的男人追求了他很多年。“那時候我40歲吧，他是南大畢業的高才生，是我的主治醫生的助手。因為經常給我檢查，時間長了就日久生情了。他家里條件好，人長得又高又帥，就因為跟我走得近，被醫院領導安排到外地去工作了。”蘇曉柔說，這個追求他的男人在外地工作時，還常常給他寄明信片，訴說思念之情。“可是我一直沒答應，人家條件那么好，雖然他也知道我的情況，但是我不能給人家帶來壓力，我跟他說我們不可能，后來就漸漸淡了。”

60歲開始申請改名改性別

“我從35歲開始，就把名字改了，但是只是在一些非正式的時候改名，因為我的戶口本和身份證上還是原來的名字。2000年，我開始申請更改戶口本和身份證上的姓名與性別，但是手續太多，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辦好。我去公證處就是去做個公證，然后再去派出所更改戶口本和身份證的。”蘇曉柔說，他現在的身份證和戶口本的性別一欄中，依然寫著“男”，他渴望盡快更改掉。因為，性別的尷尬直到現在還在跟隨著他。“有一次，小外孫女要我給她洗澡，我就穿個褲頭跟她一起洗，她就問我：‘外公，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我跟她講我是女的，她說：‘那你怎么還穿褲頭呢？’”蘇曉柔邊說邊笑了起來，在他看來現在小外孫女的這些問題只是一個笑話了，可以看出來，他已經走出了那段敏感期，真正地從心理上成為了一個女人。

70歲還想被疼愛

“現在一直一個人住，”說到現狀，蘇曉柔有些遺憾，“也想找個老伴，想有一種被關心被疼愛的感覺。”但是，蘇曉柔又立即說，“不過，不會找了，雖然兒女們都不介意，但是做人要自覺，不要給兒女太大的壓力，就這樣一個人也挺好的。”蘇曉柔說，現在每到晚上，鄰居們都會到他家客廳里看電視，人多也熱鬧，因此也不會覺得孤單。“70多歲了，人也不好看了，身材也不好，不想找了。”蘇曉柔說，“其實我不服老，我現在走路還喜歡蹦蹦跳跳的。沒錢，要是有錢，我也想找個整形醫院去美容，”蘇曉柔指著自己突起的顴骨說，“我這兒高，不好看，想把它整平一些，再把自己弄苗條一點。”說到這里，蘇曉柔站起來扭了扭腰，說“現在比以前胖了很多，以前我的腰就這么大”，她雙手合成一個圓，給記者比畫了一下，“現在最想的事就是變美、變瘦。”(文中人物系化名)（通訊員陶贇記者周鶯）

【新聞鏈接】 雙性人為何染色體只表現出XX

人的性別是由性染色體決定的，XX就是女性，XY就是男性。而性別紊亂者的染色體很復雜，分成好多種，主要是XXY和XYY，還有的體內既有XX，又有XY，還有少數體內則只有XX或XY。既有XX，又有XY的性別紊亂者被稱為醫學上真正的雙性人。而只表現出XX或XY的性別紊亂者，醫學上稱之為假性雙性人。本文中的蘇曉柔就是染色體只表現出XX的假性雙性人。這在醫學上稱為女性兩性化，即雖然其具有兩性的器官，但更多表現出女性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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